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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以死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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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有落败日。
憬花城的危难终是到了。
花瞳流先前部下的盾,已经阻挡不了诡节了。
他们如同疯狗般一拥而入。
昨日午时。
他们还在为花瞳流醒来感到欣慰。
今日午时。
诡节已经大肆破坏,憬花城一瞬生灵涂炭。
城中不少百姓已经遭受蒙难,死的死伤的伤,街头巷尾无一不是大呼小叫哀嚎声连连不绝。
此时,一间不算破旧的但也不算华贵的屋舍内,老者悠悠然品了一口茶,勾起唇角,无声笑起。
老者自是救了烬千年多次的老先生,此时的他正看着一城疮痍,无声的笑。
其时,门板破裂声爆起,老先生头也不回。
门板爆裂,掀起一阵灰土,灰土散去,才看见持着双刀的男子,站在门口。
“可是都来了?”老先生悠悠开口。
“错了,只有我。”魍位傲然。
“那,上面那位,怎么不下来?”老先生微微抬头,房梁有微微灰尘落下。
女子从房梁上翩然落下,一身妖媚的衣裙活像个花蝴蝶。
“老先生好警觉,真是让我有些失落呢!”说着挫败的话,语气却是扬起的笑。
“还有一人,我想是那位病弱的小友吧,你小时候,老夫还替你把过脉呢,脉象不稳,时好时坏。”
一支箭矢从窗射入,一箭落在茶杯上,瞬间,茶杯碎裂,箭矢扎在木桌上,木桌都有些裂缝。
魑位就倚在窗边,垂下的发髻伴着阴沉的风,飘了飘。
一脸的病态,让他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来找老夫可谓何事?若是侵略一事,老夫便就不参与了。”老先生很是冷静,语气中还有几分威慑。
“可你已经参与了。”魅位微微俯下身子,双眼微微泛紫色。
“无间梦?看来那老家伙教了你不少,可老夫并无所惧。”他答的是那样淡然。
老先生周身气力翻涌,将魅位震退两步。
魅位一时慌乱,站稳后又是妖媚一笑。
“先生还真是老当益壮。”窗外的魑位冷冷开口。
老先生冷哼一声。
“想必先生已经猜到我们来寻你做什么了吧。”魍位向前走了两步,手上的两把长刀还在打转,刀刃上还带着方才残杀百姓留下的鲜血。
他的语气像是在逼迫。
“老夫说了,要我帮你们破了憬花城,没这个可能!但若是另一件事,老夫,也还真想再去看看。”
“先生果然识相,那我们便就不打扰了。”魅位妖媚向前走动,到老者身前还还冲他妖媚一笑。
老者微笑以待。
魍位冷笑一声,跟在魅位身后离开。
魑位微侧过脸,冷眼看着屋内,待魍位魅位出了去,便寻不到他的身形了。
老者坐下,拿起茶壶,仰头喝了一口。
“茶还是比酒好喝。”他起身,缓缓走出,身后尘土翻飞。
诡节侵略憬花城,除了魑魅魍三人,领头人也并不少,十几个领头人合在一起,也能比肩鬼位的存在了。
黑白两道寒光,恍若流星般蹿出,一瞬,叶云兮身前的鬼位便倒了大半,两把短刃回到她的手上,血液自刀刃流下。
她的动作很快,两把匕首合在一起,成了一把黑白相间到短刀,叶云兮持着它,倏地瞬间,杀了进去。
这是城中的一条小巷,她独守在这里。
城西。
刀光剑影,少女穿梭在其中,以一掌对兵刃,也未有逊色。
刀剑袭来,雷沅侧身躲过,反掌拍在那人后心,一掌,心脉寸断。
雷沅虽不是使节,可一身气力,不必使节少上多少。
一墨遮目,莫生书持着毛笔,周遭墨黑一片,诡节的双瞳泛黑,他们胡乱挥着手中的武器,生怕那行踪不定的青年从何处突袭而来。
