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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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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威说完要结婚的事没两天,罗家就举行了罗威与楚瑛的订婚宴。
明越正值轮休,试图拒绝厉仲膺让他陪同的要求,然而厉仲膺只有硬邦邦“不行”两个字。
还是尤菲在电话那头温言相劝,说厉总特意让她带了明越身材的正装来,现下忽然换人更换服装也来不及了。
明越心道又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没有一件能参加正式宴会的衣服,但他不欲与厉仲膺作对,又说自己和明心约好了去看望她的时间,晚上八点可不可以离场。
厉仲膺不置可否,明越无奈,还是没有完全不管厉仲膺的想法,老老实实去了主楼。
尤菲给他准备了几套正装,明越尚在犹豫,厉仲膺已经拿了一套深灰色的塞在他怀里,让他去换。
厉仲膺自己身上穿的也是一套灰色的休闲西装,还抓了头发,一双凤眼在镜片后微微眯起,端的是一副贵不可及的公子模样。明越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覆盖掉他脑海里厉仲膺在窘境里那些狼狈虚弱的面庞。
换好衣服出来,明越站在镜前,厉仲膺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明越恍然自己这身衣服与厉仲膺的极为相似,只有领口与袖口的设计不同。他怔愣一瞬,厉仲膺点了点头,忽然又不甚满意地看向尤菲:“去我的更衣室里给他挑对袖扣。”
尤菲有些意外,明越已经反应过来:“厉总,您的袖扣贵重,万一弄坏弄丢就不好了。”
尤菲也附和:“厉总,明越的身份还是和您有些区别比较好。”
厉仲膺从镜子里看着尤菲,面容忽然冷了:“他什么身份?”
“我是您的助理和保镖。”明越微微侧身挡住厉仲膺看向尤菲的视线,替她解围:“我的职责是保护您,戴太贵重的物品不便我工作。”
“一对袖扣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厉仲膺仍然不满,但到底没有强求,向门外扬了扬下巴,“走吧。”
罗楚两家订婚,宴会上安全肯定没有问题,加之厉仲膺正与罗威等人聚在一起聊天,明越便分了些心。
这次订婚宴上官融也到了,他见厉仲膺频频走神向外看,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厉仲膺注意到明越的心不在焉,想起他出发前言之凿凿说职责是“保护自己”,没由来的更加烦躁。上官融也不是要厉仲膺的答案,他借着碰杯的机会与厉仲膺耳语两句,说是亲缘关系鉴定的结果他带出来了,具体情况等离开宴会后去家里说。
这种事能做到不留痕最好,厉仲膺也不再另择日期,与上官融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待罗威与楚瑛正式宣布订婚后便先后向罗威告辞离开。
明越送二人到和一湾,说自己要去看望明心。大事当前,厉仲膺无心为难他,各自分别。
书房里,上官融拿出了鉴定报告。
这份鉴定报告用的是他人的化名,由上官融以自己远房亲戚的身份送去鉴定,鉴定结果清晰的显示:二者并非父子,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同父异母的兄弟。厉仲膺难以掩饰自己的惊愕,五指攥紧间已将薄薄的纸张捏破。
上官融面容也严肃起来,“这到底是谁和谁的检查结果?与你在银沙被袭的事有没有关系?”
“抱歉,我还不能说。”厉仲膺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诚恳道:“等所有事尘埃落定,我一定和你说。”
上官融眉头紧皱。然而他为了实现自己的医者追求已经放弃家族事务,也的确无法在这种事上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帮助,只能一再叮嘱他小心行事。
厉仲膺自然是满口答应,上官融知他拿到亲子鉴定后定还有要事去做,便提出告辞。准备回家时念头一动,打方向往疗养院走。
深夜的疗养院十分安静,但也正是因为深夜四下无人,才让上官融清晰地看到两个人从疗养中心楼里走出来,一人是明越,身边还有一人却在还有些燥热的夏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身份。
明越在京海的交际面小的不能再小,但不管是谁,来看望明心都不需要把自己捂的如此严实。多事之秋忽然出现一个这样的人,上官融犹豫片刻,还是把他见到的情况告诉了厉仲膺。
厉仲膺没有回信。
他正在电脑前重新查阅阿乐收集到的关于厉晖源的资料,经由这份亲缘关系鉴定书,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厉晖源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不在意厉仲膺持有风行集团的控股和厉风行的遗产偏向,总之厉仲膺的身份是他的“儿子”,会源源不断地为他后半辈子生活提供物质保障。然而此刻厉晖源有了儿子,证明他并非没有生育能力,此刻的厉仲膺,不仅要作为他的兄弟争夺厉风行的遗产,还会作为他的“儿子”与自己的亲生孩子争夺厉晖源手中的资产。
只因为他与厉晖源并非父子而是兄弟,厉风行并非爷爷而是父亲。
三十年前,年近六十的厉风行陷入一场猥亵年轻当红女星徐冉的丑闻。厉风行,爱国慈善企业家、人民(大)代表、民营企业家带头人、乡村发展基金会主席、纳税大户……这场相差近四十岁的桃色事件让做了一辈子正派的厉风行的口碑一度急转直下,好不容易赶上第一批上市的风行股份有限公司股票跳水。三天后,厉风行与徐冉出面澄清:徐冉其实是与厉风行独子厉晖源在秘密恋爱,所以会出现坐厉风行的车顺道回家的情况。同时,徐冉宣布自己不日将会与厉晖源成婚,成婚后将退出影视圈。此时的徐冉刚过二十,成为最昙花一现的一颗明星。
彼时厉晖源身边并非没有女伴,据说这名女伴是陪伴他最久的一位了,不过没什么名气,只知道是个小歌女,连名字都没有在娱乐报纸上留下。
毕竟豪门富二代为当红女星浪子回头夜店收心的爱情故事显然比年迈企业家包养刚成年女星的丑闻值得歌颂,丑闻很快被豪华的世纪婚礼覆盖。
结婚后,徐冉遵照承诺,再也没出现在众人面前过。但厉仲膺知道她后来的事:婚后四个月,徐冉生下厉仲膺。婚后第五年的徐冉再次怀孕,分娩时与腹中胎儿一起死于难产。
他与厉晖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证明徐冉实际上就是厉风行的情妇。
所以厉风行才会在徐冉婚后依旧毫无顾忌地与她发生性|关系,甚至当着厉晖源的面、甚至厉晖源也会加入进这场畸形的关系中。
所以厉晖源也不爱这个“儿子”,只有厉风行愿意培养他。
当然,徐冉也不爱他。
或许更恨他,不然作为母亲的徐冉,怎么也不该故意留出卧室的门缝,让自己尚且年幼的儿子亲眼看到自己的癫狂与狼狈,亲眼看到两位男性至亲的狰狞面目。
儿时曾强行被他压下的一幕幕自动在他脑中放映,灰黑的窗帘遮住日光,父亲与爷爷粗暴的动作和扭曲的面庞,母亲尖利的呻|吟与浪|语,在人身下倒仰着头与他对视时勾起诡异的微笑……厉仲膺再也压抑不住胃中的翻搅,奔向洗手间的池盆,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晚宴上的他什么都没有吃,只喝了几杯别人敬的酒,除了一些胃液,什么都吐不出来。
但厉仲膺还是死死扒着白瓷的边缘,半晌竟呕出一口血,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