《上帝也用Windows》天关客星

226、第 226 章

　　看着蚁族使者逐渐露出惊慌神色，陆世风懒得再对他客气：

　　“不论你们正在上演什么戏码，原点以及其它几个象限都不感兴趣。

　　回去告诉你们的女王，如果敢再继续派兵侵袭第四象限，下一批出现在蚁族面前的就是攻城的战舰和导弹了！”

　　很快地，蚁族大军便全部撤离原点，还顺便带走了他们被困在城中的间谍。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至此才彻底松了口气。

　　瑞秋先是激动地抱住奇伊，随即又和赶来的母亲抱头痛哭。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周夏已离开原先的位置。

　　当他走近晚宴的后台，才留意到那里有一条长长的甬道。

　　半明半灭的光线中，陆世风正站在另一头。

　　此时此刻，他宛如印象派画中的人物，细节都湮没不见，仅显现着最本质的存在。

　　周夏朝前走几步，终于，他们看清了彼此。

　　陆世风的脸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冷峻，五官犹如石刻般坚硬。
　　他说：“你还是老样子。”

　　那人岿然不动：“你头发全白了。”

　　说完这句话，他犹如一座高山般轰然倒下。

　　周夏上前一把扶住他。佩姬也赶了过来，紧张地说：“他支撑不住了。”

　　此刻的陆世风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上凝聚着浅浅的黑气，皮肤隐约现出粗粝的鳞片状。

　　联想到英灵殿的所见所闻，周夏心中一沉——星河的呓语也许并不是假话。

　　陆世风和星河以及麦克德一样,都启用过大量的算力币。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背后有双阴冷的目光如影随形。
　　那是莱夫人。

　　他和她，少不了一场恶斗，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佩姬也看见了莱夫人，立即道：“我去会会她！”

　　周夏制止了她，摇头说：“你不行，莱夫人不会对同类以及AI有任何顾忌。”

　　他把陆世风小心翼翼地交给佩姬，叮嘱她速速把人挪走，不要让他看见这一切，哪怕听见也不行。

　　然后，他才气定神闲地说：“让我去会会她吧。”

　　此刻，晚宴的宾客们早已四散离去，片刻前还人声鼎沸的现场，早就空无一人。
　　以至于些微的脚步声都会有回音。

　　只听莱夫人道：“小伙子，你该遵守诺言，和我离开这里。”
　　周夏纹丝不动，伸出双手说：“好啊，请把我带走。”

　　针对莱夫人，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掌握的情报顶多也仅是一些猜测。

　　莱夫人没有急于行动，而是轻声问：“你以为只有自己有精神力场读心吗？其实我也可以。”

　　周夏好奇地问：“那你又读出了什么呢？”
　　莱夫人轻声说：“你想凭一己之力救那位原点之主。”
　　周夏心中一凛。

　　莱夫人用温柔的声音道：“他早就积重难返，很难施救了。你还是跟我走吧，孩子！”
　　见她一步步走向自己，周夏刚想挪步，只觉的四周环境骤然起了变化。

　　他竟置身于太空之中，还能同时感应到360度的星空，因为四面八方都镶嵌着一颗颗明亮的星辰。
　　难道他已经被掳走了？

　　可是，为什么除了那些星辰，一切都不存在了，包括他自己。

　　他在胆颤心惊中，再一次环视那空旷的星空，由于看不见自己的四肢，很有一种游荡孤魂的感觉。

　　好像他正在以某种没有形体的方式存在。

　　连“闭眼”拒绝眼前画面的动作都做不到！

　　幻境会直接刺激人类大脑的视觉中心，使用者根本无法分辨它和三维真实环境有什么不同。

　　但，怎么连自身都感受不到了？

　　眼下的他，成为一个彻底孤独个体，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一维生物，一个被无尽虚空包围的奇点。

　　幸好这个变化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即一切又恢复原状，
　　可周夏的心情仍难以恢复平静。

　　莱夫人静静地看着他，问：“如何？”

　　周夏不愿意立即求饶认输，嘴硬道：“好极了！根本伤害不到我。”

　　莱夫人轻声道：“假如把每个数字人比喻成一台电脑，显卡能处理的最大的像素移动速度是每秒30万公里，如果我为幻境写的程序中，像素的移动速度是每秒300万公里，你猜猜幻境中会实现吗？”

　　周夏不假思索道：“不会，因为你这台电脑处理不了这样的超光速，于是你的幻境会变卡，外界用非常卡顿的形式看了十分钟动画，幻境中的人才过了一分钟。”

　　莱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问：“但反过来呢？把像素移动速度放缓到极慢呢？”

　　周夏明白，莱夫人这是在用她特有的能力对自己进行恐吓。
　　接下来难免一环套着一环，一浪比一浪更高。

　　目的就是让他在畏惧中，自愿随她前往高频区。

　　如果他不肯，她也许会不断加重砝码，最后甚至拿陆世风来要挟。

　　毕竟，她不能直接用武力胁迫他，那属于物理伤害，是高频人的禁忌。
　　谁叫她也和自己一样，算是某种程度的上的“读心术士”。

　　慢着，周夏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很关心陆世风的存亡，根本无需读取心灵数据。

　　莱夫人难道是在诈他？

　　他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在某个逻辑链条上找到破绽，哪怕仅有一丝的裂痕。
　　他的大脑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逻辑上的裂纹，心中惊喜交加，决心奋力一搏。