一笔落,这墨黑像是溪水,淳淳流动,他也随着墨黑流动,速度之快让人捕捉不到身影。
再一见,莫生书已经到了那群诡节之内,他就像是一滩墨水,寻不到踪迹。
毛笔挥过,墨水四散,那墨水像是暗器,穿人心肠。
头有长角,全身金红相间的画兽,正发出一声怒吼。
吼声如雷,震掉了一众诡节的武器。
武器落地,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画兽一个冲身掠去。
那一众诡节被撞的四分五裂,人仰马翻。
纷纷摔倒在地上,哀嚎声不绝。
暮留声正站在他们来时的城门前,定定地看着年。
憬花城在这今日大乱。
城中百姓也被屠戮大半。
花瞳流站在院中,脸色惨白,唇上也没有血色。
他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腰背是挺直的。
诡节带来的阴风正若有若无地吹打在他身上,淡绿色衣衫微微晃动。
他憔悴了许多,和几日前相比,简直是两个人。
烬千年正在花瞳流身旁不远处的亭子内,他趴在石桌上,看着憔悴病弱的花瞳流,叹了口气。
怎么就不让他去呢!阿沅去了,阿声去了,叶姐姐去了,莫生书也去了!现在就剩下他自己和病弱的花瞳流,还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而此刻,元生去了哪里,烬千年都不晓得。
阴风也时不时吹打在他的脸上,风一来他就眯着眼,感受着这股让人浑身不舒服的阴风。
花瞳流轻咳了两声,他身子本就不好了,再加上站了许久,肯定会累。
花瞳流坐在了烬千年身前的石墩上,一脸心思沉重。
烬千年趴着抬起眼,看见眼前青年这幅样子,很是理解他此时的心思。
他与他一样,都很担心外面死战的人。
可外面的人也是为了他们才以死相守。
他们不能让烬千年和花瞳流出去迎战,一个已经是时日无多的人了,一个是不能在受严重的伤了。
他们二人都不适合出去迎战,所以守护憬花城的重任,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了其余几人身上。
两人就这样一个趴着一个坐着,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但彼此心里都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
莫生书的实力烬千年是见过的,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位身怀杀伐之气的青年。叶云兮他也不是很在乎,毕竟曾经也是一座大城的守城人,实力自然仅次于莫生书。雷沅,烬千年也不是很担心,但多少还是有一点的,他们好歹也算是相识了这般久,打打闹闹了这么多年,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烬千年也会不顾生死去为她报了这个仇。但暮留声,是烬千年最担心的,他不比其他人,可以运用气力来对敌,他是用气力和上古神兽签订契约,说白了,便是他每次动用上古神兽之力,便是被上古神兽吞噬气力,最终影响身体乃至寿命。
暮留声的气力一旦耗尽,那他便会是最危险的。
到那时,就算烬千年赶到了,恐怕……
这时院落的门被人推开。
烬千年坐起身,警觉起来,就连身前的花瞳流一脸担忧和憔悴的脸上,也能看出几分警觉。
“阿年哥,花大哥!”
元生抱着什么东西跑了进来。
二人警惕的身影松散下去。
再这样紧张地场合,被这么下上一下,谁不会警惕起来呢!
两人松了口气。
烬千年望向元生怀里的东西,惑道:“小屁孩,怀里抱的什么?”
元生白了他一眼,道:“不告诉你!”
