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时涞

36、第 36 章

　　是夜，下着暴雨，道路泥泞难走。

　　慕栖和程昱半路已脱去显眼的囚服，在附近偷了两件深色衣服穿上。

　　这是他们成功越狱的第12个小时，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来到一片城寨。

　　这里与有着高耸围墙内部安居乐业的“塔”不同，各种建筑彼此紧挨，几乎每家每户都拼命搭建违章建筑，扩大自己的领地。

　　街道错综复杂，这里没有主干道，只有四通八达的小巷小道。

　　脚下没有真正的地面，全是土地，现在下了雨，地面的土变成泥，粘在每个人的脚底，粘进每个人家里。

　　与其说是城寨，慕栖更愿意称呼这里为难民寨或者流民寨，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穷了，路边随处可见倒地乞讨的人，住在屋檐下的人生活也并不富裕，只是勉强填饱肚子。

　　由于消耗了太多体力，慕栖不得已只能暂时扶着程昱躲在某个逼仄的巷子里坐下，同时随时观察周围的情况，以免那些军人追上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慕栖问道。

　　程昱脸色苍白，是过度使用精神力和流血过多所致，越狱的过程太过激烈，免不了受伤。

　　还好，他们最终还是逃出来了。

　　程昱艰难开口，“还活着，暂时死不了。”

　　他这样的情况，需要医生救治，可这个地方有正经的医生吗？他们又能否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医治？

　　但最起码应该先想办法弄到一些消炎止血的药物。

　　慕栖心里正在盘算，突然一个啤酒瓶被扔到旁边，马上碎裂开，玻璃碎渣差点飞到他们身上。

　　慕栖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扔过来的。

　　那个男人看到他们，摇摇晃晃地说：“哦，抱歉抱歉，没伤到你们吧？”

　　这是个醉鬼，原来这是一个酒馆的后门，他们旁边就是两个垃圾桶。

　　那醉鬼想要把酒瓶扔到垃圾桶里，但准头不好。

　　慕栖没理他，只希望他能快些走开。

　　谁知那醉鬼不但不走，反而朝他们走近。

　　慕栖反感地皱眉，想要带程昱离开，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睡过去，怎么叫都起不来。

　　醉鬼笑了一下，“看上去你的朋友像是病了，需要帮忙吗？”

　　慕栖警惕地看着他，“你肯帮忙吗？什么条件？”

　　醉鬼满脸堆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就是个好心人而已，这个好心人的名字是王智，你们跟我走吧，我可以给你们点吃的。”

　　慕栖有些犹豫，这个人可以信任吗？

　　“怎么还不走？”王智回头看他们，“哦对了，你朋友现在走不了是吗？我来找人帮你。”

　　说着，他回了酒馆。

　　没一会儿，他带着两个彪形大汉出来了。

　　看来，现在也由不得慕栖，只能跟他们走了。

　　王智带他们从后门进了酒馆，这里的人大多喝的烂醉，不是趴在桌上，就是倒在地上，根本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来，到二楼这边来，这是我的客房。”

　　进了王智口中的客房，其实也就是放了张桌子和床的杂物室。

　　这里的条件还比不上监狱的牢房。

　　“别客气，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可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善人，慈善家。”王智摇摇晃晃地说，“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我去让人给你们弄点吃的，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我们需要消炎和止血的药物。”慕栖马上说。

　　王智愣了一下，“你可真是不客气，那种金贵东西我去哪儿弄？给你们找些草药来自己敷上吧。”

　　说完，王智就离开了。

　　现在他们需要个落脚处，先暂时待在这里吧。

　　慕栖将程昱扶到床上躺下，这床不宽，但也勉强能睡两个人，他自己也躺上去，暂时放松了一下身体。

　　过了十分钟，一个大汉送进来一个餐盘，上面有几个冷硬的面包。

　　慕栖没资格嫌弃，泡着水吃下。

　　休息了几个小时后，慕栖恢复了一些精力，这时程昱也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

　　慕栖把王智的事情告诉程昱，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吃了一些冷硬面包。

　　作为通缉犯，他们不打算到处乱跑，一直就待在这个小小的客房里。

　　等到晚上，王智来看他们。

　　“你们可真听话，我甚至没说让你们不要乱跑，怎么样，住得还满意吧？”

　　程昱实话实说，“感觉这屋子里有一股霉味儿，面包也有点太硬了。”

　　王智的笑容僵在脸上：“这里又不是五星级酒店，排水不好自然会发霉，面包不晒干根本没法储存，还是多感激吧年轻人。”

　　他留下一些草药，嘱咐他们继续在这里安心住着，就离开了。

　　慕栖不在意他是不是别有用心，这种草药反而比药物更好，虽然见效慢，但不会被人偷换成其他药物。

　　他给程昱上好药，就听见外面开始吵吵嚷嚷的，应该是酒吧开始营业了。

　　门口并没有人看守，慕栖就打开门观察外面的情况。

　　白天的彪形大汉此时都变成了酒馆的保镖，站在前后门和四周，以免有客人醉酒闹事。

　　有穿着大胆暴露的女招待端着盘子四处送酒，有时甚至直接坐到某桌客人的怀里，和他们撒娇调笑。

　　慕栖这才发现，原来这座寨子并不是人人都那么穷，还是有些富人可以晚上来酒馆逍遥。

　　等到酒馆里的人越来越多，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穿着半露胸的华丽礼服登场，在一台老旧钢琴的伴奏下开始唱歌。

　　她唱的没什么技巧可言，只是神态魅惑勾人，把台下的客人迷得神魂颠倒。

　　“琳达！琳达！”
　　台下不乏狂热人士疯狂地叫着女人的名字。

　　琳达唱完一曲，就打算下台，客人们却还没听够。

　　这时王智站出来，说想要听歌就得付钱，收获了大笔钞票。

　　慕栖觉得新鲜，白塔里没有金钱，更没有钞票，大家都是用贡献点换取资源，这么古老的交易方式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

　　王智收了钞票，琳达就又连着唱了好几首，直到大部分客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她才起身前往二楼。

　　慕栖见她上来了，稍微往后避了避，想要回到客房里。

　　琳达却先一步看见了他，“哎，你站住，客人不允许上来的！”

　　慕栖只好转过身跟她说：“我不是客人，是王智让我住在这的。”

　　琳达上下打量他半天，“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今天。”

　　“让你免费住吗？没给你安排什么活儿？”

　　慕栖摇摇头。

　　琳达笑了一下，“那你可得小心了，他那种掉在钱眼里的生意人，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慕栖想借此打听一些消息，“那你觉得他会是为了什么？”

　　琳达想了一下，也不太确定。
　　“你吧……身材不健硕，当不了酒保，杂工吗？长得细皮嫩肉的，也不适合，又不是女人，做不了招待……就是模样长得还不错……”

　　突然，琳达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怎么了？”慕栖问她。

　　琳达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这么说你可别在意，不一定是真的，李先生你知道吧？有传言说他喜欢男人。”

　　慕栖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王智要把我们卖给李先生？”

　　“我们？还有别人吗？”琳达好奇道，“另外一个也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慕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转身离开。

　　琳达看着他进了客房，翻了个白眼，到另一个房间换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