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家[星际]》陈子呀

55、想见你

　　厄尔多星防护严密，这么多年瑞文势力都没有渗入到星球上，所以这次抵达厄尔多星空域内便直接开启了强攻。
　　然而攻入这颗星球比想象中要难得多，实验一分一秒过去，联盟的增援随时会到，如果再没有进展，几支舰队必须要做回避，否则就是送到联盟军跟前的反击机会。

　　池砚一直通过舷窗在看太空中的情形，他微微收着下巴，微敛眼睑，看着有几分疲倦的模样。
　　他能感受到飞航上的分队长频频朝他看过来，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此时有些着急，他转过头，和分队长的眼神对上。

　　分队长干咳两声，“池先生，指挥舱那边吵起来了，您……”
　　说到这儿分队长便拖着调子没说完，池砚皱着眉起身，到了操作台边。刚接入指挥频段，池砚瞬间感觉自己耳膜差点炸裂。

　　池砚：“……确定他们是吵架？”
　　分队长讪讪笑一声，“不光指挥舱的，还有欧维瑟斯那边，这距离也打不起来。”
　　池砚：“……”

　　池砚调小音量，重新接进频段听他们吵的内容。
　　他以为之前是音量大的原因，万万没想到是人多口杂，这些人气头上根本不管自己的嗓子能不能保得住。

　　仔细辨听了一会儿，里边至少有三个话题。

　　一是温安和不知道谁在讨论用兵安排，对方对温安把兵力抽走攻击实验室十分不满，控诉温安不按计划行事，嚷嚷着要调兵去文森特，听语气应该是新瑞文的领导人。
　　另外还有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能分辨出来属于沃格先生，他似乎是自顾自在抱怨着欧维瑟斯不放人，自己已经复制好了系统，系统有多么强大优秀。
　　最后还算清晰冷静的是厄尔多星带队司令和欧维瑟斯指挥部的对话，关于下一步该如何做的“积极讨论”。

　　做决策是从来没有过讨论的前池队：“……”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在一个频道内聊？

　　池砚：“闭嘴。”
　　频道内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

　　池砚：“我是池砚。”

　　分队长呼出一口气，早知道池先生有这威力，早在新瑞文的弗瑞先生直接入侵他们的指挥通讯里要求他们改道去文森特的时候就该叫池先生来了。

　　厄尔多星带队司令很懂事地将全局指挥端同步到了池砚所在飞航，池砚快速浏览了目前的情况，冷静开口道：“厄尔多星所有的气层防护和特战队基地几乎一样，属于联盟军部最高级别的安全防护，硬性突破突不进去，作战舰队必须在十分钟内撤离厄尔多星空域。”

　　算上他们所有的行动时间，距离联盟军反应到追赶到这里，他们最多还有四十分钟左右。
　　如果是特战队的话，也就剩余十分钟。

　　指挥通讯里又静默了一阵，温安才道：“小砚，先带舰队撤退，剩下的沃格先生想想办法。”

　　沃格又炸了，大声道：“你休想再命令我！你没有一点信用……”

　　池砚断开通讯，从战舰分频联系上带队司令，下达了撤退命令和计划。确认无误后池砚才又重新接进去，“沃格先生，上一次侵入特战队基地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沃格哼了声，大概是在他心里默认池砚是小辈，声音情绪有明显的变化，“我明说吧，要想侵入厄尔多星不难，就要看你们如何做了。”

　　温安像是无条件应和池砚一般，松口说道：“可以向文森特派兵。”

　　“我要的不是派兵，安先生。”弗瑞说，“你在我这里已经没了信用，我会派人去欧维瑟斯接沃格，如果还想借助新瑞文的技术，那就切一条战线给我们，所有信号通讯交给沃格。”

　　温安立马应下：“成交，B319那条线给你们，那条线底下有一支防空舰队，两支地面舰队，搞定文森特足够了，沃格也熟。”

　　沃格：“好。至于厄尔多星的事情，小子你回来一趟。”
　　温安：“你还没资格安排池砚做事。”