烬千年也随之冷哼一声。
这样紧张地氛围,烬千年还能是这样的心态,花瞳流都被他弄的勾了勾唇。
病弱的青年笑了,虽然是苦笑。
元生跑到花瞳流身前,将怀里的东西给花瞳流看了一眼。
小童满眼欢喜,青年面露愁容。
元生怀里的是只小猫,浑身呈黑色,那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它从元生怀中探出小脑袋看着周遭,这里它从来没有来过,以至于到了一处新地方,让小猫有些抗拒。
它试图抓挠这一声的胳膊,可奈何却伤不到元生,它叫了一声,带着不甘。
元生习武这么久了,有些气力也是正常的,他虽然没有真真正正学过使节的招式,但以他的天赋,就算不需要师傅,将来也能有所成就的。
再这样乱的情况下,还能看见一只完好如初的小猫,着实让人感到心里一阵酸痛。
明明前几日百姓还都砸幻想交谈,可今日,一切都变了。
憬花城再也不会是曾经的憬花城了。
憬花城,憬花楼。
好似每一座大城都有一座地标性建筑,憬花城都憬花楼,乐安城叶云兮一头白发,满目忧愁的屹立在的高楼,还有十里长馨的恭棂台,一层更比一层神圣,节日使节的祖祖辈辈基本上都供奉在这里。
魑位冷冷看着周遭狼藉一片。
有些街道已经血流成河。
也有些百姓被迎战的几人护送进了雨中桐林园。
叶云兮持着短刀的手颤抖着。
因,方才她的短刀打在一把剑上,那人的气力强势,一手长剑震的叶云兮虎口作痛。
一剑袭来,叶云兮猛地向后撤步,一缕发丝被剑割下,飘散落地。
叶云兮手中黑白相间的短刀散开,两把匕首飞出,黑白两道寒光,活像是将要夺命的厉鬼。
那人气力真的不正常。
匕首挡住了持剑男子片刻,给叶云兮争取了短暂喘息时间。
期间,叶云兮回想着与魍位对峙时的情景,眼前持剑男子莫非也是八鬼位之一?
现如今的八鬼位,魑位、魅位、魍位、魁位尚在,魃位下落不明,鬾位被烬千年用尽浑身解数所杀,魈位在阳明城与守城人一战惨死,至今无人补位,至于那魉位,那时与魈位一起,她善用毒,再加上如今的阳明城毒瘴铺天盖地,所以她的生死至今不明。
叶云兮是这样想着的,但很快这样的想法很快便被否认了,那持剑男子身上有是个珠子,每颗珠子都是棕铜色的,泛着肮脏的光。
那是食秽,每一颗食秽都能提升一定的气力,且食秽是极难寻得的,如今叶云兮身前的持剑男子,一人便有十个,可想而知诡节这一次侵略,是势在必得的。
两把匕首被震开,冲着叶云兮袭去,这力道要比她自己掷出的力道都要重上许多,叶云兮堪堪多开,那两把匕首直直扎在后方的墙面上,砖石所筑的墙面出现数道裂痕,摇摇欲倒。
雷沅这边到还算轻松些,解决完这群没什么作用的诡节兵士,也就开始护卫百姓离开。
可如今这憬花城,处处都是危机,哪里都不安全。
雷沅就一直护送着这些百姓,一直到了雨中桐林园。
院内,烬千年趴在石桌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般危机的时刻,他还是头一次这样无聊。
阿声对他说不要他出去,他便就听话的不出去了。
花瞳流还是坐着的。
他微侧过头,看着雷沅护送着一众百姓到了雨中桐林园,他没多说什么,守护这一城百姓,是他的使命。
就算失去生命,也不为过。
雷沅看着一眼懒洋洋的烬千年,神情微变,没有说话,转身便要离去。
这时,烬千年叫住了她。
“阿沅,你……最近怎么都在,躲我?”他的语气有些不解,一个同他相识多年的人,如今见了他像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一样,总是在他身旁躲闪。
雷沅顿住脚步,没有回头,“阿,无没什么,只是有些忙罢了。”她说完话,便径自离去。
真的是这样吗?烬千年不明,他想在说些什么话,但都不知怎样去开口。
寂静的院落内多了些许嘈杂。
烬千年皱了皱眉,怕不下去了,他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撇了一眼光芒正盛的太阳,晃的眨了眨眼。
暮留声有些累了,他唤出画兽的时间越长,对自身气力的消耗也是越大,此时他的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在撑上半个时辰,还是可以的。
在场的画兽已经不再只是年了,因半个时辰前,诡节的领头人不知从何处猛地袭来,暮留声情急之下,唤出了九尾,和睚眦。
一个鼓弄人心,一个吝啬杀戮。
它们都是有着能够极大扰乱敌人心境的画兽。
很快九尾的魅术控制住了不少诡节,他们一脸的花痴相,生怕别人不知道,此时的他们是在那样的梦中,体验桃花漫天。
睚眦,自然是个忠心护主的画兽,暮留声受了些小上,不甚大碍,但在睚眦看来,暮留声被他们割断来一根头发,那都是要豁出生命的。