　　谁叫原点本就是个赌场呢！
　　果然，周夏又一次回到之前的星空下。

　　这一次，时间以不可思议的脚步掠过，那是一种虚幻的、人工的时间。
　　随着这种时间的流逝，原先明亮的星辰全部发生变化。

　　特别是一些较大的恒星，它们显现出绯红的光芒，发出的光焰也越来越强，这是在逐渐膨胀成红巨星。

　　接下来，一颗颗恒星于无声处彻底爆炸，眩目的光芒令整个天空都黯然失色。
　　但下一个瞬间，它们又烟消云散。

　　周夏明白，这是超新星爆发，属于恒星在演化接近末期时经历的一种剧烈爆炸。

　　莱夫人正在以某种加速时间流逝的办法，对他进行震慑。
　　他要做的就是摒牢，不屈服。

　　又一个回合下来，莱夫人的布局明显有些气短了。
　　局面甚至比他设想的更糟，因为她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紫。

　　周夏抓紧时机，大声说：“你根本没有读心术！”

　　莱夫人还想狡辩，却被周夏迅速压制，疾声道：“高频区的人不可能有读心术，当杨朱开天辟地划分四大象限时，已经从逻辑上封死了这条进化之路。”

　　他刚才早就想通了：

　　高频区的人有着超长的寿命，能随便改变别人的情绪和情感。
　　同时也必须遵守不得伤害人类的诺言。

　　可假设高频人拥有读心术，估计大部分都做不到像周夏那样克己自制。
　　于是为达到目的，他们必然会千方百计地读取别人的心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谎言这东西难免顾此失彼，等到它们被戳破的那一天，对人类的更大伤害达成了。
　　届时必然会反噬高频人自身。

　　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既有无坚不摧的矛，也有铜墙铁壁般的盾呢？

　　何况撒谎也违背高频人的宗旨，从导致他们不同程度的受伤。

　　莱夫人刚才为吓唬自己，不惜撒谎说她也能读心。

　　他猜测这样做必然要冒险，只是吃不准要多久，那代价才能显现出来。

　　他本来抱着奋力一击的想法赌了一把，没想到赌对了。

　　很快的，莱夫人脸色由紫转青，明显快压制不住了。
　　星空幻境也支离破碎，无法再次成形。

　　周夏俯身，望着躺在地上的莱夫人。

　　他说：“你不仅是为了可控核聚变，才想把我带走，因为用自己的生命来下赌，标的必然非常大。”

　　莱夫人紧闭双眼，胸膛不断起伏。

　　“不想说就算了，毕竟，说谎会加重你的伤势。”他道。

　　莱夫人睁开了眼，小声地说：“你肯定觉得奇怪，按说高频区的人那么长寿，为什么可控核聚变没有诞生在那里。像厄比这样的数学狂人，还要专门躲到原点进行研究。”

　　周夏点点头：“我确实不能理解，你们的生活相对安稳富裕，为什么科技反而比不上白鸟城呢？”

　　莱夫人叹了口气，说：

　　“因为在高频区，生活压力相对很小，每个科学家都有足够的时间专心攻坚自己领域内的难题。

　　十年不成就百年，百年不成就千年。

　　大家最后都认为，只要时间足够，即便单打独斗，也总有机会解决某个学术难题。

　　无需团队，更不需要师承，当然也无需合作。

　　这种贪婪不仅滋生在学术界，很多领域都存在。

　　结果就是每个人宁可看着科技树凋零，进展缓慢，也不肯借鉴或者让别人参考自己的成果。

　　于是，原本最富饶的高频区人类，整体的科学相当缓慢。

　　别说其它象限，甚至连线下的原生质人都超越不了。

　　哪怕我们从内存和算力上，都极度具有优势。”

　　这个解答，令周夏解开了很多的疑惑。

　　他问：“所以，您才想用掠夺的方式，从原点得到那份可控核聚变的理论？”

　　不知不觉中，“你”又恢复为“您”。

　　莱夫人惨淡一笑：“还有你？”

　　“我？”周夏惊讶地反问。

　　莱夫人大概是太累了，闭上眼说：

　　“仅有改变、控制他人心灵的武器是不够的，我们想有心灵探测器。

　　用它去了解自己的朋友、亲人、爱人、敌人，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周夏倒抽一口冷气：“用机械，通过暴力去沟通？”

　　莱夫人睁开眼说：“请不要用讥讽的语气。”

　　高频区的人虽然时间有无限多，却因为傲慢等诸多原因，不屑于像普通人那样用迂回谦和的方式进行社交，何况去了解他人。

　　为此，有人把自己进化成没有感情的怪物，以独居方式断绝对他人各方面的依赖。

　　而那些选择群居的人，却因此大受折磨。

　　毕竟，当一个人有了过长的寿命，就会有太多的时间失去太多。

　　“对于寿命短这回事，人应该心存感激。”

　　说到这里，莱夫人长吁一口气，随即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她身体的轮廓变得模糊了，影像不断地虚化，很快湮没成一团明亮的光芒，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