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65、chapter65

　　江知许回到办公室，看着办公桌上的外卖，没有任何食欲。
　　也没有午休。

　　而是呆呆地坐着，回想着韩甜甜说的话。

　　她不傻。
　　知道韩甜甜找她是为了示威，告诉她，她韩甜甜才是傅延川父母认定的儿媳妇，而她不行。

　　想让她知难而退。
　　但，韩甜甜想错了。

　　在她这里，只要傅延川不离开她，她也永远不会主动离开傅延川。

　　永远。
　　哪怕傅延川的父母不喜欢她，她也不会。

　　至于，韩甜甜所说的恩情，小时候的情谊。
　　她都不记得了。

　　以前的事情，虽然陆陆续续的记起来很多。
　　可大多是欢快的，没有什么悲伤或者不好的事情。

　　也可能是有一部分她没有回想起来，也许跟傅延川当年离开津桐市有关系。

　　她猜测，很有可能是沈奶奶离世的原因。

　　所以她不会问傅延川，去揭开他疼痛的伤疤。

　　关于傅延川真的是因为小时候的感情才喜欢她，还是因为恩情……

　　虽然傅延川的确，经常会提她小时候的事情，而且每次提起菲薄的唇角总是止不住上扬，可见对她少时的喜欢。
　　所以，对于这点她也不是很确定……

　　她摇摇头，为了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打开电脑写病历下医嘱。

　　这样精力会高度集中。
　　不会总想韩甜甜说的那些话了。

　　徬晚六点。
　　江知许从住院楼出来，坐上傅延川的车。

　　他偏头看过来：“下班了。”
　　江知许点点头：“等了多长时间？”

　　傅延川不在意地随口道：“不长。”
　　江知许撇嘴：“胡说，有半个小时了吧。”

　　半个小时前发微信给她，说快到了。

　　傅延川淡淡一笑：“刚好眯了会。”

　　江知许看他眼底的青灰，有些心疼：“累了就早点回家休息，别来接我了。”

　　傅延川没急着走，倾身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沉，有些疲惫：“快一周没见了，等不急了。”

　　江知许的心因为这一句话，忽而彻底落地。
　　因为什么又怎么样。

　　不管因为什么，他的喜欢都并不假。

　　江知许看着他，一时没有出声。

　　“心情不好？”傅延川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

　　江知许垂下眼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提韩甜甜今天来找她的事情。她摇了摇头：“没有。”顿了下，又解释说，“可能今天太累了。”

　　避免多想，江知许下午疯狂输出，为了不让自己闲下来。

　　“下午有手术？”

　　江知许摇头：“没有。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傅延川盯着她，忽而说：“虽然我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说，如果你觉得辛苦，可以不工作，我养的起。”

　　江知许听完，忍不住笑了笑，想起什么，说：“可是雯雯说，男人这句话非常不可信。”顿了下，补了句，“有毒。”

　　傅延川不太理解：“怎么说？”
　　江知许回想了下夏雯雯说的话，复述出来：“男人所谓的我养你，是把女人圈外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收拾家务，照顾老人，做免费的全职保姆。”

　　“而且没有工资，全年无休。”

　　“……”傅延川听完嘴角抽搐了下，“确实是剧毒。”

　　江知许接道：“是不是。”

　　傅延川轻笑着摇了摇头：“江七七，洗衣做饭做家务还真轮不到你；带孩子现在不是有育儿嫂，照顾老人——”

　　说到这，傅延川停顿一下，想起傅霆叶曼的十多个保姆以及私人医生，大概也是不大可能用得着他们。

　　他笑了笑：“你大概没有什么机会。关于工资，我的钱都给你管，我是花不完，你帮着花点，不过——”停顿，看向她，“看你的消费能力也是费点劲。”

　　“总结来说，也只有全年无休是真的。”

　　江知许听到他说“照顾老人没什么机会”时，唇角顿了下。

　　没有出声。

　　傅延川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发动车子，回家。

　　快到家时。
　　她才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说我没有机会？”

　　傅延川把着方向盘，问：“什么没有机会？”
　　江知许看向别处，温吞道：“没有机会照顾他们。”

　　傅延川花费几秒钟才弄明白“他们”是谁。

　　轻笑：“保姆一堆，轮不到你和我。”

　　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
　　江知许抿唇没说出来。

　　傅延川：“以为什么？”
　　江知许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以为他们会不喜欢我。”

　　傅延川顿了下，过了好半晌才说：“怎么会，我喜欢的他们都喜欢。”
　　江知许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自然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以及语气里的不确定。