睚眦一出场,瞬间鲜血成河。
三只画兽,对于暮留声老说已经是极限了。
此时的他满头都是虚汗,他看了眼天,不知不觉间,竟已经作战这般久了,午时已过,待入了夜,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灾难。
诡节,是行走于夜间的杀手。
莫生书的身手很是不错,他这一边解决完了便想着回雨中桐林园,护着花瞳流。
要离开时,他看见一个老婆婆正抱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男孩灰头土脸的,老婆婆更是。
他本不想救这一城百姓的。
还不是因这城中百姓逼死了风行云,如今还要逼死花瞳流,这份仇他放不下,也并不想放下。
两个对憬花城有着这般没好幻想的人,却被这座城中的百姓,当成了理所当然的迫害对像。
纵使他们救了他们,也仅仅只能得到一句感激的话,事后不久也便忘记了。
莫生书不想看他们,可奈何老婆婆唤住了他。
“莫公子,老身求你,救救我这孙儿。”老婆婆的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她的语气仿似她已经跪下了。
老婆婆怀中的男孩抬起头看了眼她,她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发,一双苍老的手颤抖着,唇也不停地抽搐,她已经哭干了泪啊。
莫生书还是想离开,他本就是个杀伐之气缠身的人,看不见这些情感,但也并非不懂,只是如今的他对这座城的百姓实在是失望至极。
他想离开,可面前道男孩却跪了下去。
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你可以救救我祖母吗?”他的声音很是稚气,但这稚气中还带着几分坚强,纵使他眼眶已经有泪水滚动。
老婆婆是一时没拉住男孩,她闻言,跪下身子,将男孩抱在怀里,男孩在她怀中终是哭出了声。
他们都是平民百姓,若是使节都放起他们来,那他们也便就成为了外人随意宰割的牛羊。
莫生书有些触动,那日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他将全城的百姓都看成了一副样子,为了利益可以去杀保护他们的人,为了活命可以去逼迫保护他们的人。
莫生书上前,扶起了老婆婆和男孩,他也不明如今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他们与那些人不一样。
一滩墨水落在脚下,莫生书带着他们回了雨中桐林园。
老婆婆见自己和男孩得救了,她感激地看着莫生书,很快低下头,看着男孩,不停地摩挲着他的发,都有些弄乱了。
她从未想到过,她和她的孙儿可以获救。
花瞳流对莫生书的气息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他站起身,看向前院地方向,他知道他回来了,还带着两个百姓回来的。
这一草一木几乎都是花瞳流的伙伴,他可以从草木身上得知一些微不可查的讯息。
就比如现在的叶云兮整遭受着一个强劲的对手的攻击,连连败下阵。
坐了这般久也恢复了些力气,他缓步走向前院,看见莫生书还在那里,便唤了他一声。
莫生书也是很快发现了花瞳流,也从花瞳流那里得知了叶云兮的危机。
女子救过花瞳流,也守护过这座城,所以在这座城中谁都不可以死,就算要死,死的人也只能是他们二人。
莫生书对这花瞳流点了点头,脚下一滩墨水,眨眼间消失在花瞳流眼前。
花瞳流轻声咳了两下,也便转身回去了。
花御轮,行踪不定,可能上一秒还在地上,下一秒便进了屋内。
他们不同于影碟位,有着速度和杀招。
他们更多地是,躲在暗处给敌人致命一击,但最大的致命点也莫过于此了。
他们现身,便是将后背送给了敌人,若是出手慢了,也便活不成了。
叶云兮被那持剑男子打的节节败退。
男子身上的食秽已有两颗被叶云兮击破,那食秽碎裂后弥漫出一股腥臭为他,让叶云兮连连作呕。
而那男子却是一脸的享受,毕竟这东西不仅可以给人力量,还会使人沉沦。
十颗食秽已经破了两个,这对叶云兮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在家中书房读到过关于食秽的介绍,上面写的很清楚,食秽只有击碎一种办法破除,但若是击碎了食秽,身怀食秽者便会增强几分气力。
她已经满头大汗,而那男子却正得意地看着她。
男子持着剑,一瞬冲着叶云兮砍去,她抬手持着匕首挡住,可奈何那持剑男子如今都气力不减反增。
