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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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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玉和余裳在房间里商谈许久,房内时而安静时而传来模糊不清的争吵。
江小鱼独自蹲在门口等余裳,他双腿并拢,后背靠着墙,脑袋低垂着。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走廊过道,光线笼罩在他身上画出一条暗长的剪影,显得他十分孤独。
霍一走过来,蹲在他旁边,“怎么不回房间等着?”
江小鱼抬起头,他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神落寞,像只孤独的小兽。
“怎么了?”霍一关心问。
江小鱼看着他缄默片晌,开口说:“你猜我会留下,还是跟余裳走?”
霍一面色微怔。
江小鱼似乎并没有想听到他的答案,他转头看向房门,低喃说:“利益比我重要。”
“你别这么想,余裳不会害你的。”霍一劝慰他,说出的话却底气不足。
祈玉一定会给足利益把江小鱼留下,他需要江小鱼这个诱饵把他身边的奸细挑出来,在宣任族长前彻底掌权。
余裳也会抓准这个时机尽力促成合作,给自己年后大族长之位铺路。
他们本就各取所需各自牟利,谈了这么久没出来,说明没有谈拢。
他没想到江小鱼看出来了,他平时沉默寡言,心思却细腻通透。
他不禁想在这小小的身体里,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有讲出来。
江小鱼看着房门始终没有回头,他心里其实早就决定留下来了,但是他想听听余裳的决定。
虽然他心里对余裳的决定早已有了猜测,可他还是希望余裳能坚持带他走,而不是为了利益把他让出去。
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房门打开了。
余裳面色并不好看,他一出门就看到了蹲在房门口的江小鱼。
他目光隐痛,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扼住,看着他瘦弱的一团像等待主人收养的流浪猫,睁着大大的眼睛仰头看着他,他心里难受极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简短的沉默,让江小鱼的心情一落千丈,他清楚一切已成定局,没有万一出现。
江小鱼从地上缓慢地站了起来,这时,祈玉从房间走了出来,脸色同样难看。
从二人面色上看,即便达成了共识,这个谈判也并不愉快。
江小鱼没有和余裳说话,他越过余裳直接看向祈玉:“祈玉。”
祈玉看着他,眼中情绪难测,江小鱼抹眼泪的手很快,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目光对视,江小鱼冲他惨淡地笑了一下,“如果你找到祈愿,还会告诉他你找了他很久吗?”
祈玉目光狠狠一缩,江小鱼这话太尖锐,正中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你还会说你这一生都活在悔恨中吗?”江小鱼语气嘲讽。
这两句话说得非常流利,就像他从未失语过一样。
霍一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想一个人怎么可能前一秒还磕磕巴巴,后一秒就如此顺畅,难道江小鱼早就恢复了语言功能?
他心惊于也许他们在演戏的同时,江小鱼也一直在伪装。
祈玉厉色道:“我当然找了他很多年,我扩张势力不假,但我找弟弟也是真的,江小鱼,你没有资格质疑我。”
江小鱼看着他两秒,淡淡地说:“你很虚伪,我不喜欢你。”
祈玉不屑地嗤笑一声,转头看向余裳,“交给你了。”
说完关上了房门。
余裳面色沉重,他低声说:“走吧。”
江小鱼和余裳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余裳进房后,江小鱼站在门口没有走进来,他背靠着房门看着余裳,静静地等待着。
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将一切藏在心里,他的喜怒哀乐不重要,没有人关心他开心还是难过,时间久了,他也觉得自己的情绪不重要。
余裳回头看着他,二人隔着几米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却什么都懂了。
余裳轻叹口气:“年后族里举行祭祖大典,我将在那时宣布胜任大族长一职,这段时间我经常在外面应酬,也是族里的安排,这件事瞒不住的。”
江小鱼看着他没说话。
余裳走过来,低垂下眼睑,牵起他的手抬到自己面前,看着掌心上那道疤痕问:“还疼吗?”
江小鱼抿了抿唇依旧没说话。
余裳心里不好受,可他没有办法,他拉着江小鱼的手把他带向自己,然后抱住了他。
头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鼻子贴在上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哑声说:“小鱼,我很想你。”
江小鱼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他感受到了余裳的两难和脆弱,哪怕他此时也很难过,却不忍心责怪他。
他低声说:“我会留下帮祈玉,你安心做你的事。”
余裳手臂收紧,“我不能留手下在你身边,以免打草惊蛇,你可以信任霍一。”
江小鱼沉默数秒,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决定把霍一安插在我身边的?”
余裳贪恋地在他脖颈上亲了亲,慢慢松开了手。
“在你来岛里的第二天,我猜测你可能会找工作,就买下了那栋房子,交给了霍一。”
江小鱼回想当时的情景,难怪霍一主动叫住了他,那么爽快就聘用了他,难怪合同那么简单,还给他开那么多薪水,原来这一切全是余裳安排的。
江小鱼有点生气:“你骗我。”
他想自食其力,他以为是自己努力才得到的工作,到头来却发现他依旧在余裳的庇护下生存。
余裳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到沙发坐下,他决定坦白。
“小鱼,你知道为什么四年前我断绝了和你的联系吗?”
