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风月[快穿]》宁雁奴

63、矜持的大公（十一）

　　刚泡过魔药浴的小少年，周身萦绕着水汽，蜷曲的长发一缕一缕凝结着水珠……他探着上身凑到男人跟前，发尖水珠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滑落，滴到男人的魔法袍上了。
　　忽是一阵清风拂过，湿漉漉的身体好似沐浴着春天的阳光，是一阵令人身心舒畅的微暖。

　　青雀微微睁大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蓬松松的、毛乎乎的，柔软而干燥。
　　低头再看，被打湿的衣服也干了。
　　转眼就忘了一秒前的疑惑。
　　他伸手轻拽着大公的魔法袍摇晃了两下，满是兴奋的口吻：“这是什么魔法，阁下你教我！”

　　实用又方便。
　　唉，贵族就是龟毛。
　　每每他洗过澡，侍从官非让他用劳什子魔法贴，可以很快吸干头发与身体的水汽。
　　好用是好用，可贴着皮肤、微微发烫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教我，快教我~”
　　便理直气壮，毫不客气地要求着。
　　——眼看男人的态度比一开始温和了，蹬鼻子就上脸的小少年，早就忘了对这位大公的忌惮，尽情表演起什么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凯斯大公动作娴熟地“拎”起靠得太近的某人，丢远了一些，这才慢条斯理说：“《常用魔咒导论》第二十七页，初等学院四年级必修课。”注视着不学无术的小少年，眼神淡淡，“一个月，熟记全书。”
　　“……哦。”

　　青雀没办法为自己辩解，沮丧地垂下小脑袋——
　　他可是很聪明的。
　　也很努力地在学习，可家里事多，还得补作业，菲尼克斯的魔法基础太差，哪怕他记忆力极好，也不可能一口气将一年级到五年级的课程全部补完嘛。

　　看到小少年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凯斯大公微微转开视线，看向静静地安放在书桌上的拟龙根兰——
　　“Purgur arides。”
　　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一句。
　　青雀眼睛一亮，他有背《魔文汇编》，知晓arides有干燥之意，当即明了男人的意思：“是这一句魔咒吗？”
　　不等回话，迫不及待尝试着新学会的魔法。

　　生活魔法不费魔力，往往无需借助法杖控制魔法的精细度。
　　自以为“觉醒”了以后魔法水平大增的小少年，这不，没学会走就急吼吼地跑起来了，装模作样学起凯斯大公的做法，放弃法杖，大声念着“Purgur arides”……
　　轰地一下，头皮灼热，长发冒起轻烟。

　　得亏凯斯大公反应及时，当即施展一个反咒。
　　这才免得小少年头皮起火的灾难。
　　空气里，渐渐弥漫起一阵刺鼻的烧焦味。
　　一切发生得太快。青雀懵圈了半晌，直待一缕头发顺着头皮滑落，他下意识摸着头……一摸便是一把落发。

　　尽管没真起火，可发根经受不住灼烧，哪怕只是一瞬的功夫，足以烧断一头又长又多的头发。
　　落发簌簌的，转眼便“秃”了头。
　　小少年当即眼圈发红了——
　　“我的毛毛……”

　　凯斯大公：“……”
　　青雀顾不得看男人是什么脸色，抱着光溜溜的脑瓜，兀自难受着。
　　他最引以为豪的毛毛，还没来得及染成漂亮的蓝绿色，居然、居然就这么没了。

　　一声轻叹，是男人冷淡的嗓音：“怎么这么蠢？”
　　青雀伤心到连被骂蠢也没心情抗议了。
　　下一刻，听到一句“张嘴”，没等他有所反应，嘴巴被一股无形之力撑开，有什么东西顺势被塞入口腔，顺着舌头，“咕咚”一声滑入食道。

　　青雀愣了愣。
　　头皮发痒，钻心地痒着，夹着一丝一丝的刺痛，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抓……
　　“啊，头发！”是一声欢呼。
　　不过是几十秒的事，他落光的头发重新长出来了。
　　没之前那样长，好歹也遮过了耳朵。

