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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26

      那是最后一轮选拔,牧颜天资优异,若搏一把也许真的能成为团内的第一个华人首席。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经纪人走到后台,没有看到他人,打他电话也不接,快要开始的时候,突然接到他的信息,手机屏幕上弹出一句抱歉。经纪人一愣,没搞清楚状况,又打了过去,电话直接忙音。
      他皱着眉,看着屏幕,几个评选的老师已经等了一会儿,他们不可能为了牧颜继续等下去,他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台上让他们开始。
      牧颜没有来,也就是说他主动弃权,失去了竞选首席的资格。

      剧院今天不对人开放,平日里坐满了的观众的位置空出了大片,几个评选的老师坐在前排,台上灯光如昼,是能刺痛人双眼的明亮。
      在VIP小间内,皮质的沙发椅,红木色的桌子,原本光洁的桌面浮现出两个印子,像是身体碾过去留下的。
      地上散落着十几张牧颜的裸.照,是他少年时被张宪拍下的,现在被他爱过的人用来再一次威胁他。
      他不敢置信又惶恐地看着姜也南,姜也南告诉他,若是他离开,这些照片就会立刻曝光。

      他的尊严被姜也南踩在了地上,他脱光了衣服站在小包间里,姜也南坐在沙发椅上,抬起手杖,挑着他的下。他对牧颜说:“你应该去一个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牧颜浑身都在抖,愤怒和惊惧一同,生理眼泪无缘无故分泌。
      姜也南让他过来,牧颜瞥到地上的照片,打了个哆嗦,缓慢地朝他挪过去。
      他的手臂被擒住,姜也南揽住他的腰,他被迫坐在了姜也南的大腿上。

      瑟瑟发抖的身体,背后的翅膀被尽数扯断。台下音乐响起,姜也南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往下看。
      他的身体晃动,脸上浮现出红。
      他看到他的队友站在舞台上,登上了他梦魇以求的位置。

      他有恨过姜也南吗?
      以前其实是没有的,他不想去恨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在此之前,他还在心里对自己说,姜也南会变成这样是他的责任。而且姜也南为了他还差点死了,他该去理解。
      可如今,理解个屁。
      的确,他可怜又脆弱,但却也是牧颜再也不会倾心的人。
      他暴戾恣睢喜怒无常,就算是把牧颜供奉在心头,给他温柔,赠他玫瑰,但一朝入荆棘,撕裂过的伤口不可能因为照顾得好而什么都不留下,还是会有疤痕,还是会在雨天隐隐作痛。
      就算姜也南是一个病人,就算这场热病因牧颜而起,可代价究竟是什么。他只是在爱里退缩了一下,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耳边的音乐渐止,剧场里的人也许都走完了。
      牧颜看着眼前一节节暗下的灯,趴在那张桌子上,姜也南的呼吸在他身后。
      他捂着嘴,痛苦呜咽着。

      之后,他被带去了姜也南住下的酒店,换上了衣服,躺在床上,摆出了与少年时一模一样的姿态。
      姜也南说现在什么都在更新,照片也得更新一下。
      镜头聚焦在他身上,他怔怔地看着姜也南的脸,小声问;“你真的爱我吗?”
      姜也南松开捏着的脚踝,牧颜平躺在床上,他凑过去,捧着牧颜的脸,在他嘴角落下吻,他说:“当然,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仿佛飞蛾掉进了蜘蛛网中,拼命扇动的翅膀,挣扎的柔软身体,可还是无用,他被利钳戳穿,彻底逃不开了。

      他同姜也南回国,原本圈.养他的阁楼被修缮如新。他走进房间,坐在床上,仰起头看着姜也南,他说:“这次我不会走了,你不需要用链子锁住我。”
      姜也南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他注视着牧颜,低声问他:“你恨我吗?”
      牧颜的双手撑在身后,他复杂地看着姜也南,对他说:“我可怜你。”
      姜也南逐渐捏紧自己的手臂,他现在没办法站太久,看了牧颜一眼,便关上了门。

      牧颜看他离开,长叹一口气,把自己抛在床上。
      他不太想折腾了,心里很难受,每天过得都像是噩梦。
      他想,其实姜也南所要求的并不难,只是留在他身边而已。
      他能留下,他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但姜也南休想再从他这里拿到一丁点的爱。

