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沸也

5、第5章

　　许腾江一大早路过公告栏忍不住站那儿乐了半天，笑得胸口隐隐作痛才往教室去。
　　一转头就看见公告栏上的主人公之一大包小包地提着一堆东西，许腾江追上他，站人后边猛地一下拍上他右肩，没事人一样迅速闪回左边。
　　谁知李靖之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往左看过来。
　　“靠……你反人类啊。”许腾江说。
　　“……条件反射。”
　　“你家条件反射这么反啊，”许腾江和他并肩走，又笑了：“看到公告栏了吗？”

　　谈起这个就心塞，李靖之一进校门就看见了自己的巨幅“海报”，他站那里一动不动地观瞻了半天，表面平静无波，内心一千匹马奔腾而过。
　　海报上是两个对着跪的小人线条简笔画身体，头是他发过去的证件照，白底黑字横七竖八的写着“我错了我再也不瞎打架了、学校是我家兄弟姐妹团结靠大家、违法乱纪遭雷劈、打架？！你完了我打电话告诉你妈妈、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最底下贴上俩人的检讨书，有好几段还互相重复了。
　　海报甚至有留白，不断有人当着他的面往上加字，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那天许腾江笑那么开心了。

　　这一路走得艰难，时不时有带着笑意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早知道应该戴个口罩来上课的……
　　太社死了。
　　李靖之叹了口气：“你们学校真是……有毛病，我能不能告他侵犯肖像权啊……”
　　许腾江乐的停不下来：“学校的传统了这是。你这算正常的，高一的时候有个单方面被打的，你知道海报被做成什么样了吗？”问完也没等人回话，接着说：“也是这种简笔画，打的那个跪着给被打的洗脚，哎哟我当时都想给他加一句儿子真孝顺。”
　　“真这么写不是更激怒人。”李靖之说。
　　许腾江点头：“是，心里想想就算了，学校控制着呢，哪能让过激言论出现。”

　　从许腾江靠近李靖之开始一阵浓郁的香味萦绕鼻尖，他问：“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李靖之提高手里的袋子示意他看。
　　几袋子全是各种早餐，茶点，小蛋糕，还有零食，原本想带点饮料，太重了提不动果断放弃。
　　许腾江瞪圆了眼睛，看看早餐，看看他，又看看了早餐，犹豫着问：“你什么神仙……长身体也不能这么吃吧？！来一个班都吃不完……”

　　李靖之想刮刮鼻子奈何没手，他说：“之前在办公室不是有挺多人帮忙说话，我想着感谢一下请大家吃个早餐……”他也不认识帮他的都有谁，索性多带几包谁都能吃。
　　“哎哟我，”许腾江惊叹，“你真仗义，就那点小事儿你别给他们捧上天了，”说着往袋子里瞅，问：“有我的吗，我看看有没有我爱吃的。”
　　李靖之笑着拉开给他挑，接着说：“你待会儿替我给吧，我也不熟，你给的话他们更容易接受些。”
　　许腾江最后挑盒烧麦和拇指煎包，看了他一眼说：“行。”

　　许腾江从他手里匀了点帮忙提着，一步三跨地上了五楼，李靖之跟在身后。
　　教室后门，许腾江回头冲他说：“你待会儿当心他们扑你啊。”
　　没等李靖之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已经一脚踹开后门，腾出一只手来疯狂敲击门板，哐哐哐的噪音不绝于耳。
　　顿时教室里吃早餐的学习的玩手机的纷纷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地朝他看过来。

　　“朋友们，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许腾江在投向他的目光中夸张地喊了一声。
　　“感谢朝廷还想着我等百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吉言不懂，但吉言附和，说完淡定地转回去打游戏：“这位哥哥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靠！吓死人了，我以为肖总来了呢。”正在抄作业的男生说。
　　唐栩在前头被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耳机掉落出来，手指虚虚点了他两下，“江江，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好意思上手抽你。”
　　大家被逗得乐出声。

　　有人大概闻到了香味，问道：“我的好朋友，你吃的什么？”边说边围过来。
　　许腾江坐到位置上打开袋子，迅速往后面墙上靠：“先到先得啊！”
　　大伙儿估计也反应过来真有什么好事，一个个屁股马上离开椅子呼啦啦地挤过来，瞬间将这片围得水泄不通开始哄抢。

　　“我操真有啊！给我留点儿留点儿！”
　　“你丫是不是捡了钱没交给警察叔叔，拿来收买人心了？”一个有点胖胖的小男生啃着鸡腿说。
　　“我的哥我的姐，给我递个小蛋糕求求了！还有鸡翅求求了！”一个女生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喊。
　　“我也要！”

　　李靖之看着桌上食物消失的速度堪比处男开荤快到家了，艰难地钻了个空把手里的解开续上，头也不回地挤出来，跟做贼似的额头冒着细汗。

　　终于懂许腾江进门前的那句话了，这要有个人躺桌上估计也得被永远饥饿的高中生拆吃入腹。
　　一抬头就看见许腾江看着他笑得眉眼打颤。
　　李靖之站到他旁边，两人罚站一般靠着墙，惊魂未定地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你发财了啊许腾江？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体委说。
　　许腾江挑了挑眉：“谁说是我请的了？”
　　“那是哪位好大哥？”哄闹中有人问了一嘴。
　　许腾江一指旁边的李靖之，“你们靖之爸爸。”

