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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从书店出来时,天空已被夕阳染成一片血红,晚霞的余晖映照着秋日的祥和,耄耋的夕阳洒在水洼上,更添秋色的斑斓。

      走到柏油路上的十字路口处,等待着对面的信号灯变化。

      目光不自觉地低垂下来,落在手中购买来的书上,她抚摸着书的封面,感受着纸张所带来的独特质感。

      “绿灯了。”

      一道阴影笼罩了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蓦地转过头,抬头看向身旁的男生。

      晚霞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男生察觉到她炽热的目光,转头对上她琥珀色的双眸,烛火燃得血色漫天,她透过翻涌的湖,望着深处那一抹混沌的黑。

      男生薄唇轻启:“还不走?”

      听到这话,梁眠敛神,看向对面的信号灯。

      倒计时17秒。

      撒开腿跑到马路对面,男生紧跟其后。

      待她转过身,寻找男生的身影时,男生早已走远,不见踪影,好似从来没有来过。

      晚风拂过她的脸颊,伸手捋了捋发丝,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该回家了。

      晚高峰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汹涌而来的人潮声,汽笛声吞没了她的每一声惊呼和呜咽。

      一阵凉气倏忽间穿过衣袖打颤身体,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外套,第一次加入下班的人流,灯光晃得刺眼。

      她观摩着那棵在岁月里已经泛黄的梧桐树,它已被凛冽的寒风鞭打过无数次,却迟迟不肯落下最后一片叶,被岁月蚕食的只剩一副空洞的躯体。

      她问它到底在执拗什么?

      梧桐树不肯回答,独自忍受寒风侵袭。

      人们都在稀奇这棵梧桐树为什么有片叶子久久不肯凋谢。

      第二年春,那天她记得尤为清晰。

      一只杜鹃鸟落在枝头,轻轻的唤了几声,她看见那摇摇欲坠的枯叶,终于心甘情愿的飘落下来。

      “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忍一冬的孤独,只为与你相遇。
      我用一辈子等待我们的下一次相遇。

      路过街道边的小卖部,这家小卖部的店面很大,但东西却少的可怜。

      高柜子上面放着积满灰尘的脑白金,还有那个年代流行的礼盒,透明的玻璃展示柜里放着酒盒子,门口则摆放着棒棒糖和烟。

      以前同学们经常讨论着,这家店什么时候倒闭,因为从来没见过有什么客人去他家买东西,可春去秋来,直到她小学毕业,初中毕业,这家店还是没有倒闭。

      思念之心甚强,忍不住买了一包儿时最喜欢吃的糖,剥开糖纸放入口中,感觉和儿时的不太一样,甜,实在太甜了,甜的让人感到些许发腻。

      几个退休的老大爷围在一起下象棋,梁眠没有凑过去看,只是远远的望上一眼。

      在象棋里面有一种叫做“卒”的棋子,只能前进,无法后退,所以在大多数世人眼里,它就是一个用来拖延时间或者计算得失的炮灰。

      她是一个棋技很烂的人,每次下到不知所措的时候,总喜欢把小小的“卒”往前拱一步,就好像游戏里的NPC一成不变的固定操作。

      可有可无的“卒”也会为了自己生来的使命勇往直前,哪怕会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知道前路深渊重重,依旧在所不辞,依然义无反顾。

      没有值得它关心的人,没有谁会愿意帮它逃离,也没有谁可以改变它的命运,它生来就是为了执行一个向前的命令,为了这个命令不惜献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就像故事里的那些亡命之徒。

      前路就像故事里的逆流河,稍不注意便会被冲刷而下,融入芸芸大众的恩恩怨怨。

      逆水行舟仙踪隐,情难胜坚涕泗流。

      或许应该接受花瓣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就像幸运始终稀有,生命本就是一条悲伤的河流,因为害怕溺亡,所以才想找人同游,可去往彼岸的路太过长久,水中情梦总让人看清万物虚构。

      梁眠一直都是那个亡命之徒,只能前行,无法后退。

      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有人说落日是悲壮的,是抹有悲剧色彩的落幕,激情退却后的热烈,是对世界最后的体面,这是一种理解。

      但她更愿意相信,落幕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等待开始。

      衣袖被人扯了扯,她转身低头,看着面前七八岁的小女孩,脸红扑扑的,肩上还挎着蓝白相间小布包。

      “姐姐,”小女孩把手里的花递到她的面前,声音稚嫩:“这束花送给你!”

      梁眠蹲下身,看着她手上的花,是一束水仙百合,又叫六初花,“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小女孩伸手指向身后街拐角的小摊,摊上一个耄耋老人坐在小板凳上,旁边还趴了一只狗,画面很治愈。

      她笑意盈盈道:“我和奶奶出来卖花,这是最后一束了,我看姐姐长得好看,送给姐姐。”

      没由的被夸,梁眠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还是准备花钱买下这束花,笑着接过花:“多少钱,姐姐买下来。”

      小女孩见她接过,摆了摆手,眼睛亮亮的:“不用的,我要回去了,姐姐拜拜!”

      说完,转身朝着摊子跑去,简单收拾东西,牵着老人的手迎着晚霞离去,二人身后还跟着一只摇着尾巴的中华田园犬。

      美好的像一场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梁眠低头看着花上插着的一张卡片,上面赫然写着刚劲有力的字迹:

      “六初花的花语是重逢的喜悦.”