　　心里忽而有些低落。
　　说不出的难受。

　　韩甜甜还是成功了，她的确开始担心傅延川的父母会不喜欢，甚至会阻止她和傅延川在一起。

　　—

　　到景华春苑。

　　停好车下车时，傅延川从后座上提了两个袋子。

　　江知许问：“这是什么？”

　　傅延川低头看了看：“提拉米苏，助理推荐的甜品，你尝尝。”

　　江知许看了看整整两大包，惊讶：“都是吗？”

　　傅延川嗯了声：“不同口味。”

　　江知许讶然：“可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太多了。”

　　傅延川无所谓道：“周姨不是也喜欢吃甜食。”

　　江知许觉得她和周女士两个人吃两天也吃不完。

　　她打眼一扫，最少十盒。

　　他们到家，时间也晚了，加上两个人都比较累，没有做饭，就点了外卖。

　　随意吃了口。

　　吃完晚饭，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

　　江知许倚在傅延川怀里吃着青提味的提拉米苏。

　　甜美馥郁，入口即化，冲淡了低落的情绪。

　　突然，傅延川问：“好吃吗？”

　　江知许低头看了眼吃了快一半的甜点，点了点头：“好吃。”

　　傅延川好像很感兴趣地问：“甜吗？”

　　江知许又点头：“甜。”

　　见他感兴趣，她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问：“你要不要尝一口。”

　　傅延川扬眉，拒绝：“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江知许哦了声，又听见他说：“但是可以尝尝。”

　　下一秒，傅延川接过提拉米苏，江知许看见他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接着坐了回来。

　　将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低哑着嗓音说：“稀释过的。”

　　吻落下。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亲近，傅延川动作有些急切，唇间也略微粗暴，舌尖到处探，像是真的要品尝甜品的味道。

　　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个角落。
　　江知许被迫承受着，过了不知多久，她感觉脖子有些酸。

　　这样想着，傅延川突然停下动作，利索地将她抱坐在他腿上。
　　变成她在上，傅延川略微低些。

　　他仰头，吻再次落下。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江知许感觉嘴角都麻木了，傅延川才放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江七七，我喜欢你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别人怎么看，也左右不了我的想法。所以别难过，开心点。”

　　—

　　江知许回到家，将其余九盒不同味道的提拉米苏递给周秀琴。

　　周女士接过，看了眼：“怎么买这么多？”

　　江知许转过身挂衣服，说：“他买的，一个口味买了一个。”

　　“这也太多了，没给小川留几盒？”

　　“他不爱吃甜食，专门买给咱们，让咱俩可劲儿吃。”

　　周秀琴听完乐了：“哎，这小川不仅人长得帅，有能力有才华还知道疼人。”

　　江知许将衣服挂好，转过身笑笑，没有说话。

　　因为她也这么觉得。
　　但说出来又怕周女士笑话。

　　周秀琴拿出两盒，其余放进冰箱，出来看她闺女一眼。

　　江知许看她妈妈拿了两盒，连忙说：“我刚才吃过了。
　　”
　　周女士没动也没出声，目光仍然盯在她脸上。

　　江知许被她妈妈的眼神看得有些慌，虚浮地笑笑：“妈妈你看着我做什么？”

　　周女士仍没有说话，而是把甜品放在桌子上，拿了一把镜子递过来，平静道：“闺女，你嘴有点肿啊。”

　　听完，江知许笑容僵在脸上，没接镜子。

　　“怎么回事？”周女士关心地问。

　　江知许回神，掩饰性低头，目光闪躲，不敢看周女士的眼睛。

　　闻言只是嗯了声，说谎道：“可能是刚刚吃辣火锅吃的？”

　　周秀琴怀疑：“你不是不吃辣吗？”

　　江知许又哦了声：“也有可能是上火。”

　　周秀琴有些奇怪，又看了她闺女闪躲的眼神，以及通红通红的脸，带着说不出来的娇滴滴的模样。

　　突然就反应过来。

　　“妈妈明白了。”

　　江知许脸更红了，还开始发热，都忘了反应。

　　可周女士还没完，想了想，竟凑过来悄声叮嘱说，“感情再浓，也要记得做好措施，婚前别怀孕。”

　　“妈妈，你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周秀琴笑呵呵地说：“妈妈也年轻过，都懂。”

　　明显不信。
　　江知许跟她说不明白，不想说话了。

　　忽而，周女士又凑上前好奇地问：“小川，不是有洁癖吗？他也会亲你吗？”

