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紫灼心》于其月

12、庙会偶遇

　　沈昭正式入钦天监学习，在熟悉的正厅里，她与晓娟是同桌。

　　有时候，天赋异禀，无疑是上天赐予的一份珍贵礼物，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人生的道路就会铺满鲜花与掌声。就如沈昭，即便天生拥有对星象的敏锐感应，但也因为在如意寺中的勤勉苦学，她才能在钦天监里成为最优秀的学子。

　　“沈昭，你是不是星女降世呀？”晓娟挠着脑袋。“历法吧，我大概也能懂，但是天文气象、计时技术这个实在是太难了！更别提预测国运了。”

　　沈昭一双水灵的大眼望着晓娟。

　　“其实也不难，把历朝历代的星象书籍的内容都背下来，然后依照历法对应，然后时常仰望星空，大胆推测，小心求证，不就行了？。”

　　“给你说的好像上街一样简单。”

　　“当你热爱某件事的时候，很多事都会变得简单。”

　　“就跟爱一个人一样？哎，沈昭，我看你老偷看高大人，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我才没有，你可别胡说。”沈昭立即红了脸。

　　“哈哈，逗你的，话又说回来，我大概天生不适合钦天监，搞不好没多久就会被开除了吧。”

　　“你别这样想，我可以帮你。”

　　“算了吧，说实话我更喜欢去尝好吃的。哎，你知道，今天有庙会吗？”

　　沈昭笑了，这个晓娟总能让沈昭卸下防备，她很羡慕晓娟的乐天，那是被上天眷顾福泽庇佑的女孩才能拥有的超能力。自己不过只是个只能活到十四岁的女孩。

　　刚回到长安时，她时常沮丧不安，收留她的看相大娘都会安慰她。

　　“你这点遭遇算什么，人生在世不过几万天，家门破灭也好，飞上枝头也罢，都是时也命也，重要的是现在，沈昭，你入钦天监可有目标？”大娘深切地望着沈昭。

　　“我想要为沈家报仇。”

　　“那你更不能自怨自哀了，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它。”

　　沈昭望着铜镜中，那个陌生的自己。自从易容后，沈昭已经很少照镜子了。而不照镜子不是因为不喜欢这张脸，而是她怕这张陌生的脸，会让她逐渐忘记仇恨。

　　沈昭内心刺痛着：“是呀，就像现在这副面容，也是自己选择的。”

　　“我教你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振作起来。”

　　“恩？”沈昭抹去了眼泪。

　　“去站在那个让你万般痛苦的人面前，望着他，然后告诉自己，在他没有倒下前，你也不许倒下！”

　　在这之后，沈昭每一天踏入钦天监时都是战战兢兢的，她会刻意望着高政仁，告诉自己，必须等他先倒下才行。

　　高政仁得知有一位学子叫沈昭时，特别把她叫了过去。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高政仁望着沈昭的眼眸。

　　“家父是在咸阳卖香料的商人。”沈昭面不改色。

　　“你和我认识的一位女子有点像。”

　　“高大人，您指的是哪里像呢？”

　　“相貌倒是完全不同，但……神态倒是有几分相似。”

　　“世上相似的女子这么多，高大人指的那位女子，对您来说很重要？”

　　“曾经吧。”

　　“是什么原因现在变得不重要了？”

　　高政仁没有回话，只是摆摆手。“去吧，去学习吧。”

　　沈昭转身离开，高政仁盯着沈昭的脖子，上面没有胎记。

　　高政仁呢喃着：“大概……世上真有相似之人吧。”

　　高政仁偶尔会教授学子历法，平时的他总是特别关照寒门学子，对勤奋但家世不好的学子，总会特别鼓励，甚至会给予金钱上的帮助。

　　“英雄不问出身，你们好好学，将来必有一番作为。”高政仁对着寒门学子道。

　　“多谢师父教诲。”寒门学子感激涕零

　　每当这时，沈昭就会心软，可恨的人，也有可怜之处。但只要一想到，三年前高政仁带着三皇子令牌来行灭门时，她就喉头干涩，胃也会翻江倒海。

　　此时，沈昭就会闭上眼。“无论如何，都不能心软！”沈昭这么告诫自己。

　　晓娟拍拍沈昭的脸颊：“沈昭，你的魂又飞去哪了？”

　　“啊……没什么。”沈昭睁开了眼，看见晓娟正在吃糕点。

　　“我说今天有庙会，去不去？对了，你要不要来一块，这绿豆糕可好吃了。”晓娟递上一块糕点。

　　沈昭拿来咬下一口，心情稍微放松了。“晓娟，我说你真是有让人开心的魔法呢。”

