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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饿死你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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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刚响起,陈惟舟恨不得直接跑到方早教室门口,他把自己的零花钱带来了,就算方早拒绝了,他今天也要把钱借给方早。
陈惟舟一个暑假长高了不少,他是天生的冷白皮,虽然暑假晒了不少,只是捂了几天皮肤又白了回来,他模样长得清风白月的,虽然刚开学没多久,整个年级的小女生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三班有个个子高高的,白白净净的男生,叫陈惟舟。
他站在方早班级附近来回踱步,攥着钱的掌心不由得出着汗,他往教室内瞟了一眼,全是打闹的同学没看到方早,他从门口走向窗户,假装不经意往里面看,方早的座位上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去哪了?
就在陈惟舟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他们班同学时,一个女生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好,你有什么事吗?”女孩子的声音很甜,梳着高马尾,头上别着草莓发卡,好像女生都喜欢这种发卡,陈惟舟之前见方早也别过这种发卡,不过方早的发卡上粉色的钻已经掉了许多,面前女孩子头上的发卡应该是新买的,看上去亮晶晶的。
“我叫张蕊,是一班的班长,你是三班的陈惟舟吧?”女生主动问道。
陈惟舟没想到女生会认识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对,我是陈惟舟,我……我找你们班方早,她在吗?”
“方早?你认识方早?”女生继续问道。
陈惟舟看着张蕊,她说她是一班的班长,收校服费用这事不也是班长管吗?
“这是方早的校服费。”
张蕊接过校服费,继续问:“她的校服费怎么会在你哪里?”
陈惟舟只能撒谎说:“我之前欠她钱,忘记还给她了,今天还她钱。”
“哦,这样啊,那等会我帮你缴给老师吧,方早今天请假了 。”
陈惟舟听后眉头紧锁:“你说什么?方早怎么了?”
“我们班主任说方早发烧了,请假了。”
陈惟舟背靠着墙,凉意从后背袭来,怎么会发烧了呢?难道是早上淋雨导致的?不行,放学后,他一定要去方早家看看是什么情况。
连日的阴雨一直没有放晴,巷子里阴冷潮湿中透着一股衰败腐烂的霉味。陈惟舟将自行车停在了方早家门口,他的手想要去敲门却又收了回来,如果方早的妈妈在家,他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门口生长着杂草,陈惟舟并不认识这些杂草,地面上还有一汪发霉的水。
陈惟舟深吸了一口气,在他第二次将手拍在门上的时候,门却被他缓缓推开了。
“有……有人在吗?”
一片寂静,陈惟舟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尽管他来来回回在方早家附近经过了无数次,可是今天还是第一次进来。
“有人在吗?”陈惟舟又问了一声,依旧没有人答应,他像贼一样猫着腰往院子里走,透过窗户,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方早。
她的脸色很不好,头发已经汗透,嘴唇干的起皮,陈惟舟走进房间,他站在床边,慌神到脑子有些晕眩,屋里光线并不是很好,陈惟舟找了热水来,将提前买好的药从书包中掏了出来。
“方早,吃过药了吗?”他害怕方早已经提前吃过药了,柔声询问着。
方早艰难地睁开眼睛,她像是做梦一般,转瞬又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陈惟舟伸出食指,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继续说了句:“方早,吃过药了吗?如果没有吃药的话,现在要吃药了。”
方早艰难地摇了摇头,她看到了他左耳耳垂上的黑痣,恍恍惚惚呢喃道:“是弟弟回来了吗?”
陈惟舟摸了摸方早的额头,烧得烫人,他从来都不知道方早还有个弟弟。
“是弟弟回来了吗?”方早拽住陈惟舟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着。
“是的,是的。”陈惟舟心疼她虚弱的样子,只得欺骗她。
方早伤心地自语着:“妈妈说是我害死了你,可是我不记得了,真的是我喂你吃的药吗?”
“怎么还哭了呢?”陈惟舟温柔地替她擦拭掉泪水。
“你怨恨我吗?”方早原本病着就虚弱,眼中泛着焦急的泪光,更是惹人心疼了。
“怎么会怨恨你呢?”
