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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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焦灼的等待里催生出的不止这一场夜谈，巨大的压力和难得的静寂还让更多平日里并不太会产生交集的人有了互相辱骂的机会。
小田和帕南，天知道这俩天南海北的家伙是怎么怼到一起的？（暴脾气吗？
为了不让维克多把两人彻底打包丢出沃森区，两人在互瞪了几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找了个由头双双走出了义体医生的后巷——
登上向上的楼梯、路过高耸的铁丝网、再抢过巷口拾荒者的火堆（？）
他们彻底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对骂）。
在过了几轮你嫌弃我是荒坂狗而我辱骂你流浪者出身的这些个没营养的下流话之后，话题终于扯到了重中之重——V身上。
“说实在的，我以为你会当场撂挑子——嘿既然这么嫌弃，换我肯定在听见指派之后扭头就走。”帕南嗤笑，具有侵略性目光和她同样有力的嗓音相得益彰。
小田三太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我可不是你们这种无操守、无底线的野犬，我尽忠——”
帕南打断：“哦，你的尽忠职守说的是对你的新主子呲牙，哈、换个人岂不是都能直接被你那螳螂刀捅穿了？”
“不我不会——”
“哦哦哦，我懂了。我们可亲的荒坂忍者一定会在螳螂刀刮破V皮肤的那秒好心收刀，下跪认错？”
“你——”
“你什么你？”
“我——”
“谢谢，我好得很。”
两人互相争抢着空气中的字句、直到并不常进行这项街头辱骂运动的小田三太夫气得七窍生烟口不择言——
“我不会伤害她的！”
小田三太夫几乎是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后悔了。
“哦——？”
帕南拖出一个上扬的音调，看向小田的目光顿时变得戏谑起来。
“话说竹村那人我还有点儿印象…但你？V可连提都没提过，嘿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和她、哈！不会是你单方面——？”
一个个问题几乎算得上冒犯，这女人该死的八卦。
小田三太夫想着，决心闭紧嘴巴，不再开口。
可记忆随着可耻的难言的在意一起回溯，他咬紧牙关，半包裹上下颌的战斗义体的肌肉纤维紧绷、拉长——可依旧于事无补。
小田三太夫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当年在深夜河滨处的会面其实不是他和V的第一次见面，不是。
他们的见面早在更早以前，在遥远的亚特兰大，在彼时小田三太夫还没见识到命运的先见之明的时候。
那是个俗套的小妞电影开头，刚出完特殊外勤任务饥肠辘辘疲惫交加的荒坂特工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一家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光顾的街头小店——和衣着朴素却“甜美可人”的餐厅招待来了一场“浪漫”的邂逅。
店里的合成肉汉堡简直令他难以下咽，但谢天谢地——咖啡还算可以忍受。
小田三太夫强打起精神匆匆摄入完恢复体能所需的热量便再不肯多看那汉堡一眼，正在他用咖啡冲洗口腔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位店员。
说实话，在这种换一张脸板就能重塑所有五官的时代里，能让人多关注的外貌并不多见。所以小田三太夫注意到V自然不是因为美貌、身体或是别的什么。
那是一种气质，或是一种神奇的资质。
像顽强的野草、像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或是像旧时代的狼犬——野性，蓬勃，不屈又美丽。
美丽，是的。
匀称又流畅的骨骼比例、分布合理的肌肉纤维、再加上爆发力可观的义体作为点缀……以及命令又锐利的目光。
如果再早十年，小田三太夫一定会劝说自己的长官把她当场选入荒坂部队。
兴许经过合适的训练，她能成为像他一般的精英，他们能并肩作战。哦他想什么呢？这太荒谬了小田不无可惜地想。
就在思绪彻底飘远之前，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思绪。
“V！哦、该死的，是你把这坨东西这么摆的？我早跟你说了，不要动我的厨房！天哪、谁知道你这从夜之城里出来的手脚干不干净！”
店长是个高大的白人男性，他挥舞着手里脑袋大的合金剁刀、脸庞涨红、怒不可遏。
“嘿、嘿，冷静——我只是把肉类和果蔬调味剂分了类，你不觉得这样出餐的时候可以省不少时间吗？”
名叫V的女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质疑，她眼尾旁的肌肉拉紧、明显压下了某个翻白眼的不礼貌举动。然后出言试图解释，尽管小田三太夫觉得有些不值、尤其是在听了这话就更觉得那老板简直无理取闹。
