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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4章 ...

  •   叫醒周易的不是新年的第一缕阳光,而是不知道谁在楼下放的一挂鞭炮。
      怀里的人不安的动了动,他抬手帮他捂住耳朵。
      满屋子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也因此而被打断,到处都是咕哝的咒骂和不满的哈欠。
      最后一声爆竹声响回荡在两栋楼之间,留下了一室的叹息。也有坚韧不拔的呼噜声从头到尾都没听过,大有跟一切噪音刚到底的气势。
      二十几口子人睡满两个卧室和一个客厅,周易家里能铺的能盖的全都被用上了,连一条毛巾都没被放过,目所能及之处全都躺着人。周易稍稍抬起点儿身子,在他卧室打地铺的三个人在鞭炮声停止之后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客厅里经过一阵骚动,也重新安静下来。隔壁卧室那电钻一样的呼噜声从头到尾都在不受干扰的进行着。
      周易低头看着姜义燃熟睡的面庞,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去年的今天,他值完夜班回到车里孤苦伶仃的睡了一觉,最后还是被冻醒的。那时候他绝想不到自己会遇到这个人,会跟他相拥着迎接新年第一缕阳光的到来。一想到接下来的每一年会有这个人陪伴着度过,心里就充满无限的期待和满足。
      周易观察了下其他人的动静,确定全都睡死了,才小心翼翼的偷偷吻了吻怀里人的双唇。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呓语,紧接着是翻身的动作还不小心踹了他一脚。周易瞪大了眼睛转过身,这床上怎么还有第三个人???
      当他看清楚那个踹他的人是谁的时候,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
      “喂!醒醒!喂!”他毫不留情的把那个人推醒。
      “干嘛!!!法定假日你懂不懂!!!”韩芸菲烦躁的打开他的手。
      “法不法定假日的,你也不能睡这儿啊!”周易契而不舍的继续推醒她。
      “我不睡这儿睡哪儿啊?你瞧瞧你那沙发上还摞得下人吗?”韩芸菲又把他打了回来。
      “那你也不能睡我床上啊!这要是让郑队知道了,我不得被他打成筛子啊?你赶紧起来!”
      “哎呀你怎么那么烦啊!”韩芸菲终于睁开眼睛,对他怒目而视:“你看看这一屋子的臭男人,我就算跟大家革命友谊再怎么深厚,可我也是一美女吧?昨晚上大家又都喝了点儿酒,最基本的防范意识我总得有吧?这整个房子里还有比你俩这儿更安全的地方吗?我要是挨着小姜睡你不得把我打成筛子啊?那除了睡你旁边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当我多稀罕你呢!”说完忿忿的扯过被子转过身去,还故意又多踹了他一脚。
      “……”周易想了想:“好像说得还挺有道理……”
      “切!”韩芸菲用被子蒙住头,以表示她的不屑。
      这么一扑腾把姜义燃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刚睁开眼睛,就被周易安抚的摸着头发,哄着他继续安心的睡去。
      结果这边姜义燃还没进入梦乡,客厅里不知谁的手机就开始大声的唱起广场舞劲曲,分贝之高亢节奏之欢快,不起来蹦个迪都对不起它的努力。
      “啊!!救命啊!!”
      “谁啊!赶紧接啊!!”
      “这他娘的在哪儿响呢?”
      不断有人愤怒的投诉着,客厅里传来乒乒乓乓翻找的声音和有人从沙发上掉下来的声音。
      “大飞!你电话!”
      睡在隔壁卧室的马飞停止了呼噜声跌跌撞撞跑去接电话,一路上踩了好几个人,引发的不满比上一波更强烈。
      “啊!!想睡个懒觉怎么就那么难啊!”
      “惨无人道啊……”
      一个个嘴上抱怨着,却也全都醒过来了。周易停职的这段时间里,马飞是外勤的主力队员,有案子也都是第一时间通知他。见他有电话进来,大家也都做好了有任务的准备。
      马飞顶着鸡窝头接完电话,对着一地横七竖八的人说道:“来活儿了,谁跟我去一趟?”
