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棠梨衣落

11、第 11 章

　　三月不剩几天，四月转眼就来了。

　　托顾淮止细心照顾的福，竺泠的生长痛晚上发作的不是那么频繁了，只不过他的舞蹈课最终还是定在了暑假开始后。

　　话虽如此，竺泠想送给顾淮止的生日礼物，在左思右想始终不满意之后，还是敲定了给顾淮止跳舞这个选项。

　　“会不会太不走心了？”竺泠有点苦恼，“可我现在还是个初中生，心意最重要吧？”

　　竺泠不太确定，“也不知道叔叔会不会笑话自己。”

　　“也可能会说自己不懂事——你还在￥#@呢，竟然敢跳舞？”竺泠学了下顾淮止的语气，没忍住笑了出来。

　　就这样，在竺泠的念叨声里，日历上的数字换了又换，最后换到4月13日这天。

　　*

　　一大早，竺泠就从床上醒了过来，今天不巧是周一，没能一整天在叔叔面前尽孝，竺泠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小愧疚的，所以他准备早上给顾淮止煮一碗长寿面——长寿面对竺泠来说应该、可能没什么难度。

　　说干就干，竺泠没再赖床，起了床后去卫浴洗漱，然后出了卧室，经过顾淮止房门口的时候，他敏锐地发现今天叔叔似乎还没有起来。

　　“可以给叔叔一个惊喜。”竺泠点点头，小跑着去了厨房。

　　厨房里，每天给家里做饭的赵姨正在流理台前忙碌着，看到竺泠进来时，赵姨对他笑了笑：“小令，你今天起的好早啊，等姨一会儿，早餐马上就做好了。”

　　竺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赵姨，不是，我……

　　“怎么了？是有什么想吃的吗，可以说给我听，我来做。”赵姨豪爽地说。

　　竺泠摇摇头，“谢谢赵姨，就是、今天是叔叔的生日，我想亲自做碗长寿面给他吃。”他说完，有点害羞地低下头。

　　“哎呦，先生好福气。”赵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小令做过长寿面吗？”

　　竺泠实诚地摇摇头，“没有，就把水烧开，然后下面条就行了吧？”总不能让他从小麦发芽开始做起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赵姨沉吟片刻，“小令不嫌我烦，姨来教你？”

　　“当然不嫌，赵姨你的手艺很好，我羡慕还来不及呢。”竺泠对赵姨比了个拜托的手势：“谢谢姨教我~”接下来，在赵姨的指导下，竺泠手忙脚乱地为顾淮止做了碗长寿面，甚至还卧了两个水煮蛋在长寿面里。

　　“小令很厉害~”赵姨夸竺泠。

　　竺泠眯了眯眼，“是姨教的好。”

　　赵姨摸了摸竺泠的脑袋，转身去把自己做的早餐端到餐厅桌子上，回来时告诉竺泠：“小令，先生他起来了，你的长寿面可以送过去咯。”

　　竺泠欸了声，捧着满满当当地汤面碗出了厨房，刚出去就听到了顾淮止的声音。

　　“小令？”顾淮止从餐椅上坐起来，“你怎么——”他走近竺泠，看到他手上碗里的面条，心里了然，正想伸手接过来的时候，被竺泠躲了过去。

　　顾淮止：“？”

　　不是给他的吗？

　　竺泠撇开顾淮止，端着面条严肃地走到顾淮止座位旁边，然后把手里的汤面碗放到桌上，他侧头看向顾淮止：“叔叔，生日快乐，希望你长命百岁。”

　　顾淮止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走到竺泠身边：“谢谢小令，这是你给我做的吗？”

　　竺泠点头，与顾淮止同时坐到餐椅上，他双臂搭在桌上，目光炯炯地盯着顾淮止：“给叔叔做的长寿面，赵姨指导，我亲自做的。”

　　“小令动手能力很强。”