      卡片后面印着瘦金字体,是南唐李煜的诗句:“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古人云:“相见时难别亦难。”
      人们总说离别的时候常难以言喻,或许不是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是漫长的潮湿。

      离别像一把锋利的刀,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划破,体验分别的苦涩与不舍。

      究竟是相见难还是离别难?
      她觉得都难,是个无解的命题。

      “再难与故望同月,明月再难照故人。”

      梁眠回到家,发现家门口放了很多束鲜花,花束都很新鲜,像是刚放不久。

      她想,花的使命不同,可送花的人都是带着最诚挚的爱意来的。

      每一束花上都写着简单的祝福语,字迹刚劲,笔锋锐利,和水仙百合上的字迹一样。

      沈知荇大老远的就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他走到餐桌旁,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不禁咂了咂嘴。

      沈誉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招呼了一声:“吃饭了!”

      沈知荇迫不及待的伸手拿了一块锅包肉,梁清月见状,拿筷子打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没筷子啊!”

      他嬉皮笑脸的接过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整得跟饿了好几年似的,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去就开始吐槽:“这几天我跟爸都是吃剩饭剩菜。”

      低头吃饭的沈誉一听这话,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儿子,囫囵咽下嘴里的食物,警告:“别扯上我啊!小兔崽子,成心把你爸我也往坑里带!”

      沈知荇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

      梁清月无奈笑笑,拿筷子指了指他们父子俩:“今天见眠眠回来,我就不骂你们了,你们给我安分点。”

      父子俩一听,默默低下头继续吃饭。

      梁清月转头看向梁眠,听取她的想法:“眠眠,明天你是想自己去学校还是我们送你去?”

      梁眠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思考片刻,给出答复:“我自己去吧。”

      沈誉开口:“我们送你吧,开车快些。”

      梁清月一记眼神杀,直接将沈誉的想法扼杀在摇篮,没好气道:“孩子都说了自己去,步行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你还要多快啊,坐飞机飞过去好不好?”

      面对妻子的训斥,沈誉被怼的哑口无言,老实巴交的笑着:“行行行,全听老婆大人的。”

      梁清月换了一副面孔,叮嘱女儿:“我已经跟你班主任通过电话了,你到时候直接去她办公室找她就好,校服我已经洗好给你放床上了,你明天记得换上。”

      梁眠笑着点头:“嗯,知道了。”

      母爱是本晦涩难懂的书。
      品了又品,五味杂陈;看了又看,色彩斑斓;读了又读,句句晦涩,意义难懂。

      等到再次翻开这本书,却发现字字易懂,句句耀眼,爱本无声,此刻那些难懂的隐语却在心中震耳欲聋。
      时光溜走,也读懂了这本晦涩又难懂的书。

      脚边微微焦黄色的枯叶,让她意识到秋天的来临。

      杨树的枝叶不断乱颤,簇簇的风声,刮得让人心急,对于未完的遗憾,她只能感叹时间如蹑影追风,急迫到有些无措。

      沈知荇望着街边还没关门的小店,脚步悠哉的朝着堂哥开的网吧走去,边走边吐槽:“妈也真是的,还让你来看着我。”

      梁眠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将自己藏在生活的暗处,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秋天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刺骨的。

      她望着城市里闪烁着的霓虹灯,有些恍神,小声嘟囔:“你要是能自觉一点,妈也不会这样的。”

      深秋的风吹乱发丝,扰乱心绪。

      二人进了网吧,网吧的温度有些高,梁眠将围巾放在靠椅上,落座在弟弟身旁,左手支在桌上托着腮,百无聊赖的搜索着电视剧,看得入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捂嘴打了一个哈欠,摘下耳机放在桌上,不经意的抬头瞥了一眼,就看到戴着耳机,坐在她斜对面的男生。

      看着男生白皙修长的手指,青筋微显,平静自如的操作着游戏人物。

      网吧里只有键盘被敲击的声响,偶尔一两个嗓门大的人,破防的叫出了声。

      男生似乎是结束了一局游戏,他单手摘下耳机,视线淡淡的扫向她,带着审视的意味,直白不收敛。

      梁眠被突如其来的对视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别开眼,低头数着键盘上的英文字母。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马路中间的一棵树,尴尬又怪异,没有泥土包裹,没有鸟停在枝丫上,没有人杵在树荫下。

      行人路过,寂静的世界有了微弱的声音,树叶发出痛苦的呢喃,枝干的纹理透着深沉的苦涩。

      沈知荇手抖的不成样子,是独战群雄的欣喜,是孤独的后遗症,是痛苦的苔藓被短暂拔出的快感,“靠!我他妈真的服了,那些队友怎么那么菜鸡啊!”

      对面的男生听到沈知荇的抱怨,敲了敲他的机位,沈知荇见状,摘下耳机,男生声音没有起伏:“玩的什么游戏?”

      沈知荇见男生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老实回应:“英雄联盟啊。”

      “游戏账号报给我。”闻言,沈知荇将游戏账号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二人开了游戏。

      室内的温度有些高,梁眠感觉一阵口干舌燥,起身到货架旁拿了瓶矿泉水。

      她转头悄悄看向正在打游戏的男生,想着要不要请他喝饮料,毕竟他今天帮自己拿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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