那人已经有接近鬼位的气力了。
叶云兮已经战斗了许久,早已精疲力尽。
长剑狠狠落下,叶云兮招架不住,匕首自手中脱落,她的虎口被震的流出了血。
眼看着长剑又要落下。
这一刻,墨水仿似雨滴。
千丝万缕落下。
莫生书出现在叶云兮身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救过花瞳流,对于他来说,便是救过自己。
这一刻,一个墨色衣衫的青年挡在她的身前。
让她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叶云兮看着身前的莫生书,她以为自己今日回不去了。
虎口的疼痛她未察觉,一只手已经鲜血淋淋,她看着他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闲谈时。
他说过他的师父是整个锦陵最厉害花御轮,名唤风行云。
风行云何人?叶云兮自是知道的。
叶云兮、叶风兮。
风行云……
是她们的母亲。
她们的父亲叶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立山魂他算得上头等了。
这样的身世很难不让人注意这两姐妹。
她们都父母时常不再身边。
他们虽未诡节,却并非守城人,他们生性热爱的便是自由于天地,可奈何,阳明城的变故让他们不得不将两个小女儿送到乐安城,两城相隔甚远,换做常人,一月路程都不足以到达。
但阳明城事发生是在一年后。
他们从何处得知道消息无人可知。
风行云收过一个徒弟,便是莫生书。
只不过这件事他们姐妹二人从未有所闻。
在大战将要打起时,她让莫生书去到这憬花城,便没了消息。
这些年来,莫生书也一直在暗中寻找着自己都师父。
大战过后风行云不知生死,魉位自曝了身体,使得整个阳明城充满毒瘴。
叶禹带着一个男孩,出了阳明城,到了那元生城。
事后叶禹也去看过她们姐妹为二人一次,但却只是远远地看着。
之后的事便就真的无人所知了,叶禹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为爱自缢,有人说他的爱人还没死,他去寻他了。
叶云兮看着眼前青年,不知为何,心跳的有些快了,母亲收的徒弟,还真是别出一折。
青年的墨色衣摆在她身前翻飞着,她有些悸动,这是她第一次被人保护在身后。
一滴血从她指尖滑落,鲜血落在脚下的墨黑,这时她在反应过来,她许是动了心,虎口的疼痛终于是觉察到了。
叶云兮面露痛色,但很快回过了神。
她在次将两把匕首合二为一。
莫生书一直挡在她的身前,至于身后的人是什么情绪,他自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的还有,他现在所护着的人,是他师父的爱女。
莫生书脚下的墨黑相当于他独有的阵法,只要在这阵法中,他便可做到无声无息的杀人。
在阵法外当然也是能的,只不过这样更酷一些,他觉得这样更符合他的杀伐之气。
持剑男子看见莫生书,冷笑一声,随后冷道:“花御轮,只会搞背后偷袭的人,从古至今都是小人行为,你实在不配做我的对手!”
不配做你的对手?
莫生书却不生气,他只当眼前人是只蝼蚁,弹指了破。
形似雨水落下的墨水瞬间化作一支支利剑,他不生气,却动了杀意。
叶云兮与此同时也是一个瞬身来到了那人身后,两面夹击,唤做常人,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可那人还有八枚食秽呢。
八枚食秽一同炸裂,所产生的气力波动极为强悍。
硬生生将莫生书和叶云兮震了出去,他们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同时呕出。
男子身形好似都变得大了些。
一身的戾气。
那把长剑宛若吃人的恶鬼,愤怒砍来。
剑是冲着莫生书砍去的。
叶云兮已经没了力气,她躺在那里动都动不了,这也让她想起了那时在乐安城那间小屋,妹妹为她出战,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莫生书还在墨黑的阵法内,按理说他可以直接遁入墨黑中,但此时,他竟动不了了。
食秽捣乱了他的阵法,此时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长剑落下。
憬花城救不救得了他不在乎。
师父还没有找到。
花瞳流他想要他活着。
此时的他才反应过来,他没有什么美满的回忆。
好像每一件事都存在着利益……
他闭上眼。
身前一阵幽蓝色的强光。
强光很亮,他猛地睁开眼,这道强光他在熟悉不过。
是盾!