　　竺泠移开目光，“也不是，荷包蛋弄坏了好几个，才卧好。”

　　“那也很厉害。”顾淮止说，“叔叔先开动了。”

　　“如果不合胃口，叔叔不要勉强自己。”竺泠双手捧着玻璃杯，低头喝了口牛奶。

　　“没有勉强。”顾淮止拾起筷子，挑起面条后尝了一口，“小令的手艺很棒，我很喜欢。”

　　竺泠含糊地嗯了声，嗷呜嗷呜吃起了赵姨做的早餐，与此同时不忘用余光瞟向顾淮止，似乎是在确认他的叔叔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做的面条。

　　顾淮止埋头吃面吃的很认真，不过十分钟就把竺泠给他煮的那碗面条全吃光了，这还不完，竺泠本以为吃面也就到此为止了，不想一向吃面汤这类不怎么喝汤水的顾淮止会放下筷子，捧着汤碗把汤水全喝进了肚子里。

　　竺泠瞪大眼睛：“叔叔。”

　　顾淮止放下空了的面汤碗，抽了张纸巾擦嘴，“怎么了？”

　　“你怎么把汤也喝了？”竺泠问。

　　顾淮止看了眼空碗，然后抬头：“汤不能喝吗？”

　　竺泠摇头。

　　顾淮止笑了一下，“因为是小令做的，所以一点心意都不能浪费。”

　　竺泠心里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当即做出承诺：“以后我每年都给叔叔做长寿面。”

　　“我家小令真好，不过——”顾淮止问他：“你怎么想到给我做长寿面的？”

　　“因为今天是星期一啊！”竺泠摇头叹气。

　　顾淮止不解：“嗯？”

　　竺泠耷拉着肩膀，“我要去上学，不能为叔叔尽孝一整天，所以……啊！”他眼里放光，“要不我今天请假吧，叔叔生日，我怎么能……”

　　“停停停！”顾淮止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你好好上学就是给我‘尽孝’了，别成天想那些不着调的东西。”

　　“书包收拾好了吗，小崽子？”

　　小崽子·竺泠老实巴交地点点头，“收拾好了。”蒜料蒜料，今天是叔叔生日，还是不气他了。

　　“去换校服，我等会送你去学校。”顾淮止说。

　　“我知道了。”竺泠乖乖去了卧室，等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中的校服，手里也拿上了鼓囊囊的书包。

　　顾淮止上前去接竺泠的书包，被竺泠躲过去，他看向竺泠，竺泠言之凿凿：“今天叔叔是寿星，怎么能……”

　　竺泠没“怎么能”起来，手里的书包就被顾淮止夺了过去，并附带了一个轻轻的脑瓜蹦：“就你仪式多？”

　　竺泠委屈，但他不说，他瞅了瞅顾淮止，“哼！”

　　“又编排我呢？”顾淮止长臂一揽，竺泠就到来了他怀里，他轻轻松松用一句话化解竺泠抗拒的小动作：“小令，寿星有能抱他侄子的权利。”

　　“哦。”竺泠憋屈地偎在顾淮止怀里，被其揉搓来揉搓去，简直可怜至极。

　　寿星揉搓好他的侄子，带着竺泠出门上学去了，一路上，竺泠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刀”他的叔叔，“你刚才好幼稚。”

　　“是吗？”顾淮止从后视镜上看到竺泠头上的一簇呆毛——被自己揉出来的，“我觉得小令很喜欢我揉你，而且今天是我生日，幼稚一点，也没什么。”

　　“谁喜欢你揉我了。”竺泠不爽地撅了下嘴巴，念及今天是顾淮止的生日，“好叭，谁让叔叔今天是三岁小叔叔呢。”他故意调侃顾淮止，顾淮止也不生气，反而赞同似的点点头。

　　“晚上回家，给叔叔礼物。”下车前，竺泠对顾淮止这样说了一句。

　　礼物？顾淮止想，如果是那件礼物，他恐怕暂时不会收下，毕竟事关竺泠的健康成长，不能马虎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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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顾淮止接竺泠回家，路上顺便去【雾曰】取走了他们俩共同订下的关于顾淮止的生日蛋糕——一款很普通的水果蛋糕，但竺泠喜欢，便理所当然。