　　此时池砚的心思没有落在耳边的话上，他恹恹的眸忽地有了亮光，凝聚在屏幕上。

　　画面是太空监测AI传回来的图像，一艘未切换战争模式的飞航即将进入到厄尔多星空域。
　　池砚知道那艘飞航来自特战队。
　　像这样单独行动的，或许只有江时璟。

　　池砚抿着唇，很轻地扯了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留在这里，等待时机进入厄尔多星去找江时璟，然而真正出口的话却是：“恩，我回欧维瑟斯。”

　　话落，池砚断了通讯，抬手取消自动驾驶，拉着操纵杆朝着那艘飞航来的方向拐去，速度很快，当两艘飞航的距离达到雷达探测距离，池砚又迅速换了方向。
　　他看着己方雷达盘上出现又迅速消失的那一点浅浅笑了。

　　这一切就好像用雷达盘同江时璟打了个招呼。
　　如果那边的确是江时璟的话，那他会理解到这一动作的。

　　如同在萨利星分别那天一般，就算隔着立场身份，隔着不可接触的距离，也总要见一见，让对方知道自己平安。

　　-欧维瑟斯-

　　温安和劳伦斯在花园闲聊，便省去了通报，让池砚直接去找他们。池砚靠近的时候正好听见温安说：“宠孩子我乐意。”

　　劳伦斯无奈地接道：“你又不是真的亲爹，收收嘴脸。”
　　温安瞪他一眼：“少来，你就没点攀亲近的心思？”

　　这对话听上去很奇怪，若将自己代入谈论对象，更奇怪了，池砚走近出声打断二人，“劳伦斯先生，安先生。”

　　两人转过身看向他，温安抢在劳伦斯应声之前说道：“嘿，你怎么不先叫我呢？”
　　“这也要争？”劳伦斯又气又好笑。

　　温安盯着张少年人的脸用老成的语气说：“这你不争，那敢情好，儿子，以后见到我俩在一起的时候记得先叫我。”
　　池砚：“……”

　　劳伦斯：“孩子都不稀罕理你。”
　　池砚：“……”

　　温安：“好了，没看见小砚脸色都不好了吗？说正事儿。”

　　话题一开始是温安起的，吊儿郎当的人也是温安，但话到这儿也是他装模作样摆正经。
　　劳伦斯都想翻白眼了，不过到底池砚在这儿，这么多年的形象还是要维持一下。

　　劳伦斯：“过来坐。”
　　三人到了一处玻璃小屋，屋内有一张圆桌，整体干净整洁，是个不错的会客空间。

　　“这些年欧维瑟斯沙尘暴越来越少。”温安拉出系统，让AI送东西过来。
　　劳伦斯也跟着感叹道：“等欧维瑟斯也能变成真正的宜居星球，我们也差不多老了。”
　　温安立马接道：“反正我不会老。”

　　池砚在他们的相互打趣中放松下来，这三言两语描述的画面实在令人憧憬。

　　从前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风里来雨里去，不曾为任何事任何人停留过，“家”的概念只存在于别人的口中。

　　然而就在不久前江时璟说特战队他随时可以回去，说双月星也是他的家，眼下长辈们也时刻提醒他欧维瑟斯是他的家。

　　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AI送上水和甜点，温安招呼池砚先吃点，在战场上没这条件，劳伦斯提了一句他面前的水加了点药物，能缓解他身体的疲惫。

　　“实验数据拿到了一部分，目前研发出的药物也只能缓解一些负担。”劳伦斯道。
　　池砚点点头，“谢谢，如此已经很好了。”
　　温安盯着池砚叹口气：“这些年辛苦了。”

　　池砚安抚地笑了笑，将话题引到正事上来，“厄尔多星的计划是什么？”

　　温安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最简单快速的办法就是和攻破你们特战队基地一样，干扰病毒传到入联盟军那边的系统，系统链接厄尔多星就能完成。”

　　池砚说：“还是特战队，但是维尔那边……”

　　劳伦斯：“是。特战队一开始建立是我提出来的构想，所以整个设计就是个死扣，架构不可更改，特战队不可取消，就算特战队现在在大家口口相传确定归入维尔办公室，实际发布任务维尔也没有权限让特战队做私事。”

　　池砚看着他：“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生路。”
　　对于池砚的生路，不管劳伦斯出了什么意外，特战队依然成立，依然独立在三大元帅体系之外。