但确是魂盾。
花瞳流,他出事了……
雷沅赶过去后,暮留声那便并不糟糕,没多久便都赶回了雨中桐林园。
原本一片祥和。
刹那。
阴气逼人。
烬千年是在后院的水池旁看着持着平静的池水的,池水倒映着空中景象。
黑云,不知何时全都聚集在了雨中桐林园。
周遭一片漆黑。
烬千年攥紧拳头,心道不妙。
他刚想赶去偏院,可刚一回头,便撞见了魅位的一双眼睛。
无间梦……
花瞳流身子孱弱,他还要护着此时在雨中桐林园的百姓。
元生还是个孩童,他能做到现在只有安抚百姓。
他一个孩童都不怕诡节,他们怕什么!
他们怕什么?
这样的时候,谁又会在乎一个孩童的话。
纷纷怒骂着花瞳流。
“我看你们就是跟诡节一伙的!”
“将我们引来此处,一网打尽是吧!”
“亏你还是使节,竟让帮着那些人!”
“大伙,就算是死!也要先宰了这小子!”
“说得对!他们骗我们到这来,本以为是得救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投靠了诡节!想要在这里害死我们,我看就真的应该杀了他们!”
一人一拳打在花瞳流身上,以他的性子,真的是会任由他们打死他。
暮留声和雷沅及时赶到。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那些人闭了嘴。
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战斗,浑身是血在正常不过。
暮留声环视了下四周。
烬千年呢?
他为何不在。
他心下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
下一刻,魍位拎着一个陷入昏迷的少年出现在偏院的屋顶上。
少年身着彩衣,不用想都知道是烬千年。
他独自在后院,没来得及防备便被他们抓获了。
魍位一手拎着他的衣领,一手持着长刀抵在他的脖子前。
魍位用着轻蔑的眼神看向下面的人。
“阿年!”暮留声唤了他一声。
少年没有回音。
他中了无间梦,昏睡了过去。
无间梦,勾勒心中所惧之事。
烬千年看见母亲的离开,他好像刚刚寻到了父亲,刚要看清他的脸,是不是真的如他想象的那人一样,可每当快眼看清时,他父亲却不见了。
在一眨眼,阿声,阿沅,都离开了他,他只是生孩子气罢了,他想说睚眦打在身上其实不疼,那一掌落在心口,也不疼。
少年就这样陷入无间梦,不断轮回。
“阿年中了无间梦。”雷沅在一旁冷静说道。
“无间梦……”暮留声心一沉。
他本来对无间梦中的记忆没有多少情感,那本来就是一段遗忘的记忆。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出去都只会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要比烬千年闯入梦中解救他来的麻烦些。
至于雷沅,她本就是大户人家都小姐。
从下被人捧在手心上,自然不会畏惧什么。
她出无间梦,很是轻松。
可烬千年。
他怕的事会是什么,雷沅不知暮留声却知。
他怕有人离开他,就算要离开也是他先离开。
要不,那时他能在十里长馨笑着跟暮留声交换位牌。
他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他。
他不想看见的是他手中的位牌,先翻过去。
暮留声恼怒,所剩无几的气力剧烈翻涌着,那一现紫色烟雾从他脑中钻出。
是师父就给他的吧。
那个名叫梦的画兽。
无形无体。
穿梭在每人的梦境中,也可封存人的记忆。
过往片段跑马灯般闪过,暮留声闭上眼,再睁开时双眼猩红。
梦已经钻入了烬千年脑中。
