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揶揄大人

24、晦明之八

　　阿黑最近玩起了蝴蝶刀，整天花里胡哨，胳膊上伤口没断过，也很帅气就是了。阿米做程序的可行性测试，他任务不多，便拉着阿黑四处逛，毕竟自从来了R区还没有好好感受人文气息，然后买了一堆蝴蝶刀、鲨鱼刀、爪刀、□□之类的，据说是纯好看买的。
　　樊毅据说邀请了楚河很多次加入团队，之后退而求其次来团队里借住什么的，只是楚河没答应，他说他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没了以往的约束，只有酒精能带给人安全感。
　　石宇几次开玩笑说楚河该不会是避嫌，难不成身兼数职之类的。
　　柴非还是很喜欢喝茶，只是改了乌龙、茉莉加酸奶，甚至智能吧台的自制清单都出现了酸奶茉莉的选项，几人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一番，但味道还是挺小清新的。
　　凯悦□□生意很是兴隆，整天人来人往，卓希猜着肯定有什么家族在扶持，比如邵宁的家族，毕竟被迫下野还冷静如常，一定是有什么胜券在手的，只是不知道夜山空和柏悦几几分成。以及这边的地下实验室，显然很多年前已经在维护了，跟它的外表极不相符，能看到的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能量供应什么的不会有记录在城市系统之册吗话说。
　　……
　　市民热切关注市长候选人辩论的环节，毕竟很多年夙玉独大，但今年很有看头的样子。实际地点是在A区市政中心旁边的城市歌剧院，可容纳三千多人的维度投影大厅，可实时转播辩论情况，在城市公共光幕上。
　　“两位对绝对的公平这一概念怎么看，我们的社会会实现吗？”
　　“我先来说一下吧，我认为公平这一概念本来就是相对于不公平来说的，人们通常认为财德匹配才叫公平，认为德不配位才叫不公平，这仍然是社会达尔文主义，我来倡导一个新的公平，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个崭新的生命，他不是作为工具存在的，我们平时所说的人口力量、红利等这些词汇都是把人工具化的象征，是把人作为工具去推动别的发展，这是没有人权的象征，我们人无法自主自己的意识和行为，这还怎么去真正发展人的公平自由，岂不是一切都是空谈，是人创造了社会，虽然社会也在不断地发展人，但有了人才有社会，社会只是一个精神存在，我们人才是这个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直以来我们本末倒置，把人工具化，让人们争相逐利来创造剩余价值把一部分人供起来，形成我们的社会，这对人来说有多少益处呢？贪腐之事我们没少见，甚至还有一套理论说是贪污促进发展，人造出来的不公平的社会已经变成这样是非不分了，我不知道这公平到底是什么，我想要建设的社会是人人均可以在付出劳动后得到不被剥削的价值和钱财，去除中间商，把从中截取差价获利的阶层去除掉。在一个公司中，裁员首先裁的是中层管理人员，这跟治理国家一样，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层级拉近，我们的城市要扁平化，透明化。每个人要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流向何方，在哪里产生作用，减少中层剥削者的一叶障目，让体系直接和民众对话，而不是灵活的剥削思维。所以我们上台以后首先要建设的是一个新的城市管理系统，它将揽入城市的所有管理职能，让真正的决策者效率更高，让公民通过智能系统管理城市。而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大家的支持，相信我，我会带大家走上城市的新里程。”
　　柏悦的初轮辩论就获得了现场民众的极大反响，甚至城市各街区的公共光幕前也有很多大爷大妈表示赞同，认为是很不一样的治理者。
　　“大家好，我是夙玉。公平是什么，我想了很久，我想公平是一个伪概念，因为大家的出生便不是公平的，又如何谈后天的公平，最基础的扎地基的东西都没有又如何谈之后建的楼，只不过是后天公平有可改造性，很多人在很差的地基上根本无力建起更高更好的楼房，所以在后天乏力地追求形式上的公平，却不知道自己的地基不够好，一是承受不了更高的楼房，二是自己根本无力改变这一事实，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说自己输给了现实，因为现实总不如理想这般丰满，或者也可能因为我们的思维是四维的产物，在三维世界里也就格外丰满吧。绝对的公平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一个鸡蛋被扔了上来，正中夙玉的胸口，人群开始沸扬，夙玉停了一下，看了一下胸口，蛋黄随着碎裂的壳掉了下去，继续说道，“它是一个理想的产物，我们可以说我们会朝着理想出发，但实现不了也是真的，尤其在资源极为匮乏的本星球上，人类的获得欲望是刻在基因里的，没有足够的资源就代表着朝不保夕，所以人类极尽最大可能去争夺资源，但显而易见，人类的贪欲会促使人类的辉煌，也会造就人类的灭亡。”