　　“叔叔，”竺泠捧着膝上的蛋糕盒子，“生日快乐。”

　　“有小令在，我很快乐。”顾淮止说。

　　回到乐府的关雎楼后，晚饭两人很有闲情逸致地选择了在露台休憩区就餐，休憩区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竺泠很喜欢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叔叔，敬你。”竺泠还不到14岁，所谓“敬你”也不过是用果汁敬顾淮止，不过顾淮止在竺泠面前还从未抽过烟喝过酒，这回也和竺泠一样，杯子里同样是果汁。

　　当~

　　玻璃杯与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顾淮止笑了笑，举起杯子：“谢谢小令~”

　　竺泠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他吨吨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果汁。洺市四月的夜晚，吹到身上的风还有些凉意，竺泠虽然没喝酒，但脑子却有些飘飘然，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鼻尖被顾淮止点了奶油。

　　“叔叔~”他拖着嗓音，黏黏糊糊地抱怨：“到底是谁生日啊，应该是我抹叔叔的脸才对！”抱怨归抱怨，竺泠说完，立马用手抹了一手的奶油，然后往顾淮止脸上涂抹过去。

　　顾淮止象征性地往后仰了仰，最后让竺泠如愿以偿地抹在自己脸上，“满意吗？”

　　竺泠摇摇头，很是得寸进尺地往顾淮止这里抹抹那里涂涂，浑然是个小小粉刷匠，“现在满意了。”

　　“小崽子！”顾淮止笑骂，轻轻捏了捏竺泠的鼻尖，“现在吃蛋糕？”

　　“嗯！”竺泠应下，趁顾淮止没注意的时候抱了他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吃起自己刚才切好的那块水果蛋糕。徒留顾淮止原地愕然了下，接着笑：“欸~小崽子啊。”

　　小崽子鼓了鼓脸颊，因为在吃蛋糕，竺泠没空和顾淮止争辩，等他吃好后，想到自己为顾淮止准备的“礼物”，“叔叔，你等一下，我准备一下你的生日礼物。”

　　竺泠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舞蹈”作为“礼物”。他定了定神，转身准备跑向卧室换身衣服，却被顾淮止喊住。

　　“小令。”

　　竺泠停下脚步，他歪头看向顾淮止：“嗯？”

　　“如果……”顾淮止盯着竺泠的眼睛，在斟酌了一下后还是开了口：“如果小令准备的是舞蹈，那么叔叔现在可以不收下吗？”

　　“你说什么？”竺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小令的生长痛还没有过去，我担心会对你的健康产生影响。”顾淮止晓之以理。

　　竺泠倏尔冷下脸：“叔叔不是知道的吗！这段时间我晚上已经不怎么疼了，而且只跳那么几分钟而已，不会有事的。”

　　“你也说是不怎么疼，那就是还……”顾淮止咽下剩余的话，转而劝竺泠：“跳舞扭动幅度太大了，小令，乖……”

　　从顾淮止拒绝自己开始，竺泠就觉得自己的好心乃至自己的自尊心，都被讨人厌的叔叔碾在了脚底，他瞪了眼顾淮止，在跺了跺脚后，丢下一句：“随便！反正你根本不想看我跳舞，我以后再也不会给叔叔跳了！”

　　他说完，转身跑走了。

　　顾淮止想捉竺泠的手落了空，他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低头看到桌上的残羹剩饭，不由想到几分钟前他与竺泠还在嬉闹的场景。

　　顾淮止按了按眉心，自言自语道：“小崽子，气性怎么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