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中等你》植物杀手

8、雪中

　　那支丢失的广告，又怎么回到自己手上的，苏西不用深想，想来就是张北青知道了，他那样的身份地位，要一支广告，谁敢不给他。

　　这样的手段回到自己手上，苏西心中并不是那么快乐。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那点清高劲还是在的嘛。

　　同时也意识到，她得驯服这个清高劲，她不能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样会把人吓跑的。

　　他们这些人最怕无所图的人了。

　　什么都不要，就要你这个人，谁不怕呢？世间最怕就是真心，最难得也是真心。
　　真是矛盾呐。

　　张北青作为情人是真的大方，不吝啬自己手头的资源人脉，有时候苏西都不想去社交了，张北青依然为她引荐，以至于，他们那圈子里流传苏西这么个人名，但不见其人。

　　还传，她颇有正宫之势。

　　苏西小小事业之路是越走越顺，她深夜梦回都觉得几分讽刺，最想当模特的人被迫退居幕后，无所谓的人被硬推上了镜头前。

　　她很多次都想，跟张北青坦言，自己不是很想当模特，没那么热爱，不用费心思为自己介绍资源了。她也想，张北青能帮帮姜迪儿。

　　很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允许讲到后者的话题上。

　　苏西一头忙学业，一头忙事业，还要经常被张北青叫出去。有很长段时间她都睡眠不足，眼下泛青，透亮的皮肤都暗淡了下来。

　　有回照镜子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搓了搓脸，准备今晚敷面膜，刚从收纳盒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撕开面膜包装，张北青的电话就来了。

　　他说他在她们宿舍楼下。

　　苏西赶紧跑去阳台往下看，一看还真是，他不怕被人举报，苏西怕这些无端的麻烦事，面膜也不敷了，赶忙跑下楼。

　　拉开后座的门坐上去，对上后视镜司机的眼神，她微微一笑，而后看向这个说风就是雨的人，“这么晚你找我干嘛？”

　　她面对他没有了那份拘谨，有时候还不自觉带了撒娇意味，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被他点破后脸颊迅速火烧一般。

　　张北青眼眸显着疲惫，他将人揽过来抱住，松松抱着，鼻尖萦绕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是让人卸下疲劳的舒心味道，他说，抱一会儿。

　　这个大男孩少有的脆弱时刻，在这个夜晚。

　　苏西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这份感觉，但此时此刻她抱着这个人，她就是觉得有些难过，是由他弥漫而来的。

　　她不知道他今晚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安慰都无从下口，她只能抱着他，就这样抱着他。

　　张北青觉得这姑娘其实挺通透的，该安静的时候安静，该闹腾的时候也闹腾，招人喜欢。他忽然就笑了起来，把苏西倒是整迷糊了。

　　她问他笑什么？

　　他松了她，扬了扬唇角，意味不明的话，“做了个不太让我后悔的决定。

　　苏西半知半解，又觉不该深问下去，那一定不会是让自己喜欢的答案，还是不添堵了。

　　“最近没休息好？”他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下，看着她。

　　苏西心想这人难道心里没点数嘛，她为什么没休息好。被他拉去饭局，又有广告要拍，白天里还有学业，她真是哪头都不能疏忽。

　　尤其是这位公子哥。

　　她瞪他一眼，嗔道：“都怪你啊，连拍几支广告，课又多，时间完全不够分，哪里还有时间去睡觉。”

　　她倒是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想的去睡一觉。

　　张北青笑了，这小姑娘没野心，机会资源都到她跟前，她也不想伸手去抓住。

　　他不知道，她是有野心的，她最大的野心在眼前。

　　“那我赔个罪，现在带你去睡个觉？”

　　苏西脸颊一红，说不用了，宿舍就在那儿，走几步就到了。他还稍带失落的神色，耸耸肩说好吧，然后又说，那你回去吧。

　　这下换苏西不太愿意回了，两个人这次见面之间，有一周没见了。她不发消息的，他也更别提主动联络了，晚上这一面在意料之外，十分惊喜的，只是时间太短暂。

　　张北青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笑说：“周六我来找你。”

　　这晚苏西心猿意马，又没能睡个好觉。她在想，周六晚上会发生什么？明天才是周三，周六还有几个天，真难熬。

　　周六到来那天，发生了件事，那辆招眼的车引起领导的注意，有人看见苏西从那辆车下来。她再次被叫进办公室，不过这次笑脸相迎，态度谄媚。

　　那样的逢迎讨好让苏西心中不适。

　　后来如期见到张北青，苏西问他能不能换一辆车，他也问，这辆车坐着不舒服？她点头说是，她说第一次见面那辆车就挺好的。

　　然后他就真没再开过这辆车。

　　是很久以后，苏西才知道，他无论做什么都开着这辆高调的车招摇过市有何用意。但那时候，许许多多的事情已经与她无关，她得知消息也只是新闻上三两行字。

　　不知道能不能说冤家路窄，苏西没想到简单跟他在外吃一顿饭，能碰见关宴礼。

　　他从邻桌过来，同张北青寒暄几句，从头到尾没怎么看过苏西。从他们的对话里，苏西拆解出信息。

　　关宴礼要离津，婚约解了。

　　张北青敬一杯酒，眼里荡着三分笑意，说：“在那边好好干几年，总能再回来的，老爷子就你那么一个孙子。”

