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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猫的行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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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坐在身边,对方紧蹙眉头心情焦急转直下的心情变化全然落在他的眼底,“怎么了哥哥?”略微转换思考,他的饭量确实是很少,今天陈医生说了一大堆,他虽没认真听,但是直指一个结果——自己的身体素质太差。
若是换作秦鹤扬食欲太差、吃得少,他同样会很担心。裴玉自顾自思考两秒,小脸白皙抬起,面露难色,“哥哥,我还能继续吃的。”
说完他作势将早已失温的饭端起,秦鹤扬来不及反应,裴玉扒拉一大口冷掉的白米饭硬生生吞咽下肚,直入胃腹,不适感后知后觉,冰冷刺激引起的胀痛压在胃里,疼痛从下腹在身体里蔓延开。
只一分钟不到,额角冒出的冷汗轻易撕破裴玉伪装出的自然。
他耐不住疼,掌心死死捂住小腹,恢复半分血色的唇瓣此刻苍白得要命,脸色泛着虚白。
秦鹤扬回神,立刻夺取他手上冷透的饭,没刻意压低的厉声斥责骤然响彻室内,“谁让你吃这个了!”
裴玉心头猝然一跳,仓促慌张抬眸不知所措,欲张口解释,嗓子眼像被团团棉花堵住,说不出话。
包厢气氛骤然降低至冰点,清淡的桂花香直叫人愈加焦躁心乱。
秦鹤扬在裴玉失忆后,一言一行极致温柔体贴,此刻脸色阴郁,眉宇压不住的怒气,黑眸深暗如渊,“裴玉,我让你吃饭你的态度就是吃冷饭?你作为一个成年人就是这么随意对待自己的身体吗?”
他鲜少表达怒气,他为数不多的情绪失控皆因面前人而起。
无端又合理的指责劈头盖脸,酸涩倏忽涌入眼眶,怎么也压不下,裴玉眼睛一眨,长睫沾湿,苍白唇角抿成彷徨的直线。
失忆前的裴玉会硬撑着疼,咬碎牙也不轻易泄处一丁点脆弱,会当即拍案掀桌叫板,用最刻薄最尖锐的一面抵御,一丝一毫不肯让步,现在的裴玉低垂着脑袋,面对肃冷森然的秦鹤扬不知所措。
像一只卸了唯一利爪的白猫,被凶恶逼缩在墙角,没丝毫威胁力地喵喵叫虚张声势试图得以躲避。
裴玉擦了擦眼尾的湿濡,转过身,选择背对凶巴巴的秦鹤扬。
短暂的小波澜因他的背对回应戛然而止,线衫衣料遮不住的薄瘦肩胛不受控制,小幅度颤,像是极力抑制情绪,有一种被抛弃的落寞感。
秦鹤扬心中的气登时浇灭,一盆冷水兜下,让他彻底醒过神,锋利的眉宇满是懊恼之意,想开口道歉,声音却干涩冷硬,“小玉。”
裴玉耷拉着肩,极不愿承认,他的烦扰和不安,在对方开口的一瞬抚平,立杆见效。
室内桂花香恢复清甜,轻柔弥漫在空气中。
许是沉默许久,秦鹤扬等不及,绕过身,站立裴玉身前。对方低着头,他便弯腿半蹲在地,两人堪堪平视,让对方躲无可躲。
裴玉红着眼眶,别开头,鼻子酸,眼睛酸,明显是被凶委屈了,“秦鹤扬,你太凶了。”
秦鹤扬伸手,温热宽厚的大掌牢牢将对方的两只手握住,裴玉想缩回手,他毫不犹豫将指缝插入,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裴玉垂眸盯了两秒,放弃挣扎,难受酸涩消了些,现在转为气闷,一种情绪无处发泻的气闷和不适。
秦鹤扬,“对不起,宝宝。”
冷静思考三秒,裴玉实在气极,“你刚才不是说我成年人吗,为什么喊我宝宝。”
他想冷着声线奈何鼻音重,加上眼尾红潮一片,非常没有气势,反倒一副被凶后的委屈巴巴。
像没有威胁力的小猫爪子在心上挠了下,秦鹤扬眉眼的锋锐顷刻消融,他忽然松开手起身,两臂拥拢人,下一秒,以极其熟稔的姿势将对方抱坐在自己腿上,双臂紧环,牢牢将人拢在怀中,随后半张脸埋在对方流畅颈肩处,冷竹的幽香似有若无,“真的错了宝宝。”
裴玉冷哼一声,再多的不满和气闷一并被左一声、右一声的“宝宝”搅弄消散,男人略重的鼻息和吐气大半喷洒在脖颈皮肤,丝丝缕缕的痒意麻醉肩颈神经直窜大脑神经末梢,不仅是气消,就连藏着的心事想法他也因这连片的酥麻一并交代,“你凶我的时候我很不开心,我第一反应就是想离开的……”
秦鹤扬心骤然腾跳,环人的手臂紧了紧。
裴玉继续闷闷不乐,“而且我是想摔门走人的。”面对争端冲突,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副面冷脸摔门离开的一连套动作,好像那样才能将心中郁闷不乐抚平。
秦鹤扬阖眼,开口吐息喷洒,极小声,“宝宝以前是这样的。”
丝麻麻的热度含热一小块皮肤,裴玉双肩不自觉缩瑟,指尖攥紧秦鹤扬后领衣料。早在进包厢时,对方的西装外套就脱下搁置,原本挺括的衬衫,后背因揉搓揪扯皱得一团团。
裴玉,“但是想不到走了之后去哪里,所以……”摔门之后他无处可去,失忆后甚至连自己生活二十几年的城市都不甚熟悉。
“宝宝对不起。”
“你真的很过分,我都没地方去了……”
秦鹤扬柔声,大掌捧住裴玉的脸,“怎么会没地方呢,不是还有山月湾吗?”
