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瑕玉无师

8、生日

　　我身上，是一个人重重叠叠爱的影子。

　　谢隽影带他下楼，他们穿过重重人群，来到校园的一个角落。锈迹斑斑的铁门隔绝出一个狭窄的空地，地上放着一个纸箱，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谢隽影示意他打开看。
　　贺其修走了过去，刚打开一点，一只金黄.色的小动物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扑到他的怀抱里。
　　是一只奶呼呼的小金毛。
　　贺其修彻底僵住了，他感觉心底有一.大股酸酸涩涩的情感汹涌地流向全身，悲伤又幸福。
　　这是巧克力吗？
　　巧克力是他上辈子高中无意中捡到的一只小金毛，应该就是这个时间，他都要忘记了。
　　巧克力上辈子陪他很久很久，很老了，在谢隽影来之后不就因为脑炎去世了，它撑了那么久，就好像是要把贺其修托付到谢隽影手里一样。
　　贺其修抬头看谢隽影，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清冷萧条。好神奇，他是怎么找到巧克力的呢？
　　贺其修一怔，捡到巧克力那天，还有什么事情来着，还有
　　谢隽影。
　　他第一次遇见谢隽影。
　　他想起来了。
　　过往的记忆跨越时间的长河汹涌地灌进他的肺里，他几近窒息。
　　他那天跟朋友过完生日，提着还剩半个的生巧蛋糕回家的路上，小区门口的电线杆下有一只小狗冲他一直叫。
　　一只可爱的小金毛。
　　他把蛋糕放在地上，看着金毛甩着小尾巴围着蛋糕转圈，喜爱极了，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疑惑道，“狗能吃巧克力吗？”
　　突然他听到旁边墙角传来窸窣异响，他看过去，蹲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孩，在盯着蛋糕看。
　　他跟那个小孩说，
　　“兄弟，你多吓人啊大晚上的。”
　　“这狗是你的吗？”
　　“卖给我成不，多少钱啊？”
　　“兄弟，说句话呗？”
　　他走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抬头看他，警惕地后退。
　　“听不见啊。”
　　他回头，看小金毛扒着蛋糕汪汪叫，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哥们，这狗也怪可怜的，我买了啊。”
　　“你在这等我，别走啊。”
　　他做了个等的手势，跑进对面蛋糕店买了一个新的，塞了一千块钱到餐盒袋里，出了门又想了想，把身上的剩下的零钱一股脑全塞了进去，把蛋糕放在他前面，
　　“兄弟，钱我给你放里面了，我爸妈还在家等我呢，我先走了啊。”
　　他抱起小金毛走了。
　　贺其修从回忆中抽离，看向谢隽影的眼光带着惊诧和无措。
　　谢隽影，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了啊。

　　谢隽影看着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怀里的小金毛摇着尾巴到处嗅嗅，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很有活力，一直动个不停。
　　贺其修，你知道吗？
　　一千三百七十六块五。是巧克力的卖身钱，也是谢隽影的救命钱。
　　那个冬天漫长的要命，他被学校里的混混抢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绝望之际，贺其修像冬天的暖阳一样，一头扎进了他的世界里。
　　那天路灯的光亮的刺眼，一个天使偶然路过人间。
　　谢隽影把一个信封交到贺其修的手上，是他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备下的。一千三百七十六块五，不多不少，都在这里。
　　贺其修，恩我报完了，我们可不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高三二十三班谢隽影。
　　很高兴认识你。
　　他张开双手，贺其修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他怀里，撞得他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相爱的人在月光下紧紧相拥。
　　谢隽影看见巧克力在脚下急得跳脚，怕它乱叫引来人，他拍拍贺其修的后背示意他回去。
　　贺其修没应，谢隽影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怀里的人不停地扭动，他把人摁在墙面上，贺其修跳下来，肉眼可见的慌乱，跟他连说带比划，
　　你，不要，没有，坏的。
　　比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不懂。小嘴叭叭的，想亲。