　　“你在狗叫什么，夙玉，你还想当市长吗？！”台下有一名男子开了光脑上的扩音机，从喧闹中脱颖而出。
　　“我能做的就是在保证社会的存续的前提下让公民得到最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我能带给大家的绝对不是一纸充满情绪的承诺，我能给大家的是实打实的资源和利益，每个人都会在我夙玉的带领下走向他能过的最好的生活。当然，生活是我们每个人赚回来的，我会尽可能把个人的努力相应的回报最大化，让每个人都能劳有所得，这样才是一个公平的社会应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一味追求绝对的公平而忽视掉社会发展本身需要的价值抽取，不得不说，我们的社会是凭每个纳税人的努力才建设起来，我们的全方位智能系统、光脑建设等等，每一样都需要公民的大力支持，如果没有我们风风雨雨地走过这么二十多年，我想我夙玉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从二十年前还不完善的脑盘建设，到之后的辅助光脑以及辅助飞行器等等，我们一起见证了城市的发展，我想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机会去创造整个城市的新的辉煌，如今我们已经实现了政治经济以及科技发展在智能系统上的公开化透明化，为的就是缩小收入差距，拉近阶层差距，尽量取缔灰色收入，我想这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但我夙玉还会继续探索阶层的底线，让全民的生活更上一层楼，我想，这是我接下来的目标。”
　　……
　　“夜山空，我要回去了。”二人刚从B区购物中心出来，坐在娱乐中心的公共区域的一处长椅上，面前是一处光幕，模拟着喷泉，甚至赠送了一套彩虹。光幕承载的喷泉大约跟两边高耸的楼房一样高，以至于每一层的顾客都可以在进出之间观赏到不同层次的动态的水花。
　　“那还坐着干什么，走呗。”说着在光脑上操作了一番，模拟了相应的脑盘码。
　　卓希没回应。
　　夜山空发觉了不对，看向了他，“你要去哪。”
　　“我想退出。”
　　“要去夙玉那边？”
　　卓希好笑，“难道我只有这两个去处吗？”
　　夜山空靠在了椅背上，“难道不是吗？”沉默了片刻，“那你之后做什么？”
　　“不知道。”
　　“何以洛呢？”
　　“我已经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卓希？”
　　“怎么了？”
　　“你多说点成吗？还得我求您啊，卓大祖宗。”
　　“你不是给我植了副盘吗，这都不知道？”
　　“您不是把我的权限屏蔽了吗，这都能忘？”
　　卓希被逗笑了，本来低声笑着，弯下了腰，愈发停不下来，双手都捂住了脸。
　　夜山空也笑着，转头却看到他指缝的潮湿。
　　……
　　夙玉的讲话视频在系统空间内广为流传，尤其“绝对的公平绝对不可能实现”更是被单独截了出来。
　　第二天，选举代表人的结果出来了。
　　通常情况下，选举代表人的立场是既定的，所以这130个人出现的时候，哪个党派会上台也就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政治选举依靠财力，哪方争取到的支持多，哪方会有更多的财力去做宣传，拉取支持，以及支撑信息系统的暗箱操作。
　　在说出那一番赤裸的现实之后，夙玉便预料到了今天的结果，超出一半以上的支持是柏悦。他不意外这个结果，毕竟自己对这个世界也不那么忠诚了。
　　即便林夕这边的黑客很给力，但仍然抵不过夙玉嘴里残酷的现实的回馈，人们更喜欢满嘴仁义道德而不是真正的仁义道德，可能正因为形式上浮浅而更容易理解，而需要加以分辨的实质实在是枯燥乏味、没有半分激情，也需要开动脑子去真正剖析社会的实质，这对一些人来说根本就是折磨，也就无力去辨别对错。夙玉有想到这一层，但他总觉得这个已经二十年的城市不应该那么浮浅流于表面，而更应该是内在的升华，没想到现实还是给了他重重一击，是他太理想化了，他始终无法正视自己所建设的城市没有半分内涵，这又跟以前的政府有什么区别呢？民众人云亦云，所形成的没有民智只有民粹，甚至都无法支撑他继续连任市长。他被自己建设的不合格的城市里的公民赶下了市长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