裴玉紧缩眉头,对方简直是说了句废话,“哪有吵完架回家的!”说完,他低头,冲着秦鹤扬下颌线处张口一咬。
轻微的刺痛从下颚传递,秦鹤扬皱眉没吭声,任凭他处置。
对方不作声响,裴玉倒觉得没意思,松口后认真看半圈牙印痕,颗颗牙落印记整齐流畅,顺着利落俊朗的下颌线蔓延。
极大的满足感瞬间溢满心尖,裴玉手腕搭在对方宽肩上,眸间愉悦流光溢彩,“扯平了。”
秦鹤扬唇角勾笑,“小猫的行为。”
“我小猫?你是秦小狗!”
毫无营养的幼稚对话,裴玉平日顾虑多,心思沉,旁人看不透,现在却坦诚又张扬,他不受十分钟前的任何影响,眼尾虽留着红痕,眸光却赤诚而稚嫩,“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好好吃饭的,哥哥你要好好监督我。”
坦诚又张扬,毫无攻击性的稚嫩。秦鹤扬倏忽晃神,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眼前24岁的裴玉,不断同六年前的少年重叠。
时间的齿轮飞速轮转,还未完全褪去棱角的少年半趴在他的座位上,碎发落在琥珀眸前,笑时总是酒窝清浅,窗外的光线倾洒,少年沐浴阳光之下,像一块透亮的白玉,说话时冷调的声线勾着倦懒的尾音,“以后我会好好做题的,秦老师,你要好好监督我。”
秦鹤扬的心脏忽地开始有力地撞击胸腔,喉间干涩,黑眸凝滞,数不清的心动横亘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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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饭中间过程不太愉快,陈医生叮嘱过,病人情绪起伏不能太大。
午饭结束后,秦鹤扬对着病人认真重复。
裴玉认真点头。
两人最后手指勾手指,用最朴实、古老的拉钩方式达成协议,协议期间,裴小玉认真吃饭,秦小鹤认真监督。没合同没字据,签约盖章以大拇指相印、唇瓣轻贴。
回山月湾的路程,一上午的折腾,裴玉精神耗了大半,早有些昏昏欲睡。
汽车以极平稳的速度行驶,裴玉脑袋困得像塞了一团松软棉花,眼皮子阖上又立刻睁开,脑袋以极小的幅度左右晃又抬正,和困意打拉锯战。下一秒,秦鹤扬长手一捞,结结实实将人抱入怀中。
睡意寻到支撑点,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顷刻松弦,闭着眼睡着了。
安静一会儿后,手机铃响,男人接听后怕担心吵到怀中人,只简略回答几个字。
裴玉觉浅,似睡非睡的小憩状态里,潜意识仍然听力敏锐。
两人距离太近,手机另一头的声音几乎一字不漏传进裴玉耳中,尽管连成句子有些模糊,裴玉捕捉重点,似乎关乎什么重要的招标案,听对方语气,目前案子进度出现不小的问题,需要秦鹤扬回公司紧急处理。
车内后排空气安静,Sara在等待上司回复。
裴玉半睁着眼,突兀插入对话,“哥哥,你去公司吧。”
清冷的声线带着未睡醒的鼻音,尾音含着无知觉的黏黏糊糊。
秦鹤扬蹙眉,一手轻揉捏着裴玉细嫩后颈,嗓音低柔,“吵醒你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几乎能将脆弱的脖颈圈住一大半,秦鹤扬低眸,薄茧的掌心感受那一段滑腻柔韧。
两人对话声音一丝不漏传进对面,上司正处于恋爱脑上头的阶段,Sara偏头疼又犯了,但是眼下情况没对方完全不行,她立刻捕捉机会道:“秦总,会议时间不长,可以带裴总一起来公司。”
秦鹤扬没出声否决,垂眸思考可行性,“小玉想去吗?”
“随便啊。”裴玉眼皮子阖上,蓬松的黑发柔软因动作贴脸,脑袋往暖烘烘的怀里钻,如一只嗜睡的白猫般,找了处暖和的地方,翻了翻肚皮继续睡,全身戒备松下。
骨节分明的手覆在柔软乌发上,手背青筋凸起,力量感十足,延顺向上,一截衬衫袖从冷白手腕漏出,秦鹤扬低眸,沉声,“大概十五分钟回公司,组织下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