它无形无体,魍位也拿他没有办法。
它名字虽然唤做梦,却并不与梦挂上任何关系。
它能做的,是将一段记忆封存。
母亲离去忘却了,父亲的消失忘却了,就连那日与暮留声和雷沅的决裂,也都忘记了。
心中没了可惧怕的,这无间梦自然而然便就破了。
白光一现,烬千年睁开眼。
他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身子微动,抵在他脖子上的刀便划破了他的皮肤,血液流出。
他有些虚弱的看着此间情景。
暮留声,雷沅,花瞳流,元生,还有一城的百姓,他能用余光瞥到身侧的魍位,还有对他用魅术的魅位,自然那个见不到身影的魑位也定然是在这里的。
他不动了,但心里有些迷茫。
他好像忘记了许多事呢,他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只是为了拯救憬花城?别的呢,别的什么事呢。
暮留声愣了一瞬,这一瞬他得知了一个名字,是一座小城的名字,祸荒。
祸荒城是他的家吧……
他抬眼看着烬千年,他看见少年迷茫的神情,暗暗道了声歉,“阿年对不住了。”梦解开封禁的感受他方才体会到了,虽然有些事他在无间梦中体会到了,但终归不是亲身体会,如今他亲身体会到了,心里莫名的难受。
他不懂生死之情,所以不会有多难受的。
可他不一样。
眼里的猩红还在,周遭凶戾之气弥漫。
画笔猩红。
笔走龙蛇,每一笔落下都是狂妄的,张扬的。
饕餮。
上古凶兽。
花瞳流也是一愣。
雷沅亦是如此。
元生带这些不明,但看见身旁的几人都是这番模样,也很难不沉下脸色。
上古凶兽,不可驯服。
更何况它的力量,是无法控制的。
但暮留声先前控制住过,他有信心,这一次,不会出现意外。
魍位的神情有些惊愕,上古凶兽,他也未曾想得到下面的人竟能使用这禁术。
他的刀颤了颤。
又递进烬千年皮肉,他痛的皱眉,却不敢妄动。
饕餮一声怒喝,声音如浪滚动。
百姓已经昏了过去,一排排倒下,还很整齐。
躲在暗处的魑位也被它的一声怒喝震的呕了口血,他本就体弱。
魅位与此同时,在烬千年身后出现,她手上拿着一把短刀。
狠狠刺入烬千年脊背。
没有伤及要害。
他伤了他,她不能忍!
单方面的暗恋又如何。
烬千年身体还没大好,经这么一弄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血落在魍位都刀上。
魍位少有兴致地看向眼前少年,随后看向下方众人。
“休要妄动!不然就给他收尸!”他用着威吓的语气道。
暮留声一顿,他是真的冲动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在乎生死了。
烬千年不能死。
可如今,他却……
他想将饕餮唤回。
可是上古凶兽,怎能是次次随了他的愿。
它饿了,要吃东西。
若是没有上古凶兽,他们是必胜的,如今他们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魍位胁迫着烬千年向后退步,可是魅位却挡在了那里。
他们伤了他!她想要眼前的少年死……
可烬千年不能死。
饕餮不受控制地冲着诡节的队伍奔去,对于它来说,那种邪恶而阴毒的气息它很是喜欢。
但这一群不够填饱它的肚子。
饕餮发了疯似的破坏着。
“阿声,停下来……”
烬千年的声音柔弱无力。
魅位听见了,她疯了,她晃动着刀子,刀子在烬千年体内微微动着。
好疼啊。
他想叫出声,但还是咽下了。
烬千年忍着痛,唇角流下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
额上满是虚汗。
他快要晕厥了。
可她真么会让他晕!
