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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现)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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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田生跟赵小海去买手机。给小徒弟也买了一个,同样的基本款,恰好是买冰箱加请客没花出去的数。
两千多块钱,赵小海不太满意,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所以还是眉开眼笑,跟师父开空头支票。
“师父你放心,等我挣大钱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换最好最贵的手机,一个不够就两个。”
余田生没眼看,戳他肺管子:“你也就比你爸大方一指甲盖儿。”
“怎么把我跟我爸比,他铁公鸡,我妈都受不了。我怎么说也先想着你啊。”
“是,所以你什么时候挣大钱?多少又算大钱?”
赵小海一边摆弄手机,一边脱口而出:“起码要像那个谢寄一样吧。师父,我今天听说他是昭风娱乐的老板,难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余田生沉默不语,心想这个理想够远大,但他估计这辈子都用不到赵小海买的手机。
“怎么不说话?”赵小海问,倒还有点自知之明,又笑,“师父你是不是在想我肯定挣不到那么多钱?”
“也不是不能。”余田生一本正经。
赵小海刚兴奋起来,就听见他继续说:“你现在回去找你妈,问她能不能再把你生一遍。”
“切!我就知道。”想到一个漏洞,赵小海垮着脸唉声叹气,“就算重新生也不行,我妈还是会找我爸。他俩锁死的。”
余田生有点同情赵小海,伸手往他头上抓了抓。这孩子也不是不好,起码心肠是好的。
回到钟小姐的房子,师徒两个一起把杂物整了整,顺便把卫生也搞了搞。
天黑了锁门出来,赵小海急着用新手机打游戏,怕被骂甚至不肯去师父那边住,飞快开溜了。
余田生这会儿也不是很想回家,但也没有别的去处,干脆就到工地附近的河边走走。
这时已经七月,白天温度三十几,晚上七八点也还有三十度。来河边纳凉的人不少。
余田生以前来过这条河边很多次,每次来也就是随便找个斜坡坐下,无所事事地待一阵子,然后拍屁股离开。
但这两年他反而来得少。
赵小海像个跟屁虫,余田生难得有私心不想让他知道这个地方,谁知道接的项目刚好就在河旁边不出几百米。
装修期间余田生很刻意地不往这边来,但还是不可避免路过几次,他会下意识抬头,看看河对岸耸立的高楼。
昭风大厦的招牌赫然在望。
余田生自然没想过能看见谁,但就算不想,他也知道那座楼的某扇窗后,谢寄就在那里。
他们其实离得也不远,然而又实实在在隔着千山万水。
见徐寒芳复查的日期定下来了,周三出发。
谢寄在周一例行会议后单独留下周意谈话。他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系统里提交的理由一律是业务需要。
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人,周意甚至懒得坐下来,站在门边抱着手臂懒洋洋问谢寄:“谢总有什么指教需要单独谈?”
谢寄不说话,只从手边文件夹里拿出一叠文件推过去。
那是周意过去一年内的出勤记录,以及经由他手以公司的名义进行的消费明细。
虽然徐寒芳已经力保周意在昭风的职务,但不代表谢寄会违背自己意愿罔顾职业道德,对公司存在的这些暗黑行为视而不见。
昭风不是他的,但确保昭风良性发展是他的责任。
“那是什么?”周意还是没动,语气不屑,“不然你发我邮箱,我还有事……”
谢寄靠回椅子上,声音冷下来:“‘京艺艺术’开展顺利吗?大姨最近应该挺忙吧,刚给安雅打赏那么多钱。说来还要麻烦你替我转告我的谢意,毕竟她的打赏有一部分进了昭风账户。”
周意咬着后槽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一步。”
“你可以走,这些东西我稍后交给法务部门,他们怎么处理,相信你很快就会收到通知。”谢寄最后提醒道,“对了,大姨应该还不知道安雅有一个孩子……”
愤怒,震惊,继而怀疑,短短几秒钟,周意脸上已经转过数个表情。但很快这些表情都被狠戾取代。
他快步往回走,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像早前那样抓过谢寄的领口宣示他的愤怒,但这次谢寄比他动作更快,在他靠近的同时抄起那沓纸甩到他手上。
周意怔住,谢寄随椅子往后退开,落在周意脸上的是视线犹如利刃。
“孩子快六岁,是个小女孩儿。”
周意听若未闻,手里抓着那些记录,眼睛飞快扫过,但完全看不进去。
他还是听进去了,迎上谢寄的目光,冷笑:“六岁女孩儿。哈,是不是孙安雅这么告诉你,说那孩子是我的?”
不等谢寄说什么,周意把那些纸丢开,双手撑着桌面欺身靠近,咬牙切齿:“我以为你给我的是亲子鉴定报告。你没有是不是?考勤这种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我想起来了,谢寄,你当初签她就是因为这个?一个野种……”
啪!