　　“嘻嘻，唯有美食可以抚慰人心呀。那就当你答应了，咱们晚上逛庙会去！”晓娟乐呵呵地走了。

　　煊宇马上就要迎来成年礼了，不得不回到长安。

　　龙华殿上，礼部上奏太子煊宇的成年礼举办后，希望高宗能着手为太子选妃。高宗知道子嗣对国家政权的稳定有着重大的影响，便同意了礼部的提议。

　　“殿下，成年礼过后，就要开始选妃了。”李卫一边为煊宇磨墨，一边心中窃喜。选妃意味着煊宇的太子之位又更加稳固了。

　　“我不想选妃。”煊宇严正地拒绝。

　　“殿下，身为太子哪有不选妃的道理？”

　　“要选妃可以，本王的妃子只有沈昭一人。”

　　李卫立即停下手，跪了下去。“殿下，万万不可，即便沈昭姑娘没死，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是不可能成为殿下的妃子的。”

　　“为什么？难道本王没有喜欢人的资格吗？”煊宇感到愤怒，自从回到长安，他就经常心神不宁，脾气越来越大。

　　“殿下，您的婚事要从位高权重的高官府中后代选出，万不可任性呀。”

　　“哼，本王心里只有沈昭，你们爱谁谁去！”

　　煊宇一气之下离开了太子殿。

　　今天朱雀街上举行了庙会，煊宇由于心情不好，命李卫陪他出宫，李卫为了哄煊宇，答应带煊宇上庙会走走。

　　夜幕降临，庙会上的灯火愈发璀璨，各式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从卖糖葫芦的小贩到表演杂耍的艺人，无不让人目不暇接。

　　此时，晓娟拉着沈昭也来到庙会，晓娟手里捧着各种好吃的，正大快朵颐。她见到一个捏面人的摊位，拉着沈昭上前，那老艺人手法熟练，几下捏拢搓揉，借捏出一条蓝色的龙。

　　晓娟与沈昭继续逛，直到来到一个猜灯谜的摊位前。

　　灯笼高高挂起，每个灯笼下都挂着一张写着谜语的纸条。
　　煊宇拿下其中一纸条，小贩读题：“头上一对角，身披五彩袍，夜晚主导舞，白昼不见踪。”
　　煊宇笑笑说：“月亮”
　　那小贩敲了下铃铛：“答对了！”
　　煊宇又拿下一纸条，递给小贩：“千年古刹寺庙旁，金碧辉煌普天昂，佛祖拈花微笑容，世间福乐共分享。”
　　沈昭脱口而出：“寺灯。”
　　煊宇回头望去，看见了沈昭。

　　那小贩敲了下铃铛：“答对了！”

　　两人在满是人的庙会中望着彼此，煊宇想上前找沈昭，却被小贩拉住。
　　“太宇？”沈昭不自觉又想。“煊宇？太子？”
　　小贩一笑：“大爷，继续猜。要不要买个灯笼？”
　　煊宇想回头找沈昭，沈昭却不见了。

　　不过一会，人群越来越多，冲散了晓娟与沈昭。沈昭忙着找晓娟，连刚才看到的煊宇也找不着了。

　　李卫见人多，刻意拉走了煊宇，但就在拉扯间，李卫撞倒了一位大娘，大娘起身竟不依不饶，抓着李卫讨公道。煊宇趁机溜了。

　　“哎，公子，你去哪！”李卫大喊，正想走，被大娘抓住。

　　“臭不要脸的，撞了我，还不赔礼道歉！”大娘两手插着腰。

　　“你喊谁臭不要脸的，八婆！”李卫被这么一骂，也失去了判断。

　　鸳鸯桥上，沈昭慌忙走上桥中，想借着高处找到晓娟。此时煊宇也高兴地站在桥中，望着李卫跟大娘吵架。

　　此时，庙会最精彩的环节开始了。天空中绽放了绚丽的烟火，沈昭与煊宇
　　同时抬头望去，一口同声地说了句：“好美呀！”

　　他们静静地伫立于桥的两端，一左一右。然而，烟火盛宴之下，百姓们簇拥成团，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墙，将沈昭与煊宇牢牢阻隔，两人的视线虽渴望交汇，却始终未能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将河面映照得如星空般美妙。

　　那一刻，仿佛有一种奇妙的魔力，让他们在那闪耀的倒影中，隐约捕捉到了对方的轮廓。

　　“沈昭？”
　　“煊宇？”

　　“沈昭，你跑哪儿去了？真是急死我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晓娟话音未落，已是一把拽住沈昭的手臂，急匆匆地往回拉。

　　“殿下，您也让我好找啊！方才那位大娘差点把我的衣服都给扯破了，这外面越来越不安全了。来人哪，快护送殿下回宫！”李卫边喊着，边指挥着下人将煊宇团团围住，小心翼翼地引导下桥。

　　沈昭与煊宇频频回首，目光在彼此间流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距离越拉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