魅术又不止魅惑,让人长久清醒,也不是不可以。
他从未这般清醒过。
可这样的痛,他不是第一次体会了,可还是好痛。
他看见暮留声在看着自己,一脸的不知所措,他惊恐,他悔恨。
如今的情景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了。
饕餮嗅了嗅,好似嗅到了什么很美味的东西。
它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那里若隐若现能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
在身后的魅位一惊,大喊道:“归离。”
魑位知自己被饕餮盯上了,他逃不掉的,他听见了魅位唤他的名字,他的名字。
归离啊,自己都快忘了呢。
原来他还有名字,原来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魑位,现在想来还真是个可笑的称谓。
他搭起弓箭,此时他能想到的是,就是争取时间让他们离开。
一箭射出,穿过暮留声胸膛,射偏了啊,这还是他第一次射偏呢。
一次同时,他也被一口吞入腹中。
他死了啊。
“不要……”她哭了,手臂颤抖着。
魍位怒骂一声,转身跑走。
她发了疯似的抽出插在烬千年体内的短刀,再次狠狠刺入,她不要他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可下一刻,雷沅不知从何处飞身而来,一掌拍开了魅位。
这一掌用力极大。
魅位趴在地上,呕了一大口血。
他还是精神的很,魅位的魅术没有散去,虽然是清醒的状态,可受的伤还是在的。
“阿沅。”他唤她。
雷沅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背上的刀子好在,烬千年像后背摸去,自己将刀拔了出来。
喉中腥气弥漫,又是一口血呕了出去。
魅位还是余心不死,爬起身,袭了过来,她不会杀人的招式,却能鼓弄人心,如今的她却想用着不擅长的方式去杀一个人,她想这个人这么多人在意,杀了他是不是就能让那些人都心痛。
她现在最后悔的,应该就是从来没有表明过心意吧。
可她还没有近烬千年的身,便被雷沅一掌击退了。
魅位又一次摔倒在地。
她看见下面的饕餮,想到了他。
一个纵身跃下,直奔饕餮而去。
她真的疯了。
在场众人见状皆是一颤。
饕餮一口将她吞下。
它还有些意犹未尽。
看见这一城百姓。
埋怨逼迫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食物。
上古凶兽的力量他们敌不过的。
饕餮张开巨口,周遭一切被它吸入口中。
百姓在昏迷中失去了生命。
他们本就不值得疼惜。
不值得被守护。
他们只知道反咬一口。
花瞳流是知道的,但他失了守城人的信念,他觉得他不配当这个使节了。
急火攻心,他是自己把自己逼的,花瞳流吐了口血,身子本就虚弱,如今更是。
暮留声想要收回饕餮,可这时的饕餮也正在不停地汲取着他的气力,他也没有力气了。
气力耗尽,那上古凶兽便就会消失的吧。
那一箭射穿胸膛。
疼痛使得他有些无力。
凶兽本就不可控。
如今它已然杀红了眼。
眼看着饕餮就要冲着他们袭去了。
花瞳流周身泛起幽蓝色的光。
那是灵魂之力。
他以灵魂祭盾。
数道幽蓝色的光芒从他体内飞出。
一条落在了莫生书身上,他未察觉,最终救了他一命。
一条落在了叶云兮身上,她救过他,算作是报答。
一条落在了元生身上,他照顾他,无微不至。
一条落在了雷沅身上,她守护憬花城,很是用心。
一条落在烬千年身上,算是志同道合,他很喜欢很欣赏这位彩衣少年。
一条落在暮留声身上,虽然这场动乱最终是他终结的,却也因为他变的糟糕,但终归初心还是为了守护,他是保护了他们的,若不是他,他们早已经死在了那些人都刀下。
最后一条,他不知道该用给谁。
直到远处泛起幽蓝色的光,他知道了。
最后一条又飞到了莫生书身上,这是他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莫生书恼怒,杀伐之气大开,几乎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持剑男子死了,他也受了很重的伤。
莫生书半跪在地上,身上墨色的衣衫隐隐看见血色。
他看了眼苍凉的憬花城,站起身扶起一旁的叶云兮,带着她回了雨中桐林园。
这时,暮留声的气力已经到了极限,就在饕餮要打到他们时,被一团包裹着杀伐气息的墨水拍开。
上古凶兽。
莫生书狐疑看向暮留声。
“是我做的。”他说的肯定。
莫生书攥紧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
他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他也能感受到周遭所有人身上都有着他的气息。
花瞳流的气息。
他没有记恨他。
他是早已经准备这样去做了,只不过他是借着这个契机提前做了而已。
饕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的有些懵。
暮留声见此时机掠去。
将一时发懵的饕餮收了回去。
烬千年的身子蓦地一软。
魅位的气息不见了,魅术自然而然地解除了。
雷沅带着他下了去。
落在了暮留声身前后她变走了,站的远远的。
“阿声……”他的气息微弱。
“阿年。”他扶住倒下去的烬千年。
梦从烬千年脑中钻出,封禁解开了,它最后看了一眼暮留声,消散在空中。
师父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也没了啊。
暮留声没有在意,他不懂生死之情。
烬千年眼眶一红。
泪水滚落。
他果然受不了啊。
暮留声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少年身体正在不停颤抖着。
他哭的很厉害。
母亲离去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父亲消失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他离开他们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少年昏了过去,眼角的泪还在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