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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9.白日焰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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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淅拿指腹揉揉陈锦的虎口,顺着陈锦的话问:“那你二叔问什么了?”
“他问我,那个你带过来的男孩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你怎么说?”
“我说那是我、男朋友啊。”陈锦靠近洛淅耳边,将‘男朋友’三个字咬得格外用力,像一只窜出水面的毒蛇,转瞬间将洛淅缠绕。
洛淅低着头,耳朵染上红,虽然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地满足,但嘴上还是怪道:“你疯啦?真这么说了?”
陈锦捉住洛淅的手,藏在桌布下紧紧交握。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骗你的,我说你是我朋友。他乱七八糟问了一堆,还问我什么时候开学,读的是大专还是中专,气得我一拳差点锤他脑门上。”
“这么生气?”
“当然了我操,他一直觉得我成绩差人不行,妮妮刚来的时候还拿我做反面例子,让妮子别跟我学什么的,一见面就对着我阴阳怪气。”陈锦越说越生气,“我就说跟他碰见就没好事!一家子都是烂人啊啊啊啊!”
洛淅顺顺陈锦炸开的毛,手握成拳在陈锦面前挥了挥:“找个没人的地方,揍一顿。”
“别别别!”陈锦急忙包住洛淅的拳头,把拳头藏进自己怀里,偷偷摸摸地说,“这不能打,打完他这辈子都能讹上咱家,忍忍吧反正一年见不到几次。”
“哦,好吧。”洛淅略显失望,放下拳头。
罗山椽在一边给自己倒可乐,猛喝一大口后满足地长叹,张开双臂朝洛淅扑去:“小淅哥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又冷漠了,我不是你的乖乖小猫了吗?”
洛淅瞳孔一颤,浑身一僵,被喝可乐喝上头的罗山椽扑了个满怀,他眼皮狂跳,半句话也没敢说。
果不其然陈锦嫌恶地将罗山椽踹开,他眉头紧锁,极不满地说:“什么玩意乖乖小猫,罗山椽你恶不恶心。”
洛淅心虚地低下头,既不敢看陈锦,也不好同罗山椽对视,最后再三纠结,他还是抬起眼朝晴晴打了个招呼。
这声招呼很是突兀,晴晴兀然被洛淅抬眼时散发的光芒戳中,捂着红起来的脸羞涩地笑笑,美滋滋地凑过来,掏出手机就要跟洛淅加个好友。
陈锦那头还在拽着想逃跑的罗山椽,非要问个清楚“乖乖小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罗山椽也不是个有骨气的,还没等陈锦威胁两句,就全盘托出。
“咋了,小淅哥说我像小猫咋了?”罗山椽理直气壮地瞪着陈锦。
洛淅听得头大,默默解释:“我没有,我只是说他的眼睛和大狸的很像。”
“那我呢那我呢,帅哥你看我像什么?”晴晴也凑上来,期待地看着洛淅。
“比较像……喜鹊?”
晴晴一愣,还没等她说话,罗山椽先欠欠地大笑起来,指着她笑得弯腰捂肚子,眼泪都快挤了出来。晴晴冷哼一声,随手抄起板凳就要往罗山椽身上砸,被陈锦按了回去。
她将散乱的刘海重新拢到耳后,转而看向洛淅,眼里竟然格外热切,激动地握住洛淅的手说:“知音啊!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鸟了!”
“啊?”罗山椽愣住,他戳戳晴晴的肩膀,小声道,“你真喜欢喜鹊啊?我跟你说陈锦不喜欢有人和小淅哥关系太好啊,你最好别这么讨好他,小心锦狗事后报复。”
晴晴白他一眼:“你看我像是会讨好人的人吗?”
“那倒也不像,你以前也是不服就干的那种。”罗山椽想想自己这些年劝的架,一半是劝陈锦别打架、另一半里的大部分都是在劝晴晴别吵架。
晴晴微笑:“你放心,我现在也是。”
罗山椽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不等陈锦赶人,自己坐回原位,立马和身边不知道哪家的小孩打成一片。
陈锦双手抱胸,看着和洛淅聊得火热的晴晴,示意的咳嗽一声比一声重,听着像是要将肺也一块咳出来。晴晴抬起头白他一眼:“有病喝药。”
“你丫!”陈锦气得冒火。
“略略略~”晴晴顺利拿到洛淅的联系方式,朝陈锦炫耀似地摇摇手机,一副得胜者的气势。
陈锦也不高兴了,委委屈屈地缩在洛淅身边,额头抵着洛淅的肩膀:“你不是说你讨厌所有人,只有我不一样吗?怎么又是你的乖乖小猫又是你的乖乖喜鹊?”
“我没有。”洛淅拍拍陈锦的肩膀,“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但是晴晴回来的少,我们很久没聚在一块儿了。”陈锦不满地嘟囔,“你不会更喜欢罗山椽吧?”
“少放屁。”
“哦,那你也不喜欢晴晴吧。”
“啧。”洛淅不耐烦地拍了陈锦一巴掌,“有病?”