      西定的秋天不算冷,只是落叶比较多,秋风阵阵,枯黄的叶子有几片被吹进敞开的玻璃窗内。
      牧颜仰躺在沙发上,低头看着姜也南。
      他捏起那片黄色的叶片,轻轻挠过姜也南的脸颊,姜也南顿了顿,没有抬头,吻继续落下。
      那小阁楼里,秋风吹散了牧颜的声音,他蜷起脚趾,耳边响着倒数的钟声。
      心里“砰砰”跳动,他翻了个身,脸朝向窗外,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他低下头,忍着那股酸痛。
      姜也南捏住他的下巴,凑过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问他:“为什么不叫?”
      牧颜睁开眼,一滴滴眼泪掉在姜也南的脸上。

      姜也南停下了动作,牧颜与他对视,空荡荡的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姜也南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个,睁大眼,惶然地放开了牧颜。他往后退,牧颜叫了一声,姜也南浑身发冷,坐在床上,看着一声不吭慢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牧颜。
      他咽下唾沫,扯过薄被丢在牧颜身上,牧颜的手指动了动,抓紧了被子,指关节发白。

      “牧颜。”
      他叫了一声牧颜的名字,牧颜眼皮都未动。
      姜也南站了起来,又叫了一声,牧颜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一声不吭。
      姜也南深吸一口气,药效退去后,他的身体异常疲惫。他穿上衣服,而后迟缓地走过去,蹲在牧颜身前,他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牧颜的手臂。牧颜没有挣脱,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手。
      姜也南和他说对不起。
      这个人清醒的时候其实和以前没多少差别,他不太喜欢说话,很安静,很会照顾人。
      可他清醒的时候不多,牧颜盯着眼前这个似曾相似的姜也南,抿起嘴,还是一声不吭。

      他变得很乖很乖,姜也南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牧颜稀里糊涂地想着,姜也南却抱住他,埋在他的肩膀里……哭了。

      ……

      牧正袁看着身前的警察,脸色苍白,他说:“我大概半个月没有和牧颜联系了,我知道他在法国,我以为他现在还在准备选拔的事情,他不找我,我也不敢去打扰他。”
      陈珂皱起眉,对牧正袁说:“在法国的警方联系我们,说是您的儿子牧颜失踪了,他早就从法国回来了。”
      牧正袁表情呆滞,他慌乱道:“我不知道,他没有联系我,他会去哪里?”
      陈珂缓下语气,对他说:“现在警方正在排查监控摄像,牧先生,你知不知道您的儿子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或者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牧正袁看着桌子上的玻璃杯,茶叶在热水里沉浮,慢慢飘荡下去,他说:“牧颜他之前和我说,他和他男朋友分手了。”
      “男朋友?”陈珂差异道。
      牧正袁叹了口气,“我不是那种封建的家长,我只要他过得开心,喜欢谁我都能接受。”

      陈珂觉得自己也太大惊小怪了,他脸色发烫,就听牧正袁继续说:“我一年前被确诊出胃癌晚期,切掉了半个胃,病情得到了控制,但最近医生说我的癌细胞扩散了。”他的声音沉沉,压抑着心里的酸楚,哽着嗓子说:“我不想让颜颜难受,就没和他说。可现在我时间不多了,我还想……临终前能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不能陪你了。”
      陈珂眼眶发红,牧正袁抬起头,“陈警官,拜托你了,帮帮我们。”

      牧颜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觉了,特别是最近姜也南喜欢搂着他睡。
      姜也南的呼吸很浅,他睡着时一动不动。牧颜睡不着时,会在夜色里描绘他的轮廓,在眉骨上隔着空气抚摸,顺到鼻梁,手指轻轻点在鼻尖上。
      睡着的姜也南看着人畜无害,他皱起眉,捏住了他的鼻子。
      姜也南透不过气,嘴唇微微张开,皱起眉睁开眼,见是牧颜趴在自己身上。他翘起嘴角,伸出手搂住他,迷迷糊糊说:“睡不着吗?”
      牧颜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声,不知为何有一种恍然若失的错觉。
      好像一切都还在,什么都没变,他们没有失去什么,也不曾伤害过谁。

      他受不了这样的拥抱,推开了姜也南,从床上起来。
      拿掉了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从楼梯上下去,靠在沙发里,点了一根烟,尼古丁滑入肺里,他的身体像是入了瘾,一点点松弛。
      他打开电视,一边抽着烟,一边换台。
      夜间节目没什么特别,当地新闻台突然播报出一则新闻。

