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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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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是在西北山庄举行,这次武林大会的目的是选出新任的武林盟主,又因为冬家灭门惨案,除去选出盟主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聚集武林正派的豪侠们,杀伐魔教。
大会举行在西北山庄,山庄地处在江南富庶之地,沈庄主家大业大,家中不仅仅只是武林中的第一大庄,在江南,还涉及了粮行钱庄这两块,他同绣庄的唐庄主从幼时起便是好友,唐庄主早早的便来了,他们两个对于那日在面对魔教时,丢下冬家人仓皇而逃的事情绝口不提。
其实这次武林大会来的正派人士有很大部分,都出现在冬家灭门那日,他们都也记得,自己如同懦夫一般逃离冬家,这是每个人一生的耻辱,仿佛闭上眼,就能看到冬家一百多口人死于火海中的惨状。
快到正午的时候,大会已经开始了,西北山庄迎客的门紧紧关上,门口只有管家和两个小厮站着,山庄内,绕过假山和一处养着金鱼的小溪,便能见到武斗场内,里里外外坐着不少人,场上竖立着几根木桩子,桩子上站了两个人,正在角逐比试。
西北山庄的门外,正徐徐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算不上多好,车厢与马都是极为普通的,只不过那个策马的马夫却是让人看了不觉一愣,管家顿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这位客人,比试已经开始了,大门已关,随我从侧门进去。”
季明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在下无情剑。”而后便不顾那位管家的表情,兀自回身,把在马车里的陆离抱了下来。
陆离被他稳稳的抱在怀里,裘衣厚厚实实的穿在身上,又因为穿的多,衣服上的毛绒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小声的说:“我自己可以走啊!”
“别忘了,你刚被灭门,虽捡回了条命,但是受了重伤,况且冬家的小公子本就快要活不长了。”
陆离知道冬荣常年缠绵病榻,身体本来就差,想到这,他便缩在了季明怀里,乖乖不动了。
管家带着他们穿过假山,季明穿着无情剑的标志白袍,他面无表情,怀中抱着陆离,脚步沉稳,管家也是习武之人,脚步飞快,季明也稳健的跟在他身后,走了许久,气都未喘一下。
管家带他们到了武斗场,小厮早已小跑过去,把无情剑带着冬家小少爷的消息告诉了沈庄主,沈庄主一听到消息,便站在了武斗场外,见他们过来,他便伸出手,做了欢迎的手势。
季明站在沈庄主前,他两手抱着陆离,看了一眼沈庄主伸出来的手,没动。
沈庄主笑了一下,很大度的没放在心上,收回手,看了一眼季明怀里的人,“冬小公子他怎么了?”
“旧疾、外伤。”
季明现在说话的语气很有无情剑的风格,张开嘴,只蹦出了两个词语,沈庄主早知无情剑此人的性情,便又问:“伤的怎么样?”
“正在恢复。”季明说着,他同沈庄主一同走入武斗场内,里面或坐或站的人看到了他们,见是无情剑,便一阵喧哗议论。
在之前,魔教人雇刺客去杀无情剑的时候,江湖上的人便都知道冬荣没死,还被无情剑所救,现在又看他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年便知道,那就是冬远章的儿子,也是冬家唯一的血脉了,不禁都流露出复杂的深情。
季明坐在了沈庄主身旁,陆离被他这样抱了一路,期间又被无数人围观,早就不想露脸了,索性把头埋在了季明怀里装睡。
上午的大会很快就结束了,选出来了四人,等到下午的时候继续一战决上下。
沈庄主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转头看向季明,视线在他怀中停顿了一下,邀请他们一同去用餐。
季明点点头,继而垂眼,手指轻轻拂过陆离的脸,陆离还真的在他怀里睡了过去,脸上有人体的温热拂过,他抖了一下,一下子就醒了,睁开眼,与季明四目相对,男人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吃饭了。”
陆离点点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
饭桌上,坐着沈庄主,他的左手边坐着绣庄的唐庄主,右手边是一个和尚是一了大师,陆离听到一了大师的名讳时,脑袋里联想到了一了百了。
