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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红树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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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林河!开门!”
“霍林河,我知道你在里面!”
“霍!林!河!”
徐灿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想着老刘说的,温和才能不刺激。
对,温和。
温和……个屁。
他快要,忍不住踹门了!
正想着,从哪个角度踹,才能省力又省钱,就见他的“孬种”兄弟从隔壁探出头来。
“嗨!徐灿。”
霍林河笑眯眯的朝他挥手,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徐灿满脸怒容,二话不说,猛地冲了过来。
长腿一蹬,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砰”响,门狠狠砸在墙上,随后又迅速反弹回来,严丝合缝地关上。
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直直朝着霍林河的面门砸去。
这一拳来得毫无征兆,快如闪电。
霍林河根本来不及多想,多年的本能反应让他迅速抬起手臂,堪堪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拳与掌重重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分毫。
见状,江汀隅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静静地瞧着这一出“好戏”。
最后,还是霍林河率先败下阵来,用商量的语气说:“兄弟,别打脸,其他的你随意,我绝不会还手。”
“如果这样能解气的话,你随意。”
说完,霍林河低下头,闭上眼,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任由命运的裁决降临。
出乎意料的,等来的不是徐灿的一顿打,而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说:“霍林河,我原谅你了。”
其实,也从没恨过他。
海浪朝红树林汹涌而去,不知疲倦,一次次重重地拍打在岸边,激起层层灰色的浪花。
海风裹挟着海浪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股浓郁的咸涩味道,直钻鼻腔。
其中还隐隐夹杂着红树林特有的草木清香,两种气息相互交融,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真切地感受到大海与森林交织的独特魅力。
也只有这时,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大海还是大海。
红树林中,根系错综复杂,露出滩涂。枝干或笔直,或弯曲,一行人穿着全套防护服,穿梭其中。
防护服的材质在日光下泛着微光,随着时而弯腰、时而抬脚的动作不断闪烁。
“我们这次来是专门考察这一片红树林的异变情况,一定要小心,发现不对及时报告,知道了吗?”
队长徐灿走在最前方,对着通讯器说道。
又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尤其是你,霍林河,收起你那吊儿郎当的小性子。”
说完,在那人头上轻轻敲了敲。
霍林河先是缩了缩脖子,随后立刻立正站好,大声回应:“知道了,队长!”
声音响亮,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朝气与活力,回荡在这片红树林中。
与众人分开后,霍林河起初还能仔细排查。但渐渐的,时间一长,那股子新鲜感便悄然消散。
他的脚步开始变得随意,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小心翼翼,仪器的检测也变得敷衍起来。
随着耐心逐渐耗尽,他的胆子反而越来越大,竟直接将仪器别在腰间,大步向前走去。
他想:这些树都长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变异,上头的领导就是会做无用功。就这会儿功夫,他们还能练几套拳呢,不比这有趣多了。
一个没注意,霍林河被一块凸起的树根绊倒,手中的通讯器飞了出去。
“糟了!”
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
这可不行,里面还有自己拍的照片呢,到时候带回去给家里人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基地大门,怕是忘了海边的美景。
残阳映照在海面上,透着一种压抑的暗沉,像极了铁锈,带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涩极。
等众人在约定好的地点集结完毕,徐灿发现,少了一个人。
“大家跟紧我,通讯器上有他的具体位置,我们二队要全须全尾地回去,少一个人都不行!”
他压抑着怒气,沉声道。
通讯器内紧接着是齐刷刷的回应:“一个都不能少!”
天色渐暗,众人无需多言,都加快了速度。毕竟他们心里清楚,一旦到了黑夜,他们该面对的,就不只是错综复杂的红树林了。
可抵达目的地,众人心里皆是一沉。
霍林河不在。
滩涂上,只有一个闪烁着的通讯器。
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加剧了众人的恐慌。
十八岁的刘舒在队里,向来最崇拜霍林河。霍林河打拳最帅了,连队长都打不过他。
他替霍哥捡起半截埋在滩涂里的通讯器,贴心的,用手擦干净沙土。却忘了,不久前自己的防护服刚好被划破。
部分沙土偷偷溜进了手心,被满心欢喜、捡到偶像通讯器的少年所忽略。
霍林河在又绕了一大圈返回原地时这才恍然惊觉,天色不知何时已经越来越暗了。
四周的景物渐渐模糊,原本清晰的红树林轮廓此刻也变得影影绰绰。
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护目镜,揉了几下,视线也没变得清晰多少,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天色的缘故。
怪不得有些看不清,他还以为是沙尘蒙到护目镜上了呢。
“唉,大家都在啊?”
霍林河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还有隐约的窘迫,毕竟自己耽误了这么久。
徐灿看到浑身脏兮兮的霍林河,额头上的青筋也微微跳动,差点就要当场发作,把霍林河骂个狗血淋头。
目光扫过周围逐渐昏暗的环境,一脸疲惫的队员们,到嘴边的责骂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顾及到大家的安全,他沉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没走几步,变故突生。
原本走在队伍中间的刘舒,身子猛地一歪,紧接着“扑通”一声半跪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胳膊,嘴里不受控制地大声嚷嚷着:
“好疼!”