      董星文躺在地上先举起一只手,然后费力的坐起身。“啥事儿?”
      “110接到报警,早上有锻炼的市民在南奇路大桥下面发现了一具尸体,疑似为高空坠亡。我现在给法医打电话,你跟我一起跑一趟呗?”
      “我去吧。”周易从卧室里走出来说道。
      “不用了老大,刘局说让你节后复工,你安安心心跟小姜把节过完吧。”
      “咱们当警察的哪儿来的节,越过节咱们越忙。你们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我已经放够假了,该轮到我上场了。”
      马飞看了一眼站在周易身后的姜义燃,年轻人正拼命朝他点着头。
      “那行,咱们去吧。”
      –––––––––––––––––––––––––
      南奇路大桥是一座旱桥,连接着两处高地,中间是一个布满石砾的山谷,桥面与谷底落差约四十米。周易他们顺着布满杂草和灌木的山坡下到谷底,一路踏着锋利的碎石来到案发地点。
      “结合气温和地表湿度判断,死亡时间十到十二个小时。死者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右足基本完全粉碎,多脏器位移变形,初步认定符合高空坠亡特征。”法医小刘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对负责记录的同事说着。
      周易戴着手套从尸体身上翻出手机和钱包。手机已经摔坏,钱包里卡证齐全,身份证上显示这个名为张皓宇的年轻人只有24岁。
      周易把手机和钱包分别装入证物袋内,抬起头看了眼高空中横跨山谷的那座桥梁,从这种高度跃下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桥上应该有监控吧?”周易对当地派出所的同志问道。
      “有的,我们已经派人去联系调监控了。”
      “有目击者吗?”
      “暂时还没接到任何现场目击报告,这里地处较为偏僻,夜间通常只有一些大货车经过桥上,不太有人会注意到桥边有人。”
      周易点点头,对马飞说道:“来吧,把他弄上去,然后去看监控。”
      死者是个身型瘦弱的年轻人,体重不超过120斤,放在平时两个人把他抬上车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们现在身处谷底,去往停车的坡顶根本就没有路,山坡上全是野蛮生长的植被,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大坑,只是一群人爬上坡顶已经十分艰辛,更遑论要抬着一具尸体,还要小心不让他遭到二次破坏,以免增加后续尸检的难度。
      周易他们一行共七人,轮流抬着尸袋,一路披荆斩棘艰难前行。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们脸上,让额头上的汗水反着光。每个人的衣服都被尖锐的荆刺划破了,幸好是冬天,只有手上布满细小的伤口。
      终于回到坡顶把尸体装上车,马飞靠在车边拼命咕咚咕咚灌着矿泉水,一口气干掉大半瓶。“我去,新年第一天就是纯体力活儿,开年不利啊!”他喘着粗气,一仰头把剩下的水也全部干掉。“你说这年头怎么那么多年纪轻轻的人想不开啊?前天刚处理一个烧炭自杀的,今儿又一个跳桥的。我都这么穷了还努力活着呢,他们有什么过不去的啊?”
      “你就这么确定今天这个是自杀?”周易脱掉身上的外套,里面的衬衣湿了一大片。冬日的寒风瞬间把他吹了个透心凉儿,害怕感冒回去传染给姜义燃,只好又穿了回去。那真的是穿着难受脱了冷,纠结极了。
      “八九不离十呗。你瞅瞅那大桥上全是监控,哪个傻子挑这么个地儿谋杀或者抛尸啊?哎,要不咱俩打个赌呗,我赌是自杀,输了的人请小龙虾。”
      周易笑了下:“你都说了八九不离十,我才不跟你赌。又在想方设法讹我小龙虾。”
      马飞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小气!你都傍上富二代了还这么抠门儿!”
      “大男人哪儿能花媳妇儿的钱!”
      “那你不也是他媳妇儿吗?”
      周易瞪着他:“你见过我这样的媳妇儿吗?”
      马飞笑着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嗯,这我就明白了。”
      他那眼神把周易看得浑身发毛:“你明白什么了?”