　　“妈妈！”江知许瞪大眼睛，控诉的表情。

　　“好好好，妈妈不问了。”周女士收起好奇心。

　　“不和你说了。”江知许丢下一句话，逃跑似地回了屋。

　　一进房间，她第一举动就是照镜子。她坐在梳妆台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红嫩，嘴巴微肿，粉嫩的嘴唇变成烈焰红唇，连带嘴唇边缘，都带着微微红色。细细看去，还有轻微的咬痕。

　　神情更不用说了，一副被摧残过的模样。

　　娇滴滴的。
　　“……”

　　她不好意思地捂脸。
　　都怪傅延川，被周女士看出来，还误会了。

　　等脸上的热意消退，她拿过手机，点开傅延川的微信：【被周女士看出来了！！！】
　　想了下，补了一句：【嘴巴肿。】
　　傅延川回得很快：【下次记得带个口罩。】

　　？？？
　　难道不应该是下次轻点吗？？
　　手机又震动了下，江知许低头。

　　傅延川：【轻不了，忍不住。】

　　他怎么知道？

　　江知许脸又红了：【可是在家里戴口罩很奇怪。】

　　傅延川：【那就让放任误会吧，没关系，我相信周老师能理解。】

　　江知许想起周女士八卦兮兮的表情。
　　确实是理解的。

　　江知许：【我还是带个口罩吧。】

　　傅延川：【进卧室摘下来，这样以后我也没有负担了。】

　　江知许：【负担？？】

　　傅延川：【不用再嘴下留情了。】

　　你留情过吗？

　　—

　　江知许洗完澡吹干净头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又开始回想韩甜甜的话。

　　关于她说的什么恩情。

　　江知许开始细细回忆做过的梦，想了一圈，发现，只有傅延川对她的宠溺。

　　要说恩情，也是傅延川对她有恩。

　　其他真的想不起来，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也不能去问傅延川。

　　怎么办？
　　这时，客厅传来周女士的脚步声，时轻时重。

　　她从床上坐起。

　　对啊，她可以问周女士。
　　她一定还记得。

　　她从床上坐起身，出门。

　　“还没睡？”周女士听见开门声看过来，问。

　　“睡不着。”江知许走到周秀琴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妈妈，我想问你点事情。”

　　“跟小川有关系？”周女士很了解自己的闺女。

　　江知许点头：“是。”

　　“想问什么？”周秀琴摘下老花镜。

　　江知许很直接，问道：“我们家帮助过傅延川吗？”

　　周秀琴回想了下，缓缓道：“要说帮助，也就是当时沈老太太生病住院时，我每天送饭，帮忙照顾。”

　　说到这，周女士笑了笑：“你那时天天长在人家，又吃又喝，小川把你当做亲妹妹照顾，你说买什么小川就给你什么。”

　　“所以沈老太太生病时，小川一个人又要上学又要照顾老人，忙活不过来，我就帮忙送送饭，搭把手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

　　“那傅延川的父母呢？”江知许疑惑，为什么老人生病，需要还在上学的傅延川照顾。

　　“我就见过小川的父母两次，他的父母好像在京市做生意，很忙很少回来。连沈老太太去世都没有赶回来，因此，小川和他父母吵了一架，吵得很凶。”

　　“吵架？”
　　她想象不出来，傅延川吵架会是什么样子的。

　　“对，可以看出小川和他父母的关系并不算特别亲近。”

　　周秀琴回忆起当年一些画面，感觉傅延川面对父母跟陌生人没有差别。

　　“原来关系不好，难怪他很少提起。”江知许喃喃道。

　　“可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江知许很费解，其他事情她都记得，唯独不记得傅延川。

　　周秀琴想了下：“可能跟你发烧有关系。”

　　“发烧？”

　　“对。“周秀琴边回忆边说，“小川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你天天哭，天天哭，哭到嗓子发炎，高烧好些天。等到烧退了，清醒过来，也就是从那时起，你再也没提过小川。”

　　当时她和江涛没有想到她会忘记，只是以为太伤心了，所以不想提了。怕她想起来难受，她和江涛也没再主动提起过。

　　江知许听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妈妈，我知道了。没什么要问的了，你早点休息。”

　　“七七，别一个人胡思乱想，有事多和小川沟通。”周女士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叮嘱了句。

　　江知许点点头：“我知道了。”

　　江知许再次躺在床上，突然就释怀了。

　　她不能听信韩甜甜的片面之词，傅延川对她的感情绝对不会是因为什么小时候的情谊。
　　她们那时才多点大。
　　懂什么。

　　再说傅延川的父母，就算真的不喜欢她，也无所谓。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

　　她相信傅延川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