　　温安：“这次的事件对于联盟军部来说太乱也太突然了，你的信息还没来得及锁，特战队本身又更改不了，所以沃格利用了这个口子将你的个人端复制了出来。当然，只是一些基础功能，联盟机密权限的肯定接触不到了。”

　　池砚垂眸看着被推到面前小锦盒里的芯片，“能联系江时璟，对吗？”

　　立场有差，何况东西是沃格做的，新瑞文不会考虑池砚的感受想法，只在乎对联盟造成的不利结果。
　　只要联系上江时璟，建立系统连接，沃格就能植入程序，只要江时璟进入了厄尔多星的系统，就可以完成侵入，像侵入特战队基地一样，造成干扰毁损，瑞文的军队就能破掉气层防护进入星球。

　　这一点不需要想便能明白。

　　劳伦斯垂下头，摘下眼镜拿布擦了擦，他见过江时璟和池砚并肩的样子，有的情谊应该被珍惜，就像当年温如对他那般。
　　“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做，我们伺机蛰伏这么多年，办法总会有的。”

　　池砚却笑起来，“我会做的。劳伦斯先生、安先生，或许我和你们想象中不太一样，他也是。”

　　他示意温安叫来医疗AI，在这儿便将芯片植入了耳根后，随即没有多加耽误拨出了通讯。
　　温安和劳伦斯见状先行离开，将空间留给了池砚。

　　江时璟接通得很快，池砚直接问：“你到厄尔多星了吗？”
　　“那艘飞航的驾驶人是你。”江时璟避开问题，笃定地说，“实验室的位置我发给你。”

　　池砚：“你还记得你的立场吗？”
　　江时璟：“我为的是正义。”

　　这话没错，但听上去像是小孩子的义正严词，池砚笑了声，“我现在很开心，今天的笑比过去二十多年都多。”
　　江时璟欣慰道：“那就好。”

　　“现在安全吗？和你说点事。”
　　“我还能见到你，对吗？”

　　池砚身体往后仰，抬手挡了下从透明天顶落下来的强光，“你还敢见我？”
　　江时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情绪，但…那个吻我好像能接受。”

　　江时璟继续说着：“咳，我问了下以前训练营的朋友，对家人的责任和…爱有什么区别，他说有欲望就是爱，我想…大概也是有一些的。”

　　池砚：“……璟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时璟：“当然，我想见你，不仅仅是想知道你平安，还想抱你亲你。”

　　池砚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感觉心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目前瑞文无法快速突破厄尔多星的防护墙，瑞文打算在你的端口植入干扰程序。”池砚说起正事打断刚刚的情绪化。

　　他将瑞文针对各地实验室的计划和盘托出，重点讲了厄尔多星的问题，还告知了新瑞文从温安手里借到兵力打算攻击文森特。
　　不过他说的是“温如”，没有揭掉温安的皮。
　　“这件事是个选择题，你可以拒绝。”

　　“小砚，你知道我会如何选择，否则就不会有这通通讯了。”江时璟道，“就算没有我们这层关系，我也会选择做的。”

　　“恩，那一会儿我再联系你。”池砚说。
　　江时璟叫住他，“通讯连着吧，别挂。”
　　池砚：“军部不会起疑心吗？”
　　江时璟：“还用疑心？我都明牌了，还是被派来厄尔多星。”
　　池砚想到劳伦斯说的特战队的死扣，了然。

　　“刚刚你提到文森特，温如的视频过后，文森特就到最高戒备了，那群人的比谁都怕死，也比谁都该死……蔺柯·维尔会想办法保他们的。”江时璟当是找话题闲聊一般说着，担心池砚挂断通讯，“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池砚在瑞文这段时间感受到温安并不想夺权，不想发生大规模战争，目标只是人体实验，所以一直掌控着主动权，收放有度，看似规模很大，但没有波及到普通民众。
　　但借了兵给新瑞文，节奏不一定还把控得住。

　　池砚想了想回答道：“文森特下雪的时候吧。”
　　江时璟：“好，等这一仗结束……”

　　话末是浓稠得散不开的情绪，池砚怔住，隔了好久他在心里很轻很小心的补上江时璟的话：
　　等这一仗结束，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