　　静谧的，除了夜晚。
　　二人回去的时候，教学楼已经是黑黢黢的一片了。熄灯号悠扬，他们鬼鬼祟祟摸到教室。
　　陆远，程小琪和何思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这个点老师在巡查，大家都不敢出声。
　　贺其修摸到陆远身边，打掉他辣手残花的爪子，“都给我揪秃了！”
　　陆远抱着手去找琪姐告状。
　　贺其修他们把桌子拼在一起，等老师巡查结束后，开始属于五个人的小狂欢。
　　陆远把蛋糕放到桌子正中.央，贺其修和谢隽影对视一眼，眼底都是笑意。
　　秉承着陆小少爷一如既往的审美，最贵的就是最好的，一.大个豪华生巧蛋糕挤在七零八散的零食之间，显得格外夺目。
　　程小琪给他插满十八根蜡烛，一小方天地里五个人围坐其间，蜡烛的柔光包裹着少年纯粹的情谊，美的出奇。
　　贺其修在生日歌的低吟中，许下了这个十八岁最宝贵的三个愿望。
　　希望和谢隽影在一起到一百岁。
　　希望谢隽影能快点好起来。
　　希望身边每个人都好好活着。
　　“貔貅，一口气吹完啊，不然愿望不灵呢。”
　　陆远，你个煞风景的二货。
　　贺其修睁开眼睛，在众人期冀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吹完了十八根蜡烛。
　　“琪姐，想我死就直说。”
　　程小琪和陆远缩在一边笑的直不起腰。
　　何思源站起来，递给他一个小盒子，“其修，生日礼物，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谢谢思源！”贺其修接过礼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远和程小琪。
　　程小琪正色，从身后掏出一个大盒子，放到贺其修手上，“贺其修，生日快乐呀，祝你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谢谢琪姐！”
　　“琪姐，源儿，你俩太不仗义了！包礼物不带我！”陆远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他，“貔貅，又长一岁了啊，别说当爹的不疼你。”
　　“滚啊你！”贺其修笑着接过钥匙，揣到谢隽影兜里。
　　五个人有说有笑地分着蛋糕。
　　清明的月光透过窗，几人直到近后半夜才散场。
　　谢隽影和何思源住一楼，翻窗就能到宿舍，贺其修和陆远翻墙回家，只程小琪犯了愁，她宿舍在五楼。
　　“陆远，你别抖啊！稳当着点！”
　　只见女生宿舍外，陆远和谢隽影扶墙站立，程小琪踩在二人肩膀上够二楼的窗台。
　　“姑奶奶，你快点的吧—”
　　陆远压着颤音抵在下面，一个女孩在二楼窗口接应程小琪。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把人送上去了。程小琪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跟几人挥手。
　　四人致意，贴着墙角离开。
　　陆远在校园墙外搓着手臂等贺其修出来，夜晚的寒风刮骨刀似的剔过他的脸，他冻得直发.抖。
　　少顷，贺其修在骑在墙上吹口哨，他看过去，只见一束鲜花从天上降落，他忙地接住，
　　“貔貅你大—”
　　话还没完，又是几个盲盒空降，他挨个接下。“—爷****”
　　最后是贺其修，这个没接，这个摔坏了正好。
　　“你有病吧—”
　　“嘘——”
　　贺其修连忙打断他的输出，他刚才听见值班室有动静，怕是巡查的察觉到了。
　　二人悄悄骑上小电车，刚要开动，就听见大门口传来脚步声，贺其修怀里忽地传出汪汪的狗吠声。
　　“谁？谁在那！”脚步声陡然逼近。
　　“卧.槽嘞祖宗！你TM带了个什么出来啊！”陆远忙不迭拧动电车，离弦之剑一样冲了出去。
　　两人一狗一车，安全到家。
　　贺其修把睡着的小黄狗放到沙发上，蹑手蹑脚地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