一了大师吃素,唐庄主又爱吃肉,两个人前方便是荤素分明的楚汉河界,唐庄主吃一口肉,一了大师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陆离看着,忍俊不禁。
因为心里有愧,沈庄主对于陆离的态度很好,像是一种补偿,他让厨房做了一些对身体有益的药膳给陆离吃,陆离嗅着一股药味,索性味道并不差,特别是放了党参和枸杞的乌骨鸡汤,鲜美至极。
沈庄主为陆离夹菜,陆离虽然有心想要多吃,但这具身体的胃口极差,喝了几口汤,吃了一个鸡腿,便已经很饱了,陆离看着一桌子玲琅满目的菜,心里可惜。
沈庄主看少年已经吃不下了,心里叹了口气,他问了一些陆离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冬家灭门的事情没有提起,这仿佛就是一块丑陋的疤,长在了武林中每一个人的心中,不消不灭,若是揭开了,鲜血便会肆流,让人只能小心翼翼的远离着逃避着。
吃过饭,下午还有比试,季明上午已经看过了这些人的实力,下午便觉得没什么意思,陆离就以自己精神不济的缘由,想要先去休息。
沈庄主早早安排好了房间,本来是两间,但是季明说不放心陆离,他们便又是一间房。
晚上的时候,陆离难得的精神不错,他想到外面去看看,一打开窗,一阵冷风就吹了进来,他打了个哆嗦,季明走到他身后,替他关上了窗。
“要下雨了。”
冬日江南的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水湿冷,枯黄的树叶被打落在地上,陆离坐在床边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房间内的烛火晃动,他看向季明,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一块木头,持着一柄小小的刻刀,围着木头雕刻着。
“你还有这个手艺?”陆离看他很快就把一块朽木雕刻出了形状,一只兔子的模样,栩栩如生。
季明把雕刻出的小玩意丢给陆离,“有一次要为一个木雕师完成遗愿,你猜他生前想做什么?”
“拿一个雕刻的大奖?”
季明摇摇头,“没这么简单,他生前本就是雕刻大师了,获奖无数,却在雕刻一项作品时发病去世了,那是一个未完品,是他送给女儿的结婚礼物,我要做的就是去替他完成这个作品,可是人的技术可以模仿,但那种感情却是独一无二的。”
季明摸了摸鼻子,“那是我第一次失败,扣了很多分。”
陆离听着季明说起自己的还愿师生涯,原本还心不在焉的摩挲着手里的小木雕,渐渐的变的聚精会神,到最后简直就是崇拜了,他觉得,眼前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还愿师,继而陆离又想起自己做过的任务,想了想,挑了几个有趣的同季明分享了。
“我刚开始做还愿师的时候,觉得会很简单,但真的去做时,我发现自己想错了。”陆离年少时心高气傲,离开了家,去做了还愿师,却在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便受挫了,陆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原本闪着光的眼,渐渐暗下去。
季明看到了,身手揉他的头发,安慰着,“别人无法经营下去的人生,要靠我们来完成,当然是不会容易的。”
那晚,陆离同季明聊的很晚,窗外的雨下了一阵便停了,时光缓慢宁静的流淌着,屋内的炭火烧的暖烘烘,陆离看季明还坐在板凳上,主动拉开了被子,“你坐到床上来,别睡那个塌上了。”
季明看着陆离因为打了一个哈切而湿润的眼,心跳慢了一刻,而后没做犹豫,脱去了靴子,便上了床,他与陆离挨在一起,陆离又打了个哈切。
他们不知不觉聊了许久,都三更了,季明抬起手,环住了陆离的肩膀,这段时间,被他抱多了,陆离就很自然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借我枕一会儿。”
季明看他那极为自然的样子,当下便笑了,
第二日,陆离起不来,季明也不能起来,他的整条胳膊都被陆离抱在怀里,陆离侧着身,脸贴在他的胳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直到,日上三竿,管家过来唤了他们一声,说是午膳的时候到了。
季明见若是不叫醒陆离,怕是这一天都要荒废在了这床上,便轻柔的摸了摸陆离的脸。相处了这些日子,季明发现只要摸摸陆离的脸,这人便会在第一时间清醒,果然陆离一下子睁开了眼,但是眼神还是茫然没有焦距的,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回神,看着季明。
季明看他这副傻呼呼的样子,勾起了唇角,“饿不饿,去吃饭吧!”
陆离眨了