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合集》小***7

3、漫画故事之甲方致死

　　一
　　昏暗的房间里，轻轻低着头正在努力的作画，线条反反复复改了又改，反复的删除又重画。幸好如今有了高新科技和软件帮助作画，不然按这修改次数，画手这一生得浪费多少纸呢？
　　黑色的床铺，被子被掀开一角，一堆皱巴的衣服堆在床头，地上到处是没有收拾的零食垃圾。床对头是一面很大的电视机，上头有一个蓝色的挂钟，黑色的时针此时指向了二。灰色的印花窗帘被吹开了一角，几道彩色灯光投映再黑漆漆的桌上，煞是好看，只可惜轻轻如今无心欣赏，如今他的眼里只有线条、线条、还是线条······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过去的飞快，空白的电脑屏幕上逐渐出现一根线，两条线，一朵花，一张脸，是一个有着飘逸长发相貌俊秀的男人，身着精致的古装，手中捏着一朵美丽的花。
　　线条还在不断的增加，头发的细节、衣服上那些精致的花纹图案，一笔一笔的勾勒着，再有一点点，这格画作就要结束了。可线条勾勒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定格在了头发的发梢处，这一格画也永远的停留在了无脚的古代男子捏着一朵繁花这一幕。
　　一直以来的那‘沙沙的’声响停下来了，轻轻趴在他心爱的绘板上，身体却已然冰凉，这个安静的小房间除了钟声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钉，在？”
　　“嗯嗯，怎么啦！”
　　“最近轻轻怎么啦，怎么还没交稿啊，甲方都快要发火了。”
　　“不知道哇，我连打了两天的电话，一直没人接，这一次稿子改了太多遍了，又没有其画手可以代替她画，我怕轻轻是崩了。幸好我之前去过她家，我今天下班去她家看看情况吧。”
　　“好，尽力安慰下轻轻吧。幸苦了！”
　　小平摘下耳机，停下打字的手，看着对话框的最后一句话，苦笑一声仰倒在座位上。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下班快十分钟了，同事们都回家了，小平也起身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前往轻轻家。
　　轻轻住的地方并不是特别高档，五六层楼高的房子，周围一片嘈杂。小平凭着记忆再次穿过小巷走到了轻轻住的小楼。她记得轻轻好像住在三楼，靠左手边的那个单元。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楼道里有些昏暗，若是以往小平自己一人定然是不敢进来的。加上最近公司出了几部恐怖漫，她脑海里自动的便开始脑补这陈旧昏暗的破楼道里可以发生的故事。
　　明明只有三层楼，小平觉得自己爬了好久好久才爬到三楼，楼道里堆积了很多纸箱，最多的便是轻轻那间，而且在这残破的楼道里，那张锃亮的密码防盗门格外的显眼。她走到门口敲了许久，始终没有人应声。
　　打开手机，小平看了眼手机，已经七点多了，再过一会就八点了。今天到家估计又很晚了，唉，连追剧的时间都没有了。小平沮丧的叹着气，见门内还是没有反应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想起有次和轻轻聊天，轻轻曾经告诉过小平她家的密码。
　　小平急忙翻开和轻轻的聊天记录，不停的翻找，终于在某天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万幸还没被删除。她有些紧张的拉开密码锁的盖子，一个键一个键的摁了下去。
　　啪嗒一声，是门内锁开了的声音，小平拉着门把伴随着‘吱呀’声一点一点将门拉开。
　　房间内无比昏暗，窗帘紧闭着微微有风吹动一点边角。扑面而来的各种腐烂的味道，小平掩住鼻子朝里探去。
　　杂乱的床铺，地上满是外卖袋子，轻轻安静的趴在她的桌子上，没有半点生息。小平在门口踌躇着轻轻换了声，轻轻似乎挪动了一下，电脑屏幕骤然亮起。
　　是一个精致秀气的男人，微微笑着直直看着小平，明明只是个纸片人，却好似乎活着的人一般，让小平心跳加速。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脸，小平低头正要将睡着的轻轻喊起来，却看到亮起的屏幕下，轻轻露出的半张脸颜色灰白，甚至已经开始腐烂，嗡嗡嗡的苍蝇已经不仅仅是围绕着外卖袋，更多的涌聚在轻轻的四周，时不时从亮堂堂的屏幕飞过。
　　尖叫声充斥着整个楼道，没有多久周围的居民隐隐有听到警铃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不知为何都涌向了这个小区的第五幢第三楼。
　　三
　　“诶，你们最近听说了吗？轻轻因为不停改稿，猝死了。”
　　“天哪，不会吧！”
　　看着两名同事谈论此事，正在泡茶的小秘也凑了上去，“怎么不会，听说还是我们公司的小平发现的。这事也不知道怎么的被捅到画手群里了。现在很多画手的群或者论坛贴吧都在讨论甲方无理审稿致画手疲惫过度而猝死的事情呢。”
　　“这么夸张的吗？”两人被小秘的话吸引过来，小秘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四周低声道：“不止呢，听说有很喜欢轻轻作品的粉丝，在听了这个事情之后，扬言要报复甲方呢。”
　　“那轻轻粉丝会怎么报复呀？总不能跑甲方那去砸鸡蛋吧。”
