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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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樾出门后，嘉祐给自己点了外卖，之后静静地躺在露台的沙发上发呆。
渐渐地，目光融入进了辽阔无边的湛蓝中，与此同时，正午阳光从偏南的方向洒下，跟着湛蓝一起勾勒起了静态水彩，光的画笔给他的头发和脸颊笼罩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纱幔，四周寂静无声。于是，人物消失了，而无形的风撩动起的发丝和尘埃也想彰显存在，可只有流云飘过时才打破了这幅静态水彩。
嘉祐在幻想中沉沦，从缀满钻石的天幕到蔚蓝无际的画布，位于高空中百米处的天顶花园、一个小时前出门的那个男人……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是真实的，可又充满了虚幻感。先是连续熬通宵，昏昏沉沉睡了一夜后就开始了争吵，也许是过去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太紧绷了。自从两人在一起后，并没有经历过一般情侣间的磨合、试探、猜忌或争吵，没有撕心裂肺，甚至没有患得患失，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两人仿佛过了一辈子，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生出了许多日常感，而这种日常逐渐将两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如果有朝一日真要撕开，恐怕将会血肉模糊。而关于爆料的争吵，两人看似各有立场，实则都是在为对方考虑，怕对方受伤、怕被自己拖累。从少时倾慕到两情相悦，两人已相识十八年了，嘉祐也已过而立之年，这场从少年时代开始的情谊终于跨越了整个青春年华，朝着漫长岁月奔袭而去。
少年时代的一幕幕在嘉祐脑海中涌动，那个叫林樾的男孩一直都在陪伴他，一次次从黑暗中拉他出来，陪他从怯懦走向坚强、从残缺走向完整。
嘉祐心中暗道：“他一直都比我有勇气，我似乎除了逃避从来没有主动为他做过什么。十多年了，我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又等着哪一天他离我而去，我就像一棵树，岿然不动地面对一切未知的可能。”
就这样躺着，嘉祐睡着了，直到太阳沉入海底，繁星又开始挂满天际。夜晚的温度陡降，嘉祐梦见下大雪纷纷落下，他终于醒了过来。
回到房间打开电视机，屏幕中出现了新闻画面，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电子门锁开启的声音，林樾回来了。
嘉祐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樾脸色并不好看，他道：“一刻也不想多呆，没吃饭吧，我打包了你爱吃的菜。”
嘉祐起身结果他手里的两个袋子问道：“聊得怎么样？”
林樾干脆道：“不怎么样，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我跟他们说了网上爆料的事，我先洗个澡，你赶紧吃饭，晚点再说。”
然而嘉祐并没有什么胃口，直到林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他还在对着电视机发呆。
林樾道：“你怎么不吃饭。”
嘉祐悻悻道：“没什么胃口，你怎么头发又不吹干。”
林樾把毛巾丢在一旁，拆开打包盒道：“没事，一会儿就干了，先吃饭吧。”
他嘴里说着吃饭，人却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嘉祐将他湿漉漉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拿起毛巾擦拭着，动作轻柔，犹如安抚受伤的幼兽，林樾伸出双臂环抱住了他的腰，闷声道：“老林简直是疯了，一直逼问我是谁。”
嘉祐没吭声，但明白他说的这个谁并非指爆料人，而是跟他有亲密关系的自己。
林樾接着道：“我妈好像猜出来了，但她还算比较理智，没有直接说，而是反复问我认识多久了，我觉得她应该知道是你，不过你不要有压力，万事都有我挡着。”
嘉祐道：“哪能什么事都让你挡着，我躲在后面当废物啊，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面对的。”
听到这话，林樾双手撑着探起身，仰头看着嘉祐道：“你不打算继续逃避了？”
嘉祐把他的头按下去，继续擦拭，“你说的对，不管是什么出发点，我都不能总想着转身离场，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结果怎么样没那么重要，我不能总是胆怯退缩。”
林樾再次抬头道：“不，不对，结果当然重要，你也不能受到伤害。”