　　爱毛如命的小少年惊喜极了，一把扑到男人身上，大声嚷嚷：“谢谢您阁下~”
　　这回，凯斯大公没再将人“拎”走，任由小少年瞎扑腾着，垂目是翘起的短发调皮地乱飞，满耳欢乐开怀的笑声……
　　“阁下，”青雀仰起脸，脸上写满着光彩，“刚刚那也是魔药吗，生发的？”

　　男人没回话。
　　青雀当他默认了，便得寸进尺，问：“还有没有呀？”
　　有这神奇的生发魔药，他再也不害怕掉毛毛了！
　　凯斯大公只说：“魔药不能乱吃。”

　　小少年鼓了鼓脸颊，张嘴还想说什么，听男人忽是提起“拟龙根兰”的字眼……
　　呀！
　　都给忘了正经事。
　　凯斯大公问：“什么叫用精神力梳理药性？”

　　对男人好感度急遽飙升的青雀，这会儿也不藏私，跟对方仔仔细细讲解着独属于兽界的“巫术”，还一面给对方示范。
　　没想到，灵魂之力应当强大无匹的凯斯大公，竟怎么也学不会。
　　青雀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对方太笨，想当初薄殷头一回接触精神力，轻而易举便掌握了“巫术”，眼前这男人哪怕不如自家男朋友聪明，总不至于比兽界的雌性还愚钝吧？

　　不由得陷入思考。
　　兴许……
　　是了，规则限制。世界也是有“脾气”的，各有各的“规矩”，有时候还挺“不讲理”。
　　“巫术”不在魔法界的力量体系，所以，哪怕是凯斯大公这样强大的灵魂术士，也没办法掌握不属于魔法界的力量……尽管，兽界的“巫术”其实相当简单粗糙。

　　想明白了，青雀暗暗松了口气。
　　那么，估摸着精神力修炼的那一套，魔法界的人也没法学习吧？否则，既然能发现、并自如运用灵魂之力（精神力）的天才魔法师们，怎么可能研究不出提升灵魂之力（精神力）的功法？
　　这样的话……

　　小少年觉得心里一下子没了负担。
　　要不然，凯斯大公对他这么好，他还藏着掖着，明明知道提升灵魂之力对灵魂术士有多么重要——尤其男人正陷在突破圣级的瓶颈中——偏偏顾忌这个那个，不能放心与对方分享。
　　“你是怎么学会驱使灵魂之力的？”
　　——没法像小少年说的那样，利用拟龙根兰滋养灵魂之力，凯斯大公并没有流露什么失望的情绪，只是问了这一句。

　　不能说兽界的事，青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昂起下巴，一脸嘚瑟：“自己琢磨的，我是天才！”
　　真真的，什么叫大言不惭！
　　小少年毫不谦虚的小模样，让人丝毫提不起怀疑之心。凯斯大公没继续追究，只是轻轻挥手，无声释放着一个、也或许好几种魔咒。

　　青雀兴致勃勃地旁观。
　　看不懂对方在做啥，只觉得五颜六色的魔法“特效”好好看。
　　魔咒落在了拟龙根兰全株，折射着淡淡的、莹白色光彩。
　　“这是什么呀？”憋不出好奇心的小少年忍不住问。

　　凯斯大公答非所问，说：“这株拟龙根兰确实发生了异变。”
　　“是吧是吧！”
　　男人若有所思，半晌，目光转向青雀：“继续用你说的……”顿了顿，“方法，培育这一株拟龙根兰。”
　　兴许，这一向不靠谱的小少爷，这一回真能创造历史。

　　如果拟龙根兰，当真能制成魔药，滋养甚至是提升灵魂之力……
　　对魔法界的意义，可以想象。
　　青雀的小脑瓜想不了那么长远，得到大公的认可，可把他得意坏了：“我会哒！如果跟我想的一样，等这株拟龙根兰成熟了，阁下您找魔药大师制成精神力的魔药服用，到时候也许能突破的！”

　　嘿，万一这男人突破成圣级，他作为法圣的亲传弟子（自诩的），可不得在魔法大陆横着走！
　　届时，再想振兴家族也好办多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青雀欢快无比，畅想着美好未来。