“行行行~都是你的小猫小鸟,就我是条看门狗~还是有病的~”陈锦酸溜溜地说。
乔迁宴的鞭炮点燃,噼里啪啦声中,千响的红鞭炮和冲天的烟花同时炸开,鞭炮的烟雾在新房前弥漫开来,空气中是浓重的硝石味。
大家都捂着自己的耳朵,洛淅回头看了眼罗山椽和晴晴,他们都仰头看着烟花。
于是他双手捧住陈锦的脸,吻了上去,又匆匆离开。
在极度喧闹的环境中,鞭炮的炸响让耳膜都隐隐作痛,洛淅红着耳朵想坐正身体,却被陈锦拉了回去。陈锦看着他笑,捂住洛淅的耳朵,无声地用口型说:好香哦。
香的是什么陈锦没有细说,他帮洛淅捂着耳朵,在手心中,那两只柔软的耳朵格外滚烫。
仰头在明朗的大白天里寻找烟花未果的晴晴低头放松自己的脖子,她余光瞥到陈锦帮洛淅捂住耳朵,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估计塞进去一张纸都费劲。
“我操……”晴晴吓了一跳,低骂一声后立刻重新仰头,看烟花在天幕下隐隐约约地绽放,满脑子都是快要亲在一起的陈锦和洛淅。
她手里还攥着刚拿到洛淅联系方式的手机,此时只觉得那条新加好友的消息比烟花还烫手。
她撒开手机,呆愣地看着天空,喃喃道:“妈,我们村里好像有gay……”
陈锦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根本也没发觉。在鞭炮逐渐沉寂后的余韵中,漫天飞舞的是灰蒙中夹着些橙黄的烟雾,一地的红碎渣将房前的空地映照得格外喜气洋洋。鞭炮的碎渣崩了几颗在洛淅身上,陈锦将它们扫走。
这一场炮之后,上菜的人鱼贯入场,他们穿着着布满油渍的袖套,两手托一大托盘,盘里摆着七八道样式相同的菜,顺着桌子挨个摆下。
小孩们高兴于未到过年就能看见放炮,加上没有大人管着,都冲去刚放完鞭炮的空地上翻翻捡捡,期待找到一两颗没炸的炮竹让他们玩。
几声训斥赶着他们从那堆红渣处离开,犟些的孩子死也不肯走,于是一根长竹条就被他的家长抓在手里,两个人在红渣处对峙。
这场对峙直到一声突兀的响声炸开才结束,小孩被吓得钻进家人怀里,长竹条被扔到一边,最后只有大人在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桌上重新围满孩子,上来一道菜,就抢一道菜,吃得格外热闹。
洛淅碗里都是陈锦抢来的白灼虾,他却慢吞吞地嚼着根菜叶,不急不缓地夹菜。陈锦忙得一身汗,这群孩子们遇上能和他们抢的人就像疯了一样,罗山椽、晴晴、陈锦,有一个算一个,孩子们似乎是生怕他们多吃了,胳膊不够长的都要爬上桌去夹虾。
洛淅在热闹起来的席间扫视一圈,拿胳膊肘捣捣陈锦,问他:“妮妮不来吗?”
“她还没回来吗?”陈锦也暂时脱离开抢菜大战,转而给洛淅剥虾。他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壳,将每一颗饱满的虾仁沾上点醋,放回洛淅的盘中。
晴晴吃着自己抢到的虾,用牙啃咬着虾壳,余光看见陈锦殷勤的模样,觉得格外辣眼睛。她垂下眼,脚下用力踢踢罗山椽,小声问:“哎,陈锦跟那个小希哥……他俩没啥别的关系吗。”
罗山椽忙着抢菜,把晴晴的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没听懂她究竟想问什么,于是敷衍地回答:“昂是啊,关系好。”
“啧,你能先别抢了吗?”晴晴把他按回座位上,“都是比你小十来岁的小孩,你还跟他们真抢啊?”
“陈锦那狗就差端着盘子往碗里倒了!怎么还不许我也抢一抢!”
“我就是问你这个事!”晴晴拧了把罗山椽的胳膊肉,低声私语,“他们两个,是不是gay啊?”
“什么!!!”罗山椽惊起,瞪大双眼。
晴晴急忙拉住他,伸手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恨不得直接上手捂嘴。她心虚地看两眼陈锦,继续私语:“你不知道啊?”
“我怎么会知道?”罗山椽只觉得大脑一懵,他跟晴晴头对头凑在一块儿,“不是,你咋这么说啊?你觉得他俩是同性恋吗?”
“不是吗?”晴晴指指陈锦,“陈锦就差喂给他吃了,他俩指定有问题吧!”
罗山椽为难地说:“但是,我怎么看不出来,这不就好兄弟吗?我小时候陈锦也给我抢过菜啊?他也给你抢过,难道他也喜欢我们?”
晴晴宛若看智障一般看着罗山椽:“你今天出门带脑子了吗?我俩那是比陈锦小,他稍微照顾一点,但他给我们剥过虾吗?就不说我了,这么多年放鞭炮的时候他给你捂过耳朵吗?”
罗山椽这下也纠结地挠头,但依然坚持地为陈锦解释:“但是这也不能算喜欢吧……可能是小淅哥把陈锦打服了?然后陈锦就要给他端茶倒水?你没看到所以不知道,陈锦有段时间比这殷勤多了,一看就是打赌输了。”
“跟你真是说不到一块儿去,死直男。”晴晴无力地仰头望天,方才寥寥尘烟已然散去,天依旧那么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