江小鱼望着他,这个问题是他一直疑惑的,他一度以为自己被放弃了,而他也相信这就是事实。
只是后来他和余裳相爱了,他们成为了情侣,这件事他也就不想再提了。
余裳解释说:“我们余家资助了很多孩子,不只是你,在那一年所有孩子的资助全部切断了。”
江小鱼有些意外。
余裳继续说:“族里发现有族人用这些孩子牟利,无论是医学,还是其他交易上。”
他面色沉重:“余家怕被牵扯其中,有损家族名誉和集团公信力,所以不再单独资助收容所的孤儿,而是以募捐给渔村的方式由他们统一调配这笔钱。”
“可是人都是贪婪的,这笔钱有些进了个人腰包,有些被私自挪用了,真正用在收容所和福利院建设上的微乎其微。”
“我资助你这件事一直隐藏得很好,但是后来还是被人盯上了。”
他看着江小鱼,轻声说:“你离我太远了,我保护不到你,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放手。”
江小鱼咬紧牙齿,心情激荡,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睛一眨不眨地听余裳说话。
余裳揉了揉他的脑袋,“其实我并不想你来岛里,我原本的计划是今年族里大会,大族长的人选定任后,我就去内陆和我父母团聚,到时我可以把你这条小鱼带过去。”
江小鱼的眼睛溢出泪水,他颤声说:“游过去。”
余裳笑了出来,眼睛也有些湿润,“是,带着你这条小鱼游过去。”
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前几年岛内警方成立专案组,余家在背后给了很大的支持,普兰岛的天必然会变,族里也一定要改革清剿,这会牺牲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
余裳摸了摸他的脸,“你留在渔村,我才能没有顾虑地施展拳脚,有祈玉和霍一在,比把你带回家更安全。”
江小鱼忍不住憋着嘴角哭了出来,他心里清楚余裳告诉他的是何等机密,这份信任和着想让他感动,他心里已经没有芥蒂了。
“你会不会有危险。”江小鱼吸着鼻子担心地问,“你会不会出事?”
余裳为他擦掉眼泪,眼睛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挣扎,他也不知道,局势万变,没有尘埃落定前一切都是未知。
但无论过程如何阴暗,这座美丽的小岛,天空必须是蓝的!
他不会告诉这个小哭包,他已经立下遗嘱,即便他真出事,也可以保证江小鱼几辈子衣食无忧,这是他养的小鱼,他要负责到底。
余裳笑着安慰他:“傻瓜,我怎么会出事呢,我可是大族长啊。”
余裳和江小鱼在房间里又温存了半天后离开了渔村。
晚上,祈玉的人从山上回来,江小鱼特意观察,发现有五个人的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
那天晚上,他在挣扎中用力地抓伤了那人的手,可惜当时他生病了,也没想到那个劫持他的人有可能是祈玉的人,因此错过了最佳时机。
他把这件事和祈玉说了,这条线索断了,他决定用自己当诱饵,并清楚的说明了他的分析和理由。
祈玉看向他:“你说话好像突然流畅很多,原来你一直都在伪装。”
江小鱼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我不相信你。”
“你还知道什么?”祈玉眯起眼睛。
“那人没有时间了,否则他不会刚到渔村就劫持我,这太冒险,也容易暴露身份,他选择铤而走险,说明他的任务期限已经迫在眉睫,他还会再次出手。”
祈玉赞同他的看法,但让江小鱼当诱饵,他心里有些迟疑:“我考虑一下。”
江小鱼凉凉道:“考虑什么?这不正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用意吗?”
这句话听在祈玉耳朵里有些刺耳,他带着赌气成分地说:“好,就按你的方法办吧。”
夜深,大家都睡了,江小鱼穿好衣服再次出门。
他故意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声响,下楼后快速转身躲进了杂物箱后面暗中观察。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代替他出现在了黑夜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悄悄跟了出去。
江小鱼转身快步回到房间,和祈玉一起清点人数,发现中间少了一个他四叔的人。
祈玉和江小鱼一同坐在酒店的大厅里等待他自投罗网。
大约二十分钟,那人急匆匆地回来了,看到眼前这个阵势他脸色骤变,知道再多的借口已然无用,他转身拔腿就跑。
这时,引他出去的霍一从身后堵住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祈玉的人迅速冲上去按住他,把他押回到前厅内,按着肩膀让他跪在地上。
祈玉面色阴沉得可怕,他像条毒蛇一样盯着那人,“我的手段,想必你清楚。”
那人被钳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吓得直哆嗦,祈玉的阴险手段他领教过,如果落在他手里,简单生不如死。
“我给你个机会,回答得满意,我就放你走,到时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祈玉的声音不重,听在耳朵里却让人遍体生寒。
他压低声音逼视那人:“告诉我,我四叔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那人犹豫半天,最后投降地耷拉下肩膀,“他让我杀掉江小鱼。”
祈玉眉心微蹙,他和霍一江小鱼对视一眼,然后厉声问:“为什么要杀江小鱼?”
那人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任务就只有这一个,杀掉江小鱼,绝不能让他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