谢寄想也没想,手掌完全是有自己的意识,代替那个还没见过周意就被冠上野种帽子的孩子表达不满。
周意愣了两秒,用舌尖抵了抵挨打的地方,眼看就要爆跳起来,下一秒一张报告就被拍到他脸上。
“鉴定报告。当然,你也可以亲自再做一遍。”
谢寄一只手撑着办公桌,闭了闭眼,又重新张开,盯着周意冷道:“周副总的家事我无意过问,但这件事显然关系到昭风,孙安雅的商业价值你已经见识过了,应该不难理解我的意思。”
“你想怎么样?拿孩子要挟我?”
“错!”谢寄打断周意,“孩子是安雅的,至于是不是你的,完全由她决定。所以不存在我用孩子要挟你。”
周意把那张被他抓皱的报告重新展开,认真看了一遍,报告显示检测标本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但标本也可以是别人不是吗?
他还没开口,谢寄直接了当戳破他的心思:“安雅有足够的能力抚养她的女儿,孩子的父亲不是非你不可。你现在的愤怒大可不必。”
周意气急败坏却又心虚:“那你为什么找我?”
谢寄坐回椅子上,目光直直落在周意脸上。他向来缺乏表情,尤其这样看人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周意转开视线,犹不服气。
谢寄双手在桌面交握,目光低垂,语气冷冽:“我今天找你的重点不是安雅和孩子,而是以上司的身份给你提供两个选择。一,你主动从昭风离职,三年内不能进入相关行业任职,二,我以市场价购入京艺,保留你的职位全权负责京艺业务,但半年内我要看到成绩。”
“如果我不选呢?”
谢寄收回手靠到椅子上,见看周意手在身侧攥拳,似乎随时就要把拳头挥到自己脸上来,他只好提醒他:“你有不选的权力,前提是你做好应诉的准备。”
到时候不仅是离职或者赔偿这些麻烦事,他在行业内的名声也将岌岌可危。
周意脸色难看,尽管他跟谢寄之间体格差异颇大,此刻却因为前路被堵而气势溃散。
他拉开脚边椅子坐下,低着头沉吟片刻,最终回道:“我不会辞职。但京艺是我妈的心血,我做不了主。你可以跟她谈,如果成功我会负责京艺业务,如果失败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谢寄点头表示应允。
其实无论周意怎么选,他都给了他最大的善意,也算没有完全违背徐寒芳对大姨或者周意的承诺。
周意坐了一会儿从椅子上起来,一言不发往外走,谢寄等待他回头。
果然走不出几步,周意停下来,谢寄嘴角微勾,目视着他。
周意低头走近,咬咬牙,说:“忘了说我还有一个条件,孙安雅的孩子不要让我妈知道……”
谢寄并不意外,但拒绝道:“抱歉,这个我无法保证。”
想起很早一次会议上周意关于家庭的言论,谢寄好笑de地补充“孩子有她自己的命运,你还是我都无法左右。”
谢寄自诩能做的,也仅仅是为孙安雅提供一个施展才能,以及向瞎子周意证明她自己的机会。
周三一早,谢寄在机场跟徐寒芳集合。
他本可以去寒芳园接她,但上次那一巴掌提前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徐寒芳今天未施粉黛,但还是戴了帽子墨镜,司机助理随行,一点没有放弃昔日巨星的排场。
相比之下,谢寄那些必要的药品衣物电脑,一个小行李箱就全部搞定。
母子时隔几日相见,徐寒芳连话也不想跟谢寄说,谢寄落得清净,一路除了处理公务就是睡觉。
他最近心力透支,明显感觉有些支撑不住,十几个小时的航班以及时差对他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但徐寒芳忽略这一点,或者就算想到了,她也把这视为对谢寄忤逆自己的小小惩戒。
落地美国后,徐寒芳一行人入住她在当地的度假别墅,谢寄有意避开同住而选择了酒店。
他在跟时差较量时接到罗元元的语音电话,那头兴致勃勃,完全一副报喜的口吻告诉他,之前赞助的二十台电脑已经有回报,福利院的孩子参加少儿计算机比赛,有两个分获特等和一等奖,颁奖地点就在滨城。
“谢寄哥,你最近在滨城吗?我想既然有机会过去,带孩子们当面谢谢你。”
谢寄忍着头痛翻开日历,徐寒芳的检查安排在两天后,回国后他马上就要出差,但赶一赶倒是能赶上。
“应该在。”谢寄尽量表现出期待,“到时候颁奖结束,我带你们逛一逛滨城。”
罗元元在那头笑得爽朗,也不客气:“好啊,我正好也想看看你现在工作生活的地方。”
结束通话,谢寄连仅有的一点睡意都消失了,只能蜷酒店的床上,任由思绪天马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