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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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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男人的人,会和男的□□吗?”
“当然。”
湛宁停下扫视公交站牌的视线,转头看向程谦。
程谦和他对视时像触电,差距到眼前人的不悦后,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有些人精虫上脑或者压抑太久,不分性别,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只是部分,大多数应该不会……”
湛宁莫名有股火气在胸口窜,他继续核对着公交路线,道:“别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
湛宁瞥了他一眼:“不管走到哪儿都有条甩不掉的尾巴,很烦。”
“我……并不是只听纪总的意思,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告诉他你的去向。”程谦平日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尤其是在和莱纳德莫名其妙的争锋相对彻底败下阵来后,很少有明显的起伏波动。而此刻,他捏着衣角,像两人初见时那样红着耳朵。
湛宁说:“我知道。”
从他十八岁生日时难吃的蛋糕,到后来的追随。
原来喜欢一个人那么明显。
“谢谢你的喜欢。”湛宁说,出于某些人道主义精神,他把“可是我不需要”憋了回去。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程谦把伞递给湛宁:“我叫……”
“我知道,于子俊。”湛宁笑了笑,恰好公交车到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雨水的痕迹模糊车窗,他只能看见站台那里修长的身影逐渐变远。
*
湛宁从媒体镜头下彻底消失了。
日复一日,他对镁光灯的渴望渐渐淡去。
不管是否有人注视,有人喜欢,他都依旧存在着。
不管有没有人对他很好,他也都还在那里。
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比如最受欢迎的煎饼摊摊主,比如某个巷子里种了点花的书店老板。
莱纳德的死像是一个转折点,身边从热热闹闹到空无一人,竟然那么快。
湛宁在东欧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个短暂的兼职,迎来送往,闲事可以到屋外看未融化的雪山山巅。山风呼啸,野草连天。
湛宁曾经觉得他不能没有纪舟元,没了湛宁的纪舟元还是纪舟元,但没了纪舟元的湛宁就不是湛宁了。
可事实是,没了纪舟元,他仍旧是他。
“你是……宁?”
发音标准得他猜不出是谁,直到转身看见蓝色的眼珠。
“莱纳德。”湛宁轻声说。
“嗯?”
“抱歉,我认错人了。”
“我、我是你的……粉师……”
“是粉丝。”
湛宁笑了,和那人合影签名后分别。
上一秒还艳阳高照的天,转眼下起倾盆大雨。
湛宁对下雨天的感情很复杂。
这会让他想起黄女士离开的那个傍晚。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青苔的味道。
可同样的,一到下雨天,在那些味道里的木质香味也会变得很明显。
一边不安恐慌,一边又能很快地想起某个人然后平静下来。
又痛,又快乐。
但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
只是两年而已。他想。
二十一天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两年有好多个二十一天。
“阿宁,和我一起走吧。”纪舟元说。
湛宁一时恍惚,再次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才转过身见到那张脸。
湛宁不肯看纪舟元。
这人真是狡猾,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他深邃的眼,便一直直勾勾地望着。
于是湛宁说出了那句两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应该说出的话:“纪舟元,我累了,不想再继续纠缠不清——我已经,没有精力跟在你身边再被丢掉了。”
男人抿唇不语,车灯在湛宁的斜后方照着,副驾驶放了一大束玫瑰花。
好俗气的道歉方式。
湛宁有些想哭。
他梦到过无数次这个画面,现在成了现实,反倒想要远离。
胆小鬼见到棉花也会以为那里面藏着尖利的针。
好啦,是时候让一切都结束啦,再这样消耗下去对两个人都没什么意义,只是浪费时间徒增烦恼。
湛宁想着,抬起头,却看见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露出极具有攻击性的眼神。
“再见。”湛宁嚅嗫着,转身就跑。可还没迈开步子,他就被男人捉住了手腕。
好疼!
纪舟元从来没有在碰他的时候用这么大的力气。
腕骨快要折断了,湛宁重心一个不稳,被带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还没缓过神,又被塞入轿车的副驾驶座。
“……还是因为那个人吗?”
憋了这么久,总算再开口说话,结果是这样的内容。
湛宁望着男人的侧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是又怎样?我们已经结束了,纪总,”湛宁自嘲地勾起嘴角,“虽然从来没有开始过。”
“是么。”纪舟元的回答淡淡,却是踩下油门,湛宁一下朝后撞上靠背,又在见到红绿灯时一个急刹。他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我等不及一个又一个两年……”
纪舟元从前是这样会把情绪表露出来的人?
