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树》深潭浪

30、愠色排场

　　风慢慢的卷起白色云帘，火红的光球慢慢的下坠到隐蔽栖息地取而代之暖黄色的一个个小小的光圈，和黑幕上一个大大的白炽灯，四处点缀着亮片。

　　叶落从办公室里要来的假条，简行云从高老师那里拿来了钥匙，各位都准备就绪来到了乐器室。

　　“咔嚓一声”门开了，漆黑一片，马蹄在墙上用手摸索找灯，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

　　“哎，学校这么抠，人少的地方连灯都不配。”

　　宋橙在门框旁边架子里摸到了圆圆的开关，按一下，房间瞬间被白色光覆盖。

　　宋橙擦过马蹄的肩，无语的望了他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殷禾嘲笑道：“蹄子，多吃点猪蹄补补脑。”

　　几个人笑着进了房间。

　　马蹄挠了挠头：“学校本来就抠嘛，再说了，猪蹄也不补脑啊。”

　　宋橙“啧”了一声望向马蹄：“别丢人了，赶紧进来吧。”

　　阮亭台看着这种类繁多，布局整齐的乐器“哇”了一声，这里不仅有古筝，还有琵琶、二胡、箫、笛、葫芦丝、扬琴，柳琴、达卜、铜鼓、马头琴……中式乐器。

　　在对面右边还有小提琴、电子琴、小号，短号、大管、钢琴、手风琴……

　　“原来我们学校的钱都花在这了。”阮亭台上去摸乐器。

　　叶落笑着说：“现在知道艺术的美了吧。”

　　阮亭台婉惜道：“可惜来不及了学了。”

　　叶落：“最后一秒都来得及，何况，你还有那么多秒，只要你想可以学的。”

　　“唉，我就嘴上过过瘾，真让我学我肯定受不了每天都坐在这里，这样我会发霉的，而且我还没有你有一颗乐观坚持的心。”

　　阮亭台将手松开：“好啦好啦，不感慨了，殷禾给我们show time。”

　　殷禾自信的打了个响指：“好嘞，Show time！”

　　殷禾拿来古筝还有旁边的红色小盒子，坐在后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胶布，拿起盒子里面的义甲，用胶布绑在手指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轻轻的拨了一下弦。

　　然后正经的弹了起来，音色掌握的很好，很宁静心神，简行云听出来了这首古筝曲，眼神直勾勾的望向殷禾。

　　一曲毕，听众还沉浸舒服在音色里面，但简行云的目光始终是盯着弹奏的人。

　　殷禾弹完之后，将义甲摘下来，刚抬头就撞到简行云墨黑的察觉不出情绪的眼睛。

　　殷禾起身随即脸上挂着笑：“怎么样，弹的好吧。”

　　“哇，真的看不出来，弹的很好。”阮亭台露出崇拜的眼神。

　　马蹄手脚并用激动的抱向殷禾：“禾禾你这也太逆天。”

　　叶落然后宋橙也投来赞许的目光，然而让他最在意的那个，神色静静，眼神却依旧如此紧抓着他。

　　“小云儿，我弹的不好吗？”

　　“挺好的。”

　　殷禾笑着向他的身边走来：“当时刚学的时候，老师就夸我有天赋，可惜了，志不在此。”

　　“是挺可惜的。”

　　简行云对上他的琥珀眼睛，眼底毫无波澜：“不过这首古典舞的剧目，不会跳，换首。”

　　“还有你不会的？”殷禾笑着说，但是步步慢慢的靠近。

　　“嗯。”

　　“我现在就记得这一首《高山流水》怎么办呢？”

　　简行云脸上开始出现愠色，语气强硬：“我就不跳了。”

　　两人眼神相对，僵持了几秒。

　　叶落看出了异样：“了个实在不行，我们换个节目吧。”

　　“不行。”殷禾脸上挂着散漫的笑，但是语气正经且强硬地回绝。

　　“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想和殷禾谈谈。”

　　宋橙看着这架势，明白了他俩可能有什么事，将马蹄他们给拉了出去。

　　马蹄摸不着头脑：“哎，出去干什么，你也别拉我呀宋橙……，”乐器室的门被关上。

　　简行云脸上彻底有了火气：“殷禾，你到底想干什么？”

　　“将《高山流水》和你一起送给他。”

　　“他不需要。”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需要。”

　　简行云面对殷禾的咄咄逼人，表情不悦的回怼道：“你连他都没有见到过，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殷禾脸上的笑随着这句话消失，语气正色道：“我和他一样，都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明白，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希望你将新的朋友带给我看，并且告诉我，你没有忘记过我，永远心里有我的位置。”

　　“可能我在你心里也没有他重要”小声的补充了这一句。

　　乐器室里苍白的灯光，刺眼，黑色瞳孔那个白色放映着一个好看少年的脸，不太好看笑容染上了白色脆弱与零碎……

　　“嘿嘿嘿，行云，其实如果我是锺子期的话，我不希望伯牙为我绝弦，但如果我是伯牙的话，我会为了锺子期绝弦。你觉得呢？”

