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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女主角”竟然是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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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征兆地,张清淼心里猛地“咯噔”一声,一股寒意从尾椎蹿至天灵。
在脑海中反复勾勒的模样,无论多么鲜活,都比不上亲眼所见那一刻的震撼。
当祁舟的真实模样撞入眼帘,那种直击心灵的冲击,瞬间将记忆中的虚幻打得粉碎。
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书中的“女主角”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祁舟轻咳几声后艰难站直身体,此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缓缓抬头,青瓷般的指节攥着毛毯。
墨色碎发垂在眼尾,洇开一片鸦羽似的阴影,偏生唇色浅得像雪地里的梅花瓣。
“哥哥...”这声称呼坠在凝滞的空气中,尾音带着江南烟雨般的潮气。
他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木碗,衣袖滑落时露出小臂内侧淡青的血管。
视线上移张清淼注意到他睫毛长得惊人,垂眸时在苍白的脸颊投下细密阴影,仿佛水墨画里精心勾勒的仕女。
“咳咳……”虚弱的咳嗽声传来,似是被风吹散的柳絮,轻飘飘地落入张清淼耳中。
张清淼心中一紧,忙上前几步,扶住祁舟摇摇欲坠的身体。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
张清淼的手指刚搭上祁舟单薄的手腕,就被那股刺骨的寒意激得指尖一颤——仿佛触摸的不是活人躯体,而是深冬湖底捞出的冷玉。
指尖刚触及肩头,祁舟便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羊毛衫下的骨骼硌得人心惊。
扯过沙发上的羊毛毯子在空中抖开,裹住人时特意把边角塞进他蜷缩的膝弯。
羊毛纤维勾住祁舟冻得发青的指尖,像要把这个总想藏进阴影里的少年,一寸寸拽回人间的暖光里。
老式挂钟的铜摆突然发出刺耳的咔嗒声。
“现在晓得关心阿舟了?”
爷爷的声音像块浸了冰的磨刀石,刮得张清淼后颈寒毛倒竖。
祁舟突然剧烈咳嗽,喉间滚动的哮鸣音让张清淼想起去年开春时,他在雾凇林里被野猪惊得哮喘发作的模样——那时他蜷在覆满冰晶的冷杉根下,羊毛口袋还揣着原主哄他进山时塞的榛果糖。
“爷爷,灶上还煨着川贝雪梨......”骆绒蹭过祁舟发青的唇纹时洇开几点水渍。祁舟抿了抿唇适时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正月里骗他上山看冰瀑的是谁?”气急的爷爷不慎碰到桌边的茶碗,落地后瓷片四溅散落在地上,“说后崖藏着千年雪灵芝能治他旧疾的是谁?”
记忆中爷爷甩了原主一记耳光,银戒划开的血痕至今横在耳后。
烟斗在扶手上敲出第三声闷响时,张清淼对着满地碎瓷片弯下了腰。
“是我害了阿舟。”
喉咙里涌着铁锈味,膝盖被碎瓷扎破的地方正渗出血珠,张清淼盯着地毯上暗红纹路轻声重复,“我不该把她骗进山坳。”
爷爷捻烟丝的动作骤然停顿。
“你...”爷爷的银扳指在烟管上刮出刺耳声响,他挺直的脊背微微前倾,浑浊眼珠在皱褶里灼灼发亮,“再说一遍?”
“都是我的错,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干这种傻事。”张清淼心中暗忖,虽然现在膝盖疼的发抖,但是该忍就得忍、该低头就得低头 。
“抬头。”看着从小养到大的孩子爷爷忽然开口。
月光漏过窗外枯树枝桠,在他皱纹里流淌成银色的光影。
张清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在发抖,指尖攥着的裤管已经透湿。
爷爷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他被瓷片硌出深红印子的膝盖上。爷爷突然转身咳嗽,苍老的后背在月光下弯成一张弓。
“起来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张清淼试着挪动右腿,碎瓷片哗啦作响,这才惊觉裤子和伤口粘在了一起。
爷爷的手比话语更快地扶住他的手肘,虎口的茧子蹭过腕间突起张清淼的骨头。
晨光染白东墙时,爷爷正在用消过毒的银针给张清淼挑膝盖里的碎瓷。
药油辛辣的气味里,张清淼瞥见他眼角有未干的水痕,在朝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嘶……”张清淼虽紧咬牙关但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爷爷闻声抬眸,满是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又轻缓了几分,叹着气说道:“忍忍,这药虽疼,可管用。”
张清淼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祁舟的房间,开口问道:“爷爷,阿舟她怎么样了?”