“那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一次都没有来过我的梦里。”
陈惟舟抚摸着方早的额头,哄着:“这不是就来了吗?把药吃下去,身体才能康复哦。”
方早死死地盯着陈惟舟左耳朵上的黑痣,乖乖张开嘴。
陈惟舟试了试水温,将药给方早喂了下去。
陈惟舟语气委婉:“以后我常常来看你好不好? ”
药效挥发的很快,或许是方早烧得太厉害了,她很快又昏睡了过去,胸口浅浅地起伏着,样子比之前看上去安稳多了。
陈惟舟贴心地打湿棉签,轻柔地替方早擦拭着干燥的嘴唇。他看着方早酣睡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又开心,他从来没有见过方早这样,她像是暴雨中依旧坚韧的花朵,如今她软弱的一面,被陈惟舟看到了,而且只有陈惟舟看到,陈惟舟想到这些便有些暗自得意,别人都不知道,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甚至连方早都不必知道。
陈惟舟打了水,拿着毛巾擦拭着方早汗湿的脸庞,她那么乖,那么娇弱,眼角微红,有些许破皮,是什么造成的呢?陈惟舟盯着方早眼角的伤口看着,他甚至幻想着,自己如果是方早的母亲,一定像照顾小娃娃一样照顾方早,不舍得让她磕到一星半点儿。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陈惟舟看了看时间,再晚回去的话妈妈会担心的,而且他也不想跟方早的家人打照面,等收拾好一切后,陈惟舟才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
方早睁开的双眼被光线刺得眯了起来,昏睡中,她感觉到有人在照顾自己,是做梦吗?是弟弟吗?
阿灿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前,刺鼻的香水熏得方早头晕,也许是她病没有完全好的缘故。
“怎么是你?”方早嗓子沙哑着,见到阿灿后有些许失落。
“怎么不能是我?你发烧了,这才几点就睡了?要喝水吗?”
方早对阿灿有着不能言说的敌意,她翻过身去,不在去看阿灿。
“干嘛?吃晚饭了吗?厨房里有我熬好的粥。”就像是方早难以言说的敌意一样,阿灿对她也有些难以言说的善意,有时候阿灿也想不明白,就觉得跟这丫头亲近,仿佛从方早的身上,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也会纳闷,方碧云那样的女人怎么能生出来方早这样的孩子呢?生就生了,生了也不管,这样的人跟自己只认钱的娘有什么区别呢?大抵是同命相怜吧,即使是察觉到方早的冷漠后,阿灿还是时不时地想要逗弄一下方早,像是带着一点坏意的报复,又像是难以自持的亲近。
“你出去。”方早下了逐客令。
“我辛辛苦苦给你熬的粥,你到底喝不喝?”阿灿什么时候也没有这样用心对待过人啊,人还不领她的好意,阿灿将水盆中的毛巾拧干。
“不喝”
“不喝,饿死你算了。”阿灿气得将刚刚拧干的毛巾扔进水盆中,关上灯后,狠狠地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水花溅到方早的后背,点点凉意。隔壁房间依旧是喧杂,身体病着,内心便比平时更加脆弱,两行泪又滑落了下来,黑夜无人处,她又在偷偷地抹着眼泪。
偏偏是阿灿,偏偏是她。
为什么不是方碧云,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偏偏是一个陌生人,就连阿灿都能在方早生病的时候照顾一下方早,可是自己的母亲在干什么呢?她并不是嫌弃阿灿,而是希望母亲这个时候能来照顾自己。
门那边传来方碧云谄媚的娇笑,那一刻,方早连门都怨恨上了,为什么门这么不隔音,如果隔音效果好,她就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方早一直坚信梦中人就是弟弟,那么多年来,弟弟终于来自己的梦中了,她有很多话想要跟弟弟说,她想要问问弟弟,那药到底是不是自己喂他吃下去的,她想跟他说这些年来,自己过的并不好,弟弟如果能把自己也一起带走就好了。
方早闭上眼,泪水渗入枕头与梦,弟弟再回来一次吧,她呢喃着祈祷。
第二天方早一到学校,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班长张蕊就走了过来。
“方早,你认识三班的陈惟舟?”
方早放下书包,将书本掏了出来,她从来没有跟班里人说认识陈惟舟过,张蕊是怎么知道的?
方早沉思片刻:“我跟他之前是同学。”
“只是同学?”张蕊一脸八卦地看着方早。
方早眼中的犹豫并未消失,反问道:“怎么了?”
张蕊如实道出:“你昨天请假了,他来帮你交校服费。”
“校服费?”方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对啊,他说,你之前把钱借给他,他来还你钱。”
方早听后不愿意回答真实的情况,只能含糊说:“哦,这样子啊。”
大课间,广播体操结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方早班的窗口,他往窗里望了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方早看向窗户,起身离开座位,他们心照不宣地来到了楼下花坛边,这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了,很少有人会来这里,边角终日不见太阳,还生长着些青苔。
“你病好了吗?”陈惟舟按捺不住语气中的担忧。
方早回想起昨天下午,凝视着陈惟舟耳垂上的黑痣,良久。
“退烧了吗?”他想要去摸方早的额头,却被方早僵硬地躲开。
陈惟舟愣在原地,诧异地望着方早,她眼中有些东西跟往常不一样了,那种感觉陈惟舟读不懂。
“怎么……”
“我的校服费用你给我缴了?”方早语气冷冷。
陈惟舟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情,甚至有些不敢抬眼看方早。
“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