      牧颜嘴里的烟掉了下来,火星子坠在他的腿上,烫出了一个黑圈。可他却不觉得疼,瞳孔放大,全身都在颤抖,皮肉里的骨头似乎碎了,他张开嘴,呆呆地看着那一则新闻。
      牧正袁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他办的报社一直都在业界有誉,他不做违心的报道,一切以民众出发,前年他还获得了十佳企业家。
      他这样的人去世,不可能不被报道出来。
      他是一周前在医院里病逝的,胃癌晚期,癌细胞扩散,死的时候还在念叨他儿子的名字。可那个据说在法国跳舞的儿子,一直到他合眼,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有出现。

      一分钟的新闻结束,画面变换。
      牧颜才回过神,他一下子站起来,跑到电视机前,不停地换台,想要在看看别的台有没有这个新闻,是怎么说的。
      发着抖的手根本无法握住遥控,他抱着头,痛苦地低喊了一声。跑到楼上去找手机,刚刚跨上楼梯,就看到口子那里站着的人。

      姜也南站在那里,牧颜抬起头,死死地看着他。
      平波无痕的水面被巨石打破,沉睡在里面的怪兽探出了头。
      他们看着彼此,牧颜扶着楼梯转角的木头柱子,他声音沙哑,小心翼翼问:“你知道我爸……”
      没有等他说完,姜也南便道:“一周前病逝了。”
      牧颜呼吸几乎停滞,他的指甲扣着柱子上的漆,他说:“我爸死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和你说了,你会离开我的。”
      “你该告诉我的。”牧颜的声音微弱,他说了一遍,忽然又大声吼道,“你应该告诉我的。”

      姜也南下楼,牧颜后退。
      他从二楼跑下一楼,却因为太急,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他痛得发抖,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他看着姜也南朝自己走来,那么慢那么沉,他被拽了起来,姜也南的手指揉着他的嘴唇,他的脊椎。
      他变成了一只待宰的小羊,什么都不能动,只会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爸爸死了。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离开了他,而他连最后一面都错过了。
      他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瘦削英俊的脸上弥漫开担忧,这张脸……谁会想到这张脸的主人是一个疯子,一个会毁了他人人生的魔鬼。
      牧颜心里的恨剧增,那种前所未有的痛苦麻木着他的神经。
      他想让姜也南死。

      牧颜猛地把他推开,姜也南跌在地上,牧颜站起身,快步跑去厨房,抽出了那把水果小刀。
      他对着姜也南,把对方的彷徨茫然收进眼底,他说:“让我走。”
      姜也南上前,让牧颜把小刀放下。
      牧颜崩溃大哭,他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刀,突然方向变换,抵着自己,“放过我吧,让我离开,让我走,放过我吧。”
      小刀刺入牧颜的皮肤,姜也南脸色惨白,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刀刃,鲜血滴了下来,他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的,抓着刀刃往外拉。

      “你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吗?”牧颜眼眶发红,他抬起头,像是着了魔,或者说已经入魔。
      在他隐忍乖顺承.欢的日子里,在他没日没夜无法入眠的黑夜里,他也成了个疯子。

      刀扎进了姜也南的胸口,又拔出。
      姜也南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喉咙上就被划了一刀,一整条伤口从脖子往下,像是要把他劈开一般。姜也南捂住脖子,他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牧颜浑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眼前一黑一红,像是蜘蛛网爬满了整个眼球。
      他往后退,刀掉在地上,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姜也南,鲜血从这个人身上缓缓溢出。

      他逃出了那栋房子,光着脚,血迹斑斑。
      西定的冬天冷到了骨子里,大雪纷纷笼罩着整个城市。
      他仓皇逃窜,试图跑回自己的家,妄想着牧正袁还没死。
      可他不可能的,任由他走多久,死了就是死了,错过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最后,他站在雪地里,看着天上掉下来的雪花,有几片落在了他的眼中,很冷很冷。
      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过头去,却看不清人脸。
      有人叫他过去,有人求他不要离开,还有人凶狠地把他抛在地上,任由他哭喊。
      他逃离了这一切,不停地往前跑,直到眼前没有了路,他踩在断崖上,不做停歇跳了下去。

      牧颜大叫着醒过来,他仰起头,看着熟悉的黑夜,长叹一口气。
      日复一日的噩梦从来不会缺席,这一晚上,他又梦到了姜也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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