爷爷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神色忧虑,轻轻摇了摇头说:“这几天天冷,阿舟烧得太厉害了,药也喝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
说着,爷爷的目光望向窗外,“我寻思着,明日得下山一趟,找些更好的药。”
张清淼一听,急忙坐直身子,刚一动,伤口便扯得生疼,他又疼得龇牙咧嘴。“爷爷,我跟您一起去。”
爷爷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你这伤还没好,去不了。你就留在家照顾阿舟。”
顿了顿,爷爷又接着说:“还有你奶奶,她还在山下医馆住着,我也得把她趁早背回来。这冰天雪地的,山路不好走,我得快去快回。”
看着爷爷那满是风霜的脸,张清淼心中满是担忧,可又知道爷爷心意已决,只好无奈地点点头:“爷爷,您路上千万小心,早点回来。”
次日天色未明,浓稠的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爷爷已收拾好行囊,准备踏上下山的路。
临走前他脚步匆匆的来到祁舟的房间,走向床边,粗糙的大手轻轻抚了抚祁舟的额头,试了试体温,眉头微皱,眼里满是担忧。
爷爷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张清淼,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那力道仿佛要将嘱托刻进他的骨子里。
“听好了,”爷爷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次我下山,你一定要照顾好阿舟,不能再有半分差池。”
爷爷的目光紧紧锁住张清淼的眼睛,里面的殷切期望和深深担忧让张清淼心中一震。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
药碗在掌心烫出红痕时,张清淼终于又看清了纱帐里那张脸——鸦青色发丝散在枕头上,眼尾烧出一抹绮丽的胭脂色。
“哥哥...冷...”
帐中伸出的手苍白如月下新雪,腕骨伶仃得能盛住三更漏声。
张清淼下意识将药碗搁在桌几上,指尖触到他滚烫的掌心,惊觉他手腕内侧蜿蜒着淡青色血管,竟比视频中的鲛人纱还要剔透三分。
“阿舟乖,先把药喝了。”
张清淼学着记忆里自己奶奶哄孩子的调子,毛巾擦过祁舟沁着冷汗的鼻尖。
少年——不对,应该是少女?
祁舟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忽然攥住张清淼袖口的滚边,力道大得不像高热之人。
窗棂漏进的光影在他脸上割裂出明暗交界,张清淼这才注意到他喉结处似乎缠着绷带。
原著开篇分明写着,原书女主颈间常系绷带,是为遮掩幼时烫伤的疤。
可眼前人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的,分明是男子才有的喉结。
“哥哥又要骗我喝毒药么?"沙哑的轻笑混着血腥气喷在张清淼耳畔,祁舟忽然翻身压住张清淼半幅衣袖,烧得嫣红的唇擦过药碗边沿,“上回你说后山有千年雪莲,害我在寒潭泡了整宿...”
张清淼僵在原地看他伸出舌尖舔去唇边药汁。余下的药汁沿着倾斜的药碗簌簌坠落,在他锁骨凹处积成小片阴影。
零碎剧情在脑中轰然炸开——祁家双生子,长女早夭,幺女...幺女?
缓过神后,张清淼低头望着不知何时滑落的绷带,那处肌肤光洁如玉,哪有什么烫伤的疤痕。
唯有祁舟喉结旁一点小痣,正与书中模糊的人像渐渐重合。
钟表滴答声里,张清淼忽然记起那页被圈住的那行批注:“祁舟雌雄莫辨,天生媚骨。”
张清淼的心脏砰砰狂跳,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满心懊悔,当时看书只图个无聊解闷,压根没怎么认真看,不仅没看到结局,前面还是跳章看的,现在可好,关键信息全错过了。
暖黄的光线从窗纱透进来,在祁舟锁骨处投下细碎光斑,那截脖颈比木碗里的汤药还要莹润。
“你...你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张清淼听见自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总不会是...”
“人妖?”祁舟忽然笑出声。
冰凉的掌心又猝不及防贴上来时,张清淼下意识要抽手,却被他按着指尖重重压上喉结。
那里有颗细小的痣,随着吞咽在薄皮下轻轻滑动。
张清淼大脑一片空白,突然觉得粘稠空气里清苦的药香突然变得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