　　“好了好了，不会答就算了啦。”

　　“简行云，行云，行云，简小同学，简小气鬼……”

　　“简行云，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跳下去，成为一名优秀的古典舞者。”

　　简行云眨了眨被灯光刺的有点酸痛的眼，又沉默了望向古筝：“殷禾 ……好吧。”

　　殷禾不知道他沉默的时间在想什么，但知道一定是关于他的，那个简行云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殷禾喉咙感觉有点干涩，强行让声带震动发出：“嗯，那我们把古筝，出去和他们一起去排练室排练。”

　　殷禾默不作声的拿起古筝，简行云沉默去开门。

　　几分钟的时间，门外的人不知道他们聊的是什么，但他们的表情知道并不愉快。

　　“哈哈，那个聊的什么小秘密呀？”

　　马蹄上前笑着打圆场，走到简行云旁边本来抬起的手要落在他的肩上，

　　被简行云侧微头带着凶气的眼神滞留在空中，脸上笑容僵化。

　　“哈哈……”咽了咽口水，转头将假笑和尬尴的手伸向殷禾，拦住殷禾的肩。

　　“了个小秘密嘛，哈哈，当然是不能说的啦，禾禾你说对吧。”

　　殷禾一言不发，眼神沉寂望向手中古筝。

　　马蹄见旁边的人没有说话，以为没听见，又提高音量：“对吧，禾禾。”旁边依然没有声音。

　　“嘶哎？”马蹄侧头难以置信的望向殷禾。

　　宋橙看着马蹄这没有眼力见的傻憨，上前将马蹄扯了回来。

　　“哎哎，干嘛呀？宋橙，这俩个都成哑巴啦，我得开导……”被宋橙捂住了嘴，嘴里还叭叭不停，宋橙忍无可忍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头，小声又咬字重说：“闭嘴！”

　　叶落和阮亭台俩人很有眼力见的在一旁观察形势，俩人看差不多了，阮亭台开始使眼色给叶落，叶落明白后点了点头。

　　阮亭台笑着拍着手：“哎呀，好啦要排练了，小叶子赶紧带我们去排练室。”

　　“噢，嘿简行云殷禾走吧去排练了，马上再不去今天就练不了了。”叶落语气有点尴尬。

　　简行云眼色里凶散去，神色淡漠穿过众人向前走，众人诧意看着简行云毫不犹豫的大步流星。

　　阮亭台置疑的问：“他找的到吗？也不等我们。”

　　叶落：“他学舞蹈的，排练室肯定找到。”

　　宋橙皱眉松开捂着马蹄的手，嫌弃的擦了擦手心被沾上的口水。

　　马蹄朝他瞪眼，“哼”走向殷禾，殷禾无任何一表情的望向简行云离去的方向，但眼底是藏不住的失落、不解还掺杂着一丝不甘。

　　马蹄疑惑的问殷禾：“到底咋啦？”

　　殷禾一瞬间调整好情绪，露出笑容望向马蹄，很轻松的样子：“没事，麻烦叶落带路，走吧。”

　　叶落笑着点头，向前走，马蹄留在原地满脸疑惑，望向向前走的殷禾，宋橙把他给拉走：“走了，没听见啊。”

　　“你不感觉禾禾很奇怪，突然就换了个笑脸。”
　　宋橙“啧”一声：“马上到排练室，闭上嘴，不许再问了。”

　　马蹄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宋橙来火，于是音调调大加重扯着马蹄的耳朵：“听见没！”

　　马蹄痛苦的“啊”了一声，挣脱宋橙的旁边揉了揉耳朵：“宋橙你有毛病啊？！我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宋橙脸上带着又气又无奈：“那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马蹄生气的甩下宋橙跟上叶落他们，宋橙叹气跟着。

　　叶落：“殷禾你们如果闹矛盾，可以….…好好解决的。”

　　“是啊是啊，亲兄弟还能吵架，又有什么大仇啊，”阮亭台在一旁附和着。

　　殷禾：“嗯，我知道。”

　　阮亭台叶落松了一口气，又看到了后面匆匆赶来的跑得像小猪一样的马蹄你还跟着一个苦瓜脸。

　　叶落：“人都到齐了，再过一个拐弯口就到了。”
　　“嗯。”

　　过了一会儿，看到一个房间里亮着灯光，门半开着灯光从里面打到走廊上。

　　叶落：“各位到了。”

　　马蹄上前推开了门，结果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马蹄挠挠头：“唉？简行云呢？”

　　殷禾目光扫射了一周，最终落在了角度旁棕土色拉链被错位的包上，缓缓开口道：“应该是去换衣服了。”

　　马蹄嘀咕说：“排练换什么衣服，又不是正式表演。”

　　殷禾靠在马蹄的肩说：“这叫做把每一次排练都当做比赛，人家这是负责任的表现。”