但显然这座名叫亚特兰大的城市里的人们不这么想：
“天啊，夜之城。”
“哦，就那个乱糟糟的地方——这姑娘一看就是街上混的。”
“哇哦 是那种‘街上’？”
“老板说的有道理，要我甚至都不会雇这么个家伙。”
“……”
小声且惹人烦躁的窃窃私语在中央那个名叫V的女招待“凶恶”的瞪视中逐渐平息，但这不会耽误已经被助长而起的那个老板的气焰：
“听到了没有，婊子。我的厨房我做主，真那么懂效率啊、工作啊，你怎么不去大公司应聘？跑来我这个快餐店？是我好心施舍给你了工作，别忘记这一点——你还杵在那干什么、那边的地去拖一下！”
V似乎攥紧了拳头，就在小田三太夫以为她会当场把拳头砸在那个店长脸上的时候——她却深吸口气，半晌还是转头拿上了拖把。
哼，没血性的软弱之辈。换了他一定会当场钳住对面的脑袋并让这店长给他下跪赔罪。小田三太夫也对这场闹剧彻底失去了兴趣，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便转头离去。
十分钟后，小田三太夫懊恼地从隔壁停车场匆匆回返——虽然现在都是生物信息认证电子锁，但他今天开出来的任务车辆因为情况特殊、偏偏就是老古董，有车钥匙的那种。
而不知怎么、兴许是闹剧看得太入迷了还是任务过程中战斗兴奋剂吸食过多，总之——车钥匙很有可能落在了刚刚那个早餐店里。
该死的，他从老师竹村五郎出师之后就没犯过这么愚蠢的低级错误。
小田三太夫一边暗自咒骂反省着自己的失误，一边第二次踏进了街头小店的大门。
在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向那位名叫V的女招待描述车钥匙的时候，旁人对她的描述难以置信地影响了他的判断。
“你刚刚坐在哪张桌子？”哈？这句是什么蠢问题。
“好吧，先生。我会帮您留意一下的。”这句话很是敷衍。
“不如留一下联系方式？我们这边找到了马上联系你？”这句更是拖延时间的托词。
整晚高强度的任务本就令人不耐，而这愚蠢女招待顾左右而言他行为就更是在绷紧的理智上跳舞，就在V侧身从他身旁经过正准备离开之时——
小田三太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女性的手腕比预想中更加柔韧、强健，似乎手臂经过了很好的改造与锻炼。但此时那被捏紧禁锢的指根中——赫然坠着一串熟悉的车钥匙。
“哦 那这是什么？”小田的语气咬牙切齿中又带了点儿得意洋洋的轻蔑：“小贼！”
回应他的是女人不顾疼痛大力反拧的手臂和一根中指。
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傻逼！”被叫做V的女招待颇没好气，从上到下看他像个垃圾。
小田三太夫刚想发作，后面的话语却被怒气冲冲奔来的店长给堵了回去。
“看，我说什么来着！一个小偷、一个婊子！和这位先生立马道歉——然后滚出我的店！！！”店长面上泛出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惊喜交加的表情，似乎早就安排好了V的去处。
“狗屁！你他妈纯粹是不想付我这个月工钱！”V据理力争，然而在一片叫骂声中，没人再听她说什么。
周围看客传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鼓噪，一句又一句发泄着过剩的正义感。
“快滚！不然我就报警了！”
最后在店长的最后通牒中，V狠狠把她的手从小田的钳制中抽出来——
“真他妈的好心没好报，荒坂的傻逼！”
“你——！”
小田刚想追去，但车钥匙却狠狠地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而这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却已经甩上了快餐店的大门。
人们像打败恶徒的英雄那样庆祝起来，却莫名让小田感到烦躁。
真是个无耻小贼，这是小田三太夫的第一想法——然而店长正谄媚地朝他赔礼道歉的声音里，多年的训练习惯却让他察觉到了其中的逻辑问题。
已知他第二次回到快餐店的时候身上并没有钥匙，而那个小贼也完全没有当着他的面主动暴露的必要，所以——那个V手里拿着钥匙刻意从他身边侧身而过其实是想——还给他？
不，这不可能。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一开始不明说？难不成是被他荒坂的身份所震慑？
果然小贼就是小贼。
想到这里，向来自负骄傲的小田三太夫转身走出门去，没再管身后企图攀谈的店长以及又惧又羡的众人。
小田三太夫最后在一个街区外的某家酒吧里找到了见鬼似的女人。
V差点儿跳起来：“我操！就个车钥匙不至于吧你——！”
小田三太夫冷冷道：“住口，我对讨伐你的无耻行径没有兴趣。”
“为什么没直接把钥匙还我？”
他把自己的疑问硬邦邦地问了一遍，然后看见这女人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兄——那我更会被店长找由头开除，因为那个狗屎玩意儿就想把屎盆子扣给我。啧如果你没当场大发神威，你会发现钥匙出门时正好好装在口袋里，而我他妈现在还能结了这个月的工资！”