      “没没没,走了,去看监控了。”马飞赶忙绕到另一边准备上车,同时掏出手机开始在群里八卦……
      …………
      周易和马飞紧盯着监控屏幕,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自杀确实是自杀,张皓宇从护栏上纵身一跃的画面清晰明了,四周监控也显示并无他人在场。然而诡异的地方在于,一般自杀的人在做出行动之前通常都会犹豫很久,并且明显表现出意志消沉、无心去顾及其他事情的状态。可是画面里的张皓宇却以一种极为欢快的姿态出现在监控镜头里,不仅如此,他甚至特意朝监控挥舞着手臂,像是在跟他们打着招呼。他倚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的朝漆黑的桥下看了有近十分钟,然后突然朝远方望去。此时监控时间显示12月31日23:32,从其他角度的监控可以看出,他是在看远方零星燃起的烟花。
      他跳上护栏,坐在上面把腿荡在外面,从他的动作上看对死亡并无畏惧。23:38,他抬腕看了下手表,然后抬头仰望星空,可惜地面光污染太严重,都市的霓虹让星星也黯然失色。23:42分,他再次看了眼手表,然后低头一动不动的盯着脚下望不到头的黑暗。23:49分,他再次确认了下时间,然后回过头对着监控摄像头比了个中指,转过身时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23:50,毫不犹豫堕入深渊。
      周易和马飞面面相觑。这实在太不寻常,张皓宇很明显是按照一个确定的时间自杀的,而他死前做的那些动作很明显是在给他们传递着什么信息。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演出,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尸体刚才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们眼前,并且他们还抬着他爬了好长的一段山路,周易甚至会以为这只是一出恶作剧。
      “叫张翔他们回队里开工了。”
      元旦假期对这群人来说从来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即便没有这个案子,每个人手上也都有一堆干不完的活需要加班。围着会议桌的一群人看完监控视频全都一脸懵。
      “所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知道警方肯定会去查监控,所以这些打招呼和比中指都是做给我们看的?”
      “为什么我觉得他有点挑衅的意思呢?他有案底吗?是我们在通缉的人吗?”
      周易关掉视频,在电脑上调出刚刚查到的资料,投影在屏幕上。
      “张皓宇,24岁,江元县人,初中毕业,记录显示没有前科。张皓宇的父母在他十岁时离异,他跟了父亲。我们尝试联系了他父亲,据对方说,张皓宇当年因为沉迷于玩电脑导致中考失利没能考上高中,之后就在网吧打工。张皓宇的父亲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再婚并且跟现任妻子又有了孩子,跟张皓宇之间的关系非常疏离。张皓宇十八岁离开江元县后,就很少与父亲联系,他父亲甚至连他在隽州都不知道。我们没有查到张皓宇在隽州的任何工作记录,他的手机数据还没恢复,目前不清楚他靠什么生活,也没有他的当前住址。”
      董星文对张翔说道:“翔子,恢复手机数据这不是你的活儿吗?”
      “别提了,他那个手机设置了个什么加密,我只能进入第一道锁,第二道破解不了。我也不是专门搞这个的,只会一般套路的破解,稍微上点儿难度的就得找技术科了。”
      “那可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他们那边儿年前刚离职俩人,活儿都堆到天花板了。”
      “哎,小叶会不会做这个啊?”
      张翔摆摆手:“甭想了,请假了,人家都不打算在咱这儿干了,调动之前这段日子估计都不想跟咱们掺合了。再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技术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估计跟我一样解不开。”
      韩芸菲在一旁玩着笔说道:“嘞们四不四洒?放着现成的技术大神不找,在那瞎琢磨啥?”
      “大神?谁啊?”
      “当然是咱们大王的压寨夫人啊!技术过关随叫随到,只需要花费一个老大即可获得。”
      “哦对哦,我差点儿忘了,小姜肯定能解开!当初他在这儿的时候,闲着没事儿就在那琢磨加密啊解密的,搞得我一直担心这孩子兴致一上来黑进什么不该进的地方,上头直接来拿人。老大,借你们家小姜用用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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