　　说完话之后，站起身来用手敲他脑袋。

　　“哎哟，都吵架了，还这么袒护他。”马蹄哀怨的小表情。

　　宋橙悄无声息的走到马蹄旁边，在旁边突然开口：“人家乐意碍你啥事，闭嘴。”

　　马蹄“切”了一声。

　　叶落打趣道：“考考你们，打一个歇后语。”

　　阮亭台笑着举起手指：“小叶子，现在不是学习时间。”

　　殷禾散慢的笑着说：“点我呢？”

　　宋橙一本正经的在一旁双手交叉道：“我觉得叶落这个提议不错。”

　　殷禾：“呃，是吗？那我说的一定是正确答案喽。”

　　宋橙笑着耸了耸肩：“这得问命题人了。”

　　叶落：“即使是高考试卷的答案也只能是参考答案，所以随意啦。”

　　殷禾笑着鼓掌：“说得好，既然这样的话，狼人自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排练室的人哈哈大笑。

　　突然，外面的门发出了“吱”的一声，简行云穿着米白色的舞蹈服冒了进来，众人还肯定的大笑中。

　　简行云自然的朝他们走来：“笑什么呢？”

　　马蹄笑的扁桃体都能看得出来，看到简行云后又加重：“哈哈“周瑜”来了。”
　　简行云：“嗯？”

　　殷禾轻笑散漫的目光望向简行云：“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觉得呢？”

　　简行云直面他的目光，明白了嘴角微扬起回：““黄盖”，活，该。”

　　殷禾还是笑的散漫，点点头做出一个肯定的姿态：“我也觉得。”

　　叶落打住了笑:“好了，别笑了，重要的两个成员，到了我们排练要正式开始，殷禾由你来讲一下每个人的位置。”

　　殷禾用力拍了拍手，笑声彻底止住了：“我表演的曲目是《高山流水》简行云给我伴舞，选取的朗诵文章关于这伯牙和子期之间的故事来结合，交给你们来定。”

　　几个人点了头。

　　叶落：“那今天晚上，你和简行云两个人配合默契度，我们偷懒一下。”

　　殷禾将古筝放好，白皙均匀的手指开始慢条斯理用胶带缠带上义甲。

　　简行云在另一旁拉伸。

　　殷禾手指缠好之后，将弦都拨动了一遍，才缓缓开口道：“可以开始了吗？”

　　简行云轻呼一口气：“可以。”

　　殷禾用手指带动着指腹的义甲，节奏有序的拨动着弦，发出悠扬灵动的旋律，简行云跟随着音符身姿开始舞动，好似山静水动的感觉。

　　马蹄打了个“哈欠”：“嗷~，这画面郎才女貌。”

　　阮亭台嫌弃的朝他白一眼：“两个大男人，哪里有女的，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丢死人。”

　　宋橙用手指靠在唇前皱眉“嘘”一声：“你两个安分点。”

　　阮亭台歪头倒在旁边叶落的身上，宋橙目光望向马蹄，马蹄没理他托着腮继续望向那两位。

　　宋橙随后接着看将目光放回表演上，没一会儿后，舞停曲尽。

　　叶落鼓掌上前：“配合不错，对熟悉程度也都挺不错。”
　　简行云拿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目光看向殷禾：“弹的不错。”

　　殷禾装放好刚摘下来的义甲，嘴角上扬：“听过的人都这么夸。”

　　马蹄“咦~”一声：“禾禾，这么答就有点不要脸了哈。”

　　简行云：“这不叫不要脸，这叫做有自信，好的话自己夸自己，这是对自己的肯定。”

　　殷禾轻笑：“那弹不好呢？”

　　简行云：“那你自己就夸自己，不然连自己都瞧不上，别人更瞧不上了，但不代表你不改进。”

　　殷禾微微侧头，眼中的笑意更加加深。

　　马蹄语气有点不满：“刚刚俩个人还深仇大怨的样子，现在一起挤兑我，合着我是冤大头呗。”

　　“是啊。”殷禾和简行云两个人异口同声给了肯定的回答。

　　大家被逗笑，马蹄表情一下就变得很委屈。

　　宋橙笑着上前张开怀抱：“好了，蹄子他们坏坏，到哥的怀抱里。”

　　马蹄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做一个要哭的假表情，用手捶他的胸口，假装吸了吸鼻子：“还是宋哥哥好，他们都是坏蛋蛋。”

　　“行了，差不多得了，鼻涕别抹我身上。”宋橙笑着泼冷水。

　　殷禾哈哈大笑：“看看你的宋哥哥，有点嫌弃你，哈哈哈。”

　　阮亭台憋着笑，打开怀抱：“蹄子，要不到姐这来，姐的怀抱比你宋哥哥～怀抱温暖，还给你抹鼻涕，哈哈哈。”

　　马蹄气急败坏的走到角落嘴里连续喊着：“滚滚滚。”

　　训练室里传来一阵阵鹅笑声，和马蹄“爱”的输出声搅拌着灯光一同揉进了渐冷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