V耸了耸肩，“懂了？荒坂大老爷——您可以该去哪儿去哪儿了吗？”
“那为什么你没有——”私吞了它？
或许是因为小田三太夫这条荒坂狗面上露出的什么诸如同情又或是歉疚的狗屎情绪，V整张脸嫌恶的皱在一起：
“妈的，别这么看我当然不是烂好心——因为我出自街头，我知道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什么时候对方又不会善罢甘休。拴着荒坂狗绳的运输车？嫌命长才会沾手。”
她摆了摆手：“行了吧？查户口吗？还是你有别的什么癖好——？”
女人说到这里，目光从头到脚极具侵略性地、令人恼火地打量起他来，她一寸寸地在他身上点火——小田三太夫能感到V在他的脸和重点部位停留的时间格外地久，并流氓地吹了声口哨：
“家伙不错～”
这个下三滥且鲜廉寡耻的小贼！
小田气得咬牙切齿，果断拂袖而去。
这本是一个再小不过的任务插曲，可或许是因为羞愤、歉疚又或单纯只是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荒坂任务过于精致无聊——
那个身姿矫健、生机勃勃的小贼，那场荒诞不经的闹剧竟出乎意料地深刻印在了小田三太夫的脑海，梗在这位向来骄傲自负的年轻荒坂特工的喉头舌尖，以至于在两年后一个照面就再次认了出来。
不像是经过荒坂大人们严密训练的他，这个作风随便现在看来脑子也颇为健忘的可恶家伙很显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并且，哦该死的——为什么自己的老师总在有意无意维护这家伙？
日本街西、码头港口——
他还没说两句，话头就被老师接了下来；他还没拔刀，老师就已经隐隐回护在了她身前、把他们两个彻底隔了开去。
或许都是因为这个下流女人的蛊惑。
小田三太夫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恼怒，也不知道是为“自甘堕落”的老师还是为两人之间莫名“亲密”的关系。
他试图理清自己的情绪，然而紧随而至的就是荒坂工厂受袭、日本街祭典、花车遇袭——再之后，
他败在了V手里。
屈辱地、无可辩驳地、难堪地——
败在了一个卑劣的、未经正式训练的、卑贱的小贼手里。
敏捷近战、远程狙击、智能入侵；□□、反应甚至是黑客能力……毫无章法、妥妥地野路子出身，却该死的令人无从下手。
热核螳螂刀泛出的冷光被势均力敌的利器抵住，反射出的冷光正映出那小贼的眼睛——张扬肆意、生机勃勃；她掏枪，优美精密的枪械零件在她有力的掌指间转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就在子弹即将出膛的刹那：
“哦——”她拖长了声音，她的动作骤然收回：“留他一命？也不是不行吧，啊 这你徒弟啊？”
她在通讯，而另一端是谁不言而喻。
“杀了我！”
“不要。”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愤几乎是瞬间就冲垮了小田三太夫的理智，
“我叫你他妈的杀了我！”
回应他的是一句熟悉的荒坂傻逼！和眼前骤然放大的枪托。
于是对于V的情感纠结成更加不可琢磨的线团，和她留下的伤痛一起、日日夜夜折磨着小田三太夫的心脏，
再无法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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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我其实并没有因为华子小姐的事怨恨她。”
正当帕南已经放弃从这个荒坂特工口中听到任何东西的时候，小田却出乎意料地突然开口了——
“刚开始，听说她宁可把身体交给那个卑鄙的恐怖分子也不愿意相信华子小姐，我很气愤。”
面相本就不善的男人脸上此时抿紧嘴唇，拉出一道平直的线、似乎马上就要攻击，让帕南下意识想要掏枪——但下一秒，
“我气她脑子有问题，但我更气我再没办法找她洗刷被击败的遗恨。”
男人却只是自顾自地活动了一下他的手臂，从大臂下方开始、到手肘、手腕，他一寸寸摁过关节就像在隔着仿生皮肤爱抚渴血的螳螂刀。
帕南挑眉：“那什么…我听说不是因为V失约才害得荒坂华子政变失败死掉的吗？”她嗤笑一声：
“主子被杀了你都不恨？逗我呢？”
小田却瞥了她一眼，像是理所当然般说服着自己：“只有竹村君才会愚蠢地对那个小贼抱有那么大的期待，认为她重要。实际她的位子在当时无足轻重。一个证人？一个士兵？独狼百人团里随便找人顶上就是——”
“事实上，对华子大小姐来说，我们都无足轻重。”
男人垂下眼眸，遮住因为眸色浅淡而有时显得过分锋锐的目光。半张的发丝从脸侧划下，不知道是在回忆着亡故的旧主，还是在感慨命运。
而帕南得承认，在这一点上眼前这个面容冷厉、据说担任了数年荒坂华子贴身保镖的男人要看得比深陷局势中的竹村五郎更清楚。
半晌，
阿德卡多的主人嗤笑一声：“或许吧。但你得承认V把你们高高在上的蔑视打了个稀碎，不是吗？”
“不然你还有机会在我这儿狗叫？”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