　　另一个同事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般激动道：“诶，我记得轻轻的粉丝中，有个很有名的黑客来着。他们不会黑了甲方的电脑吧。”
　　“唉，谁知道呢，只要粉丝不找我们的麻烦就行了，说实话我们对轻轻也算很尽心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很无可奈何呀！”小秘很是遗憾的摇头道，说完端着她泡好的茶离开了茶水间。
　　小平请了几天假，等稍稍平复了些心情后重新回到公司上班时，才知道轻轻的事情不知怎的发酵开了。看到轻轻的那些扬言要报复的粉丝言论，她不知为何想起来画中的那个男人，明明是艳丽明媚的笑着，却总有一种残忍决绝的味道。
　　轻轻被警察带离房间时，仍睁着眼，带着不甘和委屈的眼神，更是让小平不敢闭眼回想。这几日她在家中过的很是糟糕，虽然说着心情好了些，其实她只是因为害怕，害怕一个人的独处。
　　她现在很后悔，后悔那日不该捡回轻轻掉落的那只绘笔。
　　“小平，你怎么还在刷这些呀，别多想了。唉，我们还是赶紧寻找其他合适的画手替代轻轻吧。甲方可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逼稿审稿呀！”同事拍了怕小平的肩膀安慰着她，小平勉强的冲她笑了笑，退出关于讨论轻轻的聊天记录。
　　点开这几日新的画手交的试稿，正是轻轻那日画的那几格分镜，被发出去的试稿了。看过轻轻画的精草稿子后，再看其他人画出来的，小平始终觉得不是那个味。哪怕是用的轻轻之前的稿子贴头、描图，小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她又有什么资格点评呢，把所有的稿件整理好之后发给小责。她又忙起了其他的项目，等到下午的时候，小责才回了消息，挑了几个还勉强的，说是给稿子先画着，脸不像的，能描图就描图。
　　小平把试稿的信息转达给了试稿的人，又按照稿件的急需程度，参照小责给的意见分发给新的轻轻们。等再把稿件收上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两天了。又经过小责那边的几次意见修改。看着和轻轻相差无几的画风，小平不知怎的，眼睛有些发热。
　　四
　　稿件再次发到甲方的时候，小平和小责满是惶恐。其实这次新的画手质量还是蛮不错的，只是轻轻的画有种她独特的味道，也不确定甲方会不会强求这一点。
　　等了好几日，甲方才回了意见，一边催着稿却又一边晾着他们，这让小责几度气得哭了。小平无奈至极，忙着将小责整理过来的意见转发画手。
　　由于轻轻的事情，小平一直没有勇气再正视这部作品，意见只是潦草看了眼就转发出去了。却收到画手们的反馈，表示意见太过无理，修改的很是幸苦。
　　面对这样的结果，小平只能在心中叹息，若是容易，轻轻又如何至于疲惫过度，而致英年早逝呢。只可惜甲方从来看不到这一点，明明自己不专业，却还非要提意见，小平又如何不气愤，可她又能如何呢。
　　回到家中的小平，看着被她搁置在桌上的轻轻的绘笔，重新捡起来拿在手中叹息许久。忙至半夜时分，处理好改稿的事情后，小平决定将画手的事情全部放下，洗漱完手机也没有再刷，早早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小平刚刚爬起来正准备出门洗漱，却发现昨晚自己好像忘记关电脑了。小平无奈叹着气，暗怪自己一声，准备去抓鼠标将电脑关闭。
　　在她手还未触及鼠标的瞬间，屏幕骤然亮起，是那个捏花的男子——苏觉，漫画《血莺歌》的男主。原本戛然而止的线条继续一点一点完成着，画的却不是苏觉，而是在一旁加了一个女生。
　　“啊~”
　　小平受到惊吓，一直退到门后抱头痛哭。
　　结尾
　　小平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小责过来看她了。
　　“小平，你没事吧。”
　　小平吸了吸鼻子摇头道：“还好。后来那人抓到了吗？”
　　小责放下花篮，长叹一声，“上哪抓去呀！这人海茫茫的，再说了，人家是黑客，哪有这么好抓。而且我听说这事虽然闹得有些大，但对这副漫画的宣传效果好像还蛮不错的。我原本以为《血莺歌》这个项目会停呢。”
　　小平想起那日突然自己画起来的线条，忍不住问道：“小责，最后那幅画是什么样呀！我当时吓坏了，还没看清就晕过去了。“
　　小责看了眼小平，犹疑着转了转脑袋，确认四周没人，这才低头轻声在小平耳边说道：“听说，最后画的是苏觉抱着轻轻，笑得很是开心。”
　　小平听完汗毛直立，“不，不是女主么？”
　　“我也不确定，反正是这么听说的。”小责摇摇头，还有些惋惜。“可惜只有甲方他们看到了，我们也只听说了一点。没想到你的房间也出现了，幸好我机智，没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不然他们肯定得跑你这来八卦了。”
　　小平感激的看了眼小责，一时思绪有些涣散，直到小责离开她都未曾回过神来。坐得久了，小平有些困了，正准备倒回床铺入睡时，脑海里不知怎的闪过那格漫画。
　　是苏觉一手捏花抱着神似轻轻的女生不错，可两人的身体从画面上看都微微偏左，好似乎右边还有着一个空缺。小平摇了摇脑袋，正准备闭眼，翻身时却看见躺在病房门口的绘笔。
　　她突然想起她之前见过那格的分镜，是苏觉右手抱着女主不错，可她还记得女二当时正伏在苏觉的左肩上。
　　想到此处，小平惊坐而起，刹时一阵窒息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