　　看着小少年兀自傻乐的小模样，凯斯大公慢慢移开视线——
　　就这样吧。
　　收取代价前，让小猎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过着他想要的生活，甚至不嫌麻烦，帮他竭力达成一切所想……算是，他唯一的、虚伪的悲悯。

　　青雀忽地打了个喷嚏，小小声嘀咕：“怎么突然有点儿冷呢？”
　　便听男人下逐客令：“晚了，去休息吧。”
　　青雀仰起小脸，看向挂墙壁上的魔法钟，“啊呀”地一声大呼小叫：“都八点了快，我还没吃饭，好饿好饿……阁下，咱们一起去餐厅吧？”

　　凯斯大公回绝了：“我还有事。”
　　青雀也没在意。
　　他就是随口一邀请，便起身，抱起栽着拟龙根兰的大花盆，没什么留恋，这就离开书房，没忘记跟男人挥别——
　　“那我走啦，白白~”

　　房门自动开合。
　　没一会儿，小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凯斯大公微垂着头，静静地坐在书桌前，良久没有动作，夜色越来越浓重，魔法灯忽地熄灭……
　　屋内，男人与黑暗合二为一。

　　小少年抱着拟龙根兰，脚步欢快，嘴里哼哼着小曲儿。
　　“好香！”
　　经过卧室外间的小客厅，青雀闻到一股极诱人的香气，当即小跑步跑到桌前，问向张罗着小餐桌的侍从官：“这是什么，约瑟夫，从没闻过这么香的肉！”

　　真是货比货得扔。
　　上一世在兽界，他觉得那里的肉类已经堪称人间绝品了，没想到这魔法界的魔兽，滋味更加精妙……舌头都被养叼了，真怕往后去一些普通的世界，会不会因为吃不到好吃的而得厌食症呀！

　　约瑟夫可不懂小少爷的烦恼，依然一副完美的笑容，回：“双头雪魔蛙。”
　　“呃……”青雀面露迟疑，小小声说，“听着怪寒碜的，蛙是青蛙那样吗？感觉没什么食欲。”
　　侍从官只提议：“小少爷您尝试一口看看？不喜欢再换别的。”

　　小少年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鼻翼里充斥的香味，让他忍不住动摇了。
　　这便叉起一块蛙肉……
　　“真香！好好吃。”
　　约瑟夫笑：“双头雪魔蛙天生是准圣级魔兽，对魔核有滋补功效，不像很多高等级魔兽一样，能量太过暴烈，一般人承受不住肉里的力量……吃一只双头雪魔蛙，相当于喝两三瓶柔和了药力的荣光药剂了。”

　　青雀吞咽着说不出该怎么形容好吃的蛙肉，微微瞪大双眼——
　　怎么突然有点毛毛的感觉？
　　难得一回，他没被美食迷惑。
　　那话怎么说的……养肥了再宰？

　　尤其听到约瑟夫说：“这魔蛙，平常只特供大公食用。”顿了顿，温声道，“大公看重小少爷，吩咐我按照他的食谱，安排小少爷的一日三餐。”
　　青雀放下餐具：“那个，约瑟夫……”
　　期期艾艾地问向侍从官：“你老实告诉我，大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轨之心？”

　　约瑟夫微微一愣，失笑问：“小少爷怎么这么说？”
　　青雀张嘴正要说什么，忽地想起约瑟夫其实是凯斯大公的人，肯定跟老男人是一伙的……当即板起小脸，摇摇头。
　　背靠大树乘凉是很爽啦，但……
　　又是“觉醒”法阵，又是“荣光药剂”，又是“双头雪魔蛙”的……父母对子女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名义上的教父对教子会贴心到这个地步？

　　肯定是……
　　看中他无与伦比的美貌，与年轻鲜嫩的肉.体！！
　　那可不行。
　　他是有男朋友的好鸟，坚决不干勾三搭四的勾当。

　　青雀一口气吃完一份烤制双头雪魔蛙。
　　——吃都吃了，不把吃完可不就是浪费，暴殄天物了嘛！
　　心里则暗暗决定，得跟老男人保持距离……

　　还好，后天银罗学院开学，等他去学院，就不用再住大公的庄园了。
　　免得让他开口拒绝，伤了老男人的心……
　　欸，毕竟，除了觊觎自己的美色，老男人对他真的没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