“疼!”
“队长,霍哥,我手疼。”
徐灿和霍林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两人对视一眼后,几乎同时朝着刘舒冲了过去。
徐灿率先赶到,他迅速蹲下身子,一把抓住刘舒的手。
当看到那已经开始发黑的手心时,徐灿的心脏猛地一缩,瞳孔瞬间放大。
黑色还在迅速扩散。
他又注意到防护服的破洞,和周边的沙土。联想到少年这一反常的情况,徐灿的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糟了,刚才的那一片区域,应该都被异化了!
“霍林河!你到底排查了没有!”
霍林河的脸“唰”地一下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愧疚,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我……”
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不敢直视徐灿那如炬的目光。
“呜呜呜,霍哥,徐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啊。”刘舒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连身子都跟着颤抖。
尽管少年之前已经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任务,在执行任务时也曾表现得勇敢无畏。
可当死亡如此真切地逼近,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是彻底将他淹没。
霍林河将他抱在怀里,两人的护目镜相撞,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别说胡话,你不会死的。”
此刻的霍林河,满心愧疚。
要不是他自负,他大意,他太任性,小舒是绝对绝对不会感染的。
他今年,才十八岁啊!
刘舒微微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霍哥,其实,你是我的偶像。我很开心,你能这样抱着我。”
他的声音微弱,却透着一股真诚。
顿了顿,他又艰难开口:“对了,霍哥,捡到你的通讯器是我自愿的,你不要自责。”
“我不怪你。”
他又怎么可能不怪呢,霍哥在那呆了那么久,万一被感染了怎么办。
霍哥不该找这个通讯器的。
听到这,周围的队友们都红了眼眶。
霍林河的手猛地一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旁的徐灿紧咬着嘴唇,脸色煞白,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透着身为队长的冷静与决断:“霍林河,我现在不找你算账。小舒还有救,只是……”
霍林河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道:“只是什么?”
徐灿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字一顿地说:“需要砍下他的左手。”
“什么?!!!”
这个决定太过残忍,可生死关头,这又是唯一的办法。
徐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那强忍着的泪水终究还是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手缓缓地伸向身侧,拿出那把泛着寒光的小刀。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后咬咬牙,将小刀递给了霍林河。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来,你力气大。”
霍林河颤抖着接过,褪去刀鞘,比划了几下都没能下得去手。
“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
徐灿没功夫管哭得不能自已的霍林河,手下迅速替刘舒包扎好伤口。
少年很坚强,只无声地流泪,没有嚎出一句。
夜色渐浓,周围彻底暗了下来。
二队的成员们一路狂奔,却只堪堪跑过红树林的一半。不巧的是,这是一片凸向外面的滩涂。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被夜晚的海水所包围。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粘腻,恶心,掺杂着嗜血的兴奋。
霍林河停下脚步,沉声道:“都怪我。”
“队长,你们先走,我留下对付它们。”
徐灿抱着昏迷过去的少年,没停下脚步,听到声音也没有一瞬的犹豫:
“好!”
“大家都跟我走,让他留下!”
没人回头。
注视着他们离开,霍林河早已被周围的异种包围住。
刀光闪烁间,鲜血飞溅。
不知战斗了多久,异种的数量实在太多。一共八把刀,到最后没有一把完好无损。有的刀刃已经卷了起来,有的刀柄甚至已经断裂。
战斗仍未停歇。
霍林河的防护服早被撕扯,东一片西一片。说是乞丐,也有大把的人信。
渐渐的,力不从心。
霍林河终是,昏了过去。
昏倒前的最后一秒钟,他想:没办法替小舒买最好的假肢,也没办法让家人看看他的照片了……
周围异种蜂拥而上,渐渐包围住霍林河。
几条藤蔓闪电般,从红树林的枝头飞射而出。
带着强劲的力量,狠狠地抽向那些蜂拥而上的异种。
只听“嘭嘭”几声闷响,几只异种瞬间被掀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撞断了好几棵树。
木屑飞溅,沙土飞扬,树木倒下的声音在寂静的红树林里格外刺耳。
随即,那些藤蔓软了周身的刺,轻柔地,将昏迷不醒的男人包裹住。
然后。
江汀隅站在树顶,一片被藤蔓编织而成的细网上。他轻扯藤蔓,就像遛狗一般随意,带着被藤蔓包裹的霍林河朝外跑去。
待看到二队留下等待的车辆,手臂用力一扬,将被藤蔓包裹着的霍林河远远地抛了出去。
包裹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掉进了车兜里。队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吓了一跳,赶忙围拢过来查看霍林河的情况。
藤蔓散去,霍林河仅仅只是昏迷,没有丝毫伤口。
队员们想感谢好心的江长官,却只看到他的背影,中长的发丝在微风中肆意飞扬。
漆黑的剪影,既潇洒,又帅气。
是了,徐灿最终还是向距离红树林最近的江长官求助。
只是,霍林河不知道。
等霍林河清醒,已经过了半年。
而他,也幸运的觉醒了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