　　关宴礼这时候把目光转向了苏西，苏西立马垂眸看碗里的汤，心中数着里面有几粒枸杞。

　　“北子，你这场的投资有点开大了，我认为不值。”

　　“值不值，我说了算。”

　　汤勺碰碗沿清脆响了一声，打破二人之间微妙的对话，关宴礼收回了目光，推了推眼镜，笑得斯文无害：“老爷子后天回来，记得过来吃顿饭。”

　　关宴礼一走，苏西抬起眼，正对上张北青似笑非笑的目光。他说：“跟我一起去？”

　　苏西装傻，问去哪？

　　“去关宴礼外公那儿，替你朋友讨个公道。去不去？”他是把她对关宴礼的讨厌跟恶心看在眼里的，她平时暗戳戳也得提一嘴，连带他一起骂进去，这是个好机会，只要她够胆，他就能兜住。

　　但她摇摇头。

　　他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姜迪儿去法国后，苏西看她的ig更新过几次，两个人有简短的聊天。她说她不恨，她现在在法国挺好的，她在当星探经纪人，还说手里头积攒了一些资源了。

　　要是日后苏西有意向来法国发展，她一定大力相捧。

　　当事人都说不恨了，她怎么一直去纠着缠着讨公道？况且，那不是一段纯粹普通的感情，揣着明白的各取所需。

　　怨不得任何人。

　　苏西这时候明白的，就像以后，她落得什么结局，都是她的选择。

　　旁人鸣不公，真倒像个笑话。

　　-

　　这一晚苏西没回宿舍，张北青带她去的也不再是什么四合院，亦或者酒店套房，是一间公寓。灰白色调，性冷淡风格，跟他也挺符合的。

　　里头没什么人气，太过于整洁，像样板间。

　　他给她录了指纹锁，说她以后可以随时过来。

　　但苏西心想，除了他叫自己过来，她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主动跑过来。他不是游手好闲的那种人，他对事业挺认真的，苏西时常是看不见他人的。

　　两个人断联是常态。

　　她过来也是扑个空。

　　但这些都不能和他袒露心扉，她不能说一句很想他，想见他。
　　那是情侣之间的专属。

　　好可惜，他们不是。

　　苏西有时候觉得自己过于钻牛角尖，要名要分的，可对于他们那样的人，那名和分早有了选定的人。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抱枕，那是个球星的Q版人物，听他说，那是他高中最喜欢的球星。

　　他去了书房处理公事，门开着小小缝隙。苏西下巴抵在抱枕上，目光带着几分幽怨看向亮着昏黄台灯的书桌。

　　再揪一揪抱枕一角，目光上挪，定在那张精妙绝伦的脸上。

　　也难怪祝照说，他这人没什么谈资，感情史太干净。

　　不解风情。

　　苏西叹一口气，然后直起背，决心自己也不再多想，这一晚将要怎么过，都顺其自然，遵循天意。

　　公寓有着大落地窗，苏西赤脚站在落地窗前，在她脚底下的这座城，有风光繁华，也有落寞，不分昼夜上演悲欢离合这等陈词滥调。

　　她抬手指尖无目的滑行，未来的某一天，她兴许会坐在某一处办公楼里，也可能——空中驶过一架飞机，闪着光。
　　坐在一架永不降落津南城的飞机上。

　　而彼时，张北青走到她身边，问她在看什么。

　　她一时还真难答上来，于是不作答，转身抱住了他，说有点困了。

　　脑海清明没有分毫睡意。

　　他有时候接触过于绅士，没有什么旖旎想法，这落在苏西眼里很挫败，转而又想到一些传言，视线不自觉下滑。

　　然后打住，整个人泄了力往他怀里坠去。

　　她渴望他的触碰，但是羞于启齿，话转了又转，最后恨恨说道:“你抱我去床上。”

　　他不说二话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空调被恰好盖住肚子，以免空调温度太低着凉。

　　好半响，二人大眼瞪小眼，苏西忍不住开口:“你不睡吗？很晚了现在。”

　　他忽然就笑起来，“要我陪你睡？”

　　苏西:“你难道不睡这里吗？！”

　　“也不是不可以。”他这么说。

　　一开始真的只想她睡个好觉，没想其他的，但小姑娘邀请了，他也不是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