湛宁在记忆中搜寻,忽然起了坏心思。“知道么,不止莱纳德。我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除了你。”
他从手机里翻出自己与那个酷似莱纳德的粉丝的合影,尾音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
“纪舟元,我从十四岁开始喜欢你,现在十一年,差不多够了。我还要快乐地活下去,我们彼此放过吧,我不会再烦你,你也不必抓着我不放。
“我感激你对我的培养和照顾,那些钱我会还给你,”
湛宁自顾自地笑起来,注意到纪舟元握着方向盘的手因用力而青筋凸起,于是笑得更欢。
笑着笑着,他发现男人平静下来,顿时觉得无趣。
此时车已经开了很久。
“你要带我去哪里?”
“……”
“纪舟元,说话!”
回答依旧只有沉默。
“放我下去!”
纪舟元没有答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湛宁一眼。
“你个垃圾!凭什么我喜欢你的时候被你拒绝那么多次,你来找我一次两次就要我接受?!别太荒谬!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男人的人是你!我被你当成什么了?忘不掉的床伴?炮友?还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流浪狗?!”
“……”纪舟元张了张嘴,想说“那我再多找你几次你会答应吗”,但发现身边的人气得快哭了,索性继续沉默。
“让我下车!否则我明天就把你的破车烧掉!”
“烧吧,车库里还有很多。”
“神经病!”
“嗯,我是。”
“艹!”
“阿宁,不要……”
“我就说脏话,就说!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
纪舟元腾出一只手给湛宁擦眼泪,被后者抓住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怎么没反应啊!你是木头吗?”湛宁吸了吸鼻子,再次用力咬,直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才松开。
*
“我讨厌你。”
“我恨你!”
话音刚落,纪舟元猛地抓过湛宁的手腕,将他拖到卫生间。
湛宁重心不稳摔在浴缸旁,憋着满肚子火正要站起来,纪舟元从旁拿了花洒,冰凉的水就这样劈头盖脸地冲下来。
湛宁眼尾泛红,冷水和泪水混作一道往下淌,薄薄的白衬衣呈半透明贴在身上。
他试图说话,一张嘴,水就直接滑进喉咙了。
“纪、唔、纪舟元……混蛋……”
湛宁用手肘挡住双眼,视线里只能看见男人擦得发亮的皮鞋。
*
纪舟元总算冷静下来。
他看着男孩哭得鼻尖通红、双手抱臂瑟缩在浴缸里发抖的模样,内疚和懊悔转眼就将他吞噬。
“阿宁,冷么?”纪舟元蹲下身,想要抱住男孩。
湛宁在被抱住的一瞬狠狠地颤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哭出声来。他哭得抽抽搭搭的,就快要喘不过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混蛋……”纪舟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怎么会失态到这种地步?
要是伤到湛宁了怎么办?他身子本来就弱,要是又生病了怎么办?
纪舟元后悔得要命。
他本来想着就这样分开也挺好,他暗中关注着湛宁的生活,湛宁长大了,圈子里的人想骚扰他都被纪舟元派人拦回去,一切都很顺利。但他却因为一个路人不受控制了,那只是个路人,一个酷似莱纳德的路人。
纪舟元从未注意到自己的嫉妒心重得这么可怕。他为湛宁擦干身子,换了衣服。手指穿进男孩的发丝,用手腕试了试吹风机的温度,然后缓慢地去处那些多余的水分。
湛宁低垂着头,纤长白皙的脖颈在碎发下展露出来,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易握过来。纪舟元很想吻上去,或者在上面留下咬痕,但他忍住了。
头发吹干,纪舟元半跪在他面前,紧紧握着那只冰凉的手。
“阿宁,你看看我……”
湛宁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阿宁……”纪舟元继续不厌其烦地唤。
他弯着身去看男孩的眼,当发现那双兔子一样红彤彤的眼睛无神地耷拉着眼皮时,心脏忽然疼了一下。
“阿宁,原谅我好不好?求你……”
纪舟元两手捧起湛宁的脸,吻了上去。
“阿宁,抬头。”
“真乖。”
“把嘴张开一些,对,就是这样。”
湛宁还是呆呆的,男人让他仰头也照做,张嘴也照做,两唇被吮吸得红肿,眸中依旧平静无波,一下一下缓慢地眨着眼,凌乱的发丝垂在眼前。
纪舟元不知道应该如何了。
眼前的人还是在生气,既不迎合他,也不推开。
“阿宁,我可以继续做下去吗?”
“……”
“如果不喜欢,就让我停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