　　空气突然安静几秒。

　　对于李靖之，大家情绪复杂，转校生，自我介绍时挺和气平静，人也长得好看，作为肤浅的视觉动物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挺有好感。
　　然而第一天就犯浑下手又狠，很难不让人感到难以接近的害怕，一个不怕事的刺儿头，无论谁都会习惯性远离。
　　那天帮忙如果不是许腾江牵头，年纪第一成奕博打头阵，掺杂点儿积攒的对杨爽的不爽，他们大概是不会出头的……
　　吃得问心有愧……

　　“谢谢爹！”好在有人在沉寂中喊了一句，打破了空气中漂浮的尴尬。
　　随即更多的人跟着笑着喊：“谢谢大爹的款待！”
　　“谢谢靖之哥哥~~”有人故意嗲声嗲气地喊，被周围人笑说恶心围着锤。
　　李靖之靠着墙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他知道如果不是许腾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许腾江是个能一呼百应的人，他刚来那天就看出来了。

　　第一节是物理课，许腾江最头疼的就是物理，初中时物理简单到他能考第一，一上高中，不知道是他听的不认真还是真的难度大，他听起课来比以前吃力得多。
　　许腾江听不进去时会放任思绪乱飞，他们教室挺大的，即便在最后排也离后墙有一段距离，靠不上去，他将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看着楼下，空旷……废话，上课时间能不空吗。

　　他撑着脑袋垂下眼睛发呆，看到李靖之在记笔记的手，左手抻平书面，右手时不时动笔勾勾画画写几个字，修长白净，写字用力时手背上的筋凸起，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手，啧。
　　许腾江把自己的右手搬到桌上来，暗自对比了一下，也还行吧，没他那么白细，跟李靖之的比不了，跟文言文比就绰绰有余了，哈哈哈哈哈，他往前排望去，个狗东西趴着睡觉呢。
　　“笑什么？”旁边李靖之突然小声说。
　　“嗯？”许腾江撑着头稍微往旁边一偏看向他，眼底还带着浅浅的笑。

　　没等再说话，一颗粉笔头歘一下向他砸来，许腾江眼疾手快地……没接住，粉笔落进头发里。
　　“许腾江！自己偏科偏哪不知道啊，还好意思走神！”物理老师色厉内荏。
　　“就是偏科才走神啊……”许腾江小声喃喃，默默拿起笔。
　　“嘟囔什么，上来做这题！”
　　许腾江边往上走边看题，顺嘴得罪下人：“老师您怎么不叫吉言，你看他睡那么香，加点料就能吃了……”路过吉言旁边顺便踢了一脚。
　　吉言一下惊醒，瞬间坐直踢开椅子站起来，许腾江小声提醒：“选C。”
　　吉言一点没犹豫地大声喊：“老师，这题选C！”
　　全班顿时哄笑成一片。
　　物理老师瞪了他一眼：“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坐下吧别睡了。”
　　吉言听话地揉着眼睛坐下。

　　许腾江满意地上台解题，题做的勉强算顺畅，幸好这是昨天学过的内容，要是新课他估计得磨蹭半天。
　　他下去后，物理老师看完解题步骤说：“这不做得挺好的嘛，以后上课别给我东张西望的，你专心给我刷刷物理，成绩再上个阶梯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许腾江敷衍地嗯嗯两声。

　　一下课吉言就精神了，反坐在椅子上跟许腾江聊天：“下午体育课打球啊。”
　　“打个屁，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几天，我看你们打吧，和17班吗？”
　　“就他们班体育和我们同一节课，”吉言迅速换个娱乐活动：“放学去网吧打游戏不？”
　　“不了吧，”许腾江皱着眉，“被学校逮到我都不怕，我就怵我爸，这段时间先收敛点儿。”
　　他家餐馆离学校路程不是太远，老爸老妈兴致来了会过来给他送饭，有次被老爸抓到他上网，回家一通批评教育，说家里辛苦陪着他到市里读书，血汗钱不是让他这么消遣浪费的，训得他无地自容，那段时间自觉对不起他们每天昏天黑地学，给他学吐了。
　　提到他爸，吉言明显心有余悸，不再强求他。

　　他又问坐隔壁组最后排的成奕博：“博哥，晚上上网去？”
　　成奕博正做题，闻言头也不抬：“不去。”
　　“啊！还是不是兄弟了你们一个个的！”吉言崩溃，“这也拒绝那也拒绝，就拒绝不了学习呗！”
　　许腾江笑着让他转回去。

　　下午的体育课老师交代下周体测的事，17班提前自由活动，约好打球的几个一块儿堆他们班旁边等。
　　让许腾江不爽的是他在人堆里看到了杨爽。杨爽的视线直勾勾盯着某处，他顺着看过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看似专心听讲实则眼神都没聚焦的李靖之。
　　解散后，李靖之脚步懒散地打算找个阴凉地歇歇，还没走出班级包围圈，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名字。
　　他回头，雀斑……杨爽眼神挑衅且不屑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