嘉祐道：“赶紧吃饭吧，吃了早点睡，养养精神，你明早九点不是还有事。”
第二天早上八点，嘉祐叫林樾起床，自己则去厨房简单弄了早餐，他一整夜没怎么睡着，此时感觉异常疲惫却精神亢奋。
林樾道：“你别去上班了，好好休息一下，我昨天跟我妈协调了一个人来调来公司帮忙，你不用担心，另外我怕家里有人来找你……”
嘉祐道：“行了，你去忙吧，我心里有数。”
然而嘉祐却不想当鸵鸟，上午十点左右，他还是打车去了工作室。刚走到门口，却看见一楼展厅进去了几个人，其中一位身着驼色大衣的女士，看侧影好像是林樾妈妈，嘉祐掏出手机给林樾发了条信息：“你妈好像真地来公司了。”
过了几分钟，林樾回复道：“我还没回来，你去上班了？”
嘉祐道：“我刚到，他们进去展厅了，有三四个人。”
林樾电话打了过来，他道：“你别在那待着了，我怕她会找你，我中午前回来。”
嘉祐道：“没事，躲着能躲到什么时候。”
林樾坚持道：“你听我的，不是躲，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容易被带到沟里，等我回来再说。”
嘉祐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同学朋友的立场上，林樾的妈妈从来都是个很好的人，她见多识广、待人宽和，可嘉祐清楚，那是因为他们是她儿子的好友，而非她的对立面；可站在母亲捍卫儿子的立场，余女士可就不是普通中年女人了，她哪怕拿出一丁点在复杂商业环境中练就出的本领，普通人也很难招架。
刚挂断电话，孙翎就打了过来，她压低声音道：“嘉祐哥，你在哪，大老板来了，还带了一个人说协助你工作的，什么情况啊，你要不要过来。”
嘉祐道：“我有事要晚点去。是我要求找人来协助工作的，别担心，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刚挂了孙翎的电话，林樾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确实是我妈，她说想找你聊聊，我不同意。”
前一晚林樾向父母摊牌时，林母就猜出了这个人是谁，不同于老林的失控暴躁，林母对于儿子离经叛道的行为虽感意外，但还是保持了理智，她好多年前就见过汪宇，因此在第一时间就猜出了当事人并非爆料照片上的人，而是程嘉祐。
自从林樾从临海回来，程嘉祐这个名字总是围绕其左右，林樾偶尔回家时也会跟她提起这个老同学，都是溢美之词，林母对嘉祐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阶段，她知道儿子跟这个同学关系很好，李老师也时常跟她提起嘉祐和高敏的情况，因此她也知道这位小程同学成绩好、有教养、不爱说话，高中阶段曾经有过精神抑郁病史。身为母亲，她对这个小程曾经有过怜惜和同情，但没想到儿子和他是这种关系，这让她感到震惊且无法接受，她思考再三，决定先不跟林父说，自己亲自来了解一下情况，于是一大早就来到了陆州。
再次看到林樾公司的标示牌时，余女士几乎马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第一时间给儿子打电话，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林樾则以沉默作答，对她提出想要跟嘉祐聊聊的想法，林樾则断然拒绝：“妈，你找他没有意义，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这么跟您说吧，我从临海回来主要是为了他，是我主动追的他。”
林母道：“主动也好被动也罢，都是年轻人没有想清楚。你想干什么我不干涉，你要爱谁也都是你的自由，但主线你不能丢弃了，我和你爸年纪都不小了，以后家里一大摊子都要等着你打理。小程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对他没有意见，但终归要回到正途。”
林樾有些急躁了，他道：“妈，什么是正途，你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帮着我爸打拼事业，还要以林夫人的身份退到我爸后面，可我最清楚这份家业究竟是谁在支撑，但我爸呢？他是怎么对你的，家里稍微有点起色他就在外面生孩子，这些年他干的糟心事少吗？我虽然不说但桩桩件件都知道，这种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难道就是正途？”
林母厉声道：“婚姻就是这样，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利益共同体，这有什么不对吗？你爸纵有千般不对，但在对你这个儿子的态度上始终都是跟我一致的。”
林樾冷笑道：“一致吗？如果不是我们联手应付，他恐怕已经被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赘婿搞昏头了，你这么多年的辛苦也要拱手让人。我不想再说下去了，我在回公司的路上，你愿意等我就多呆一会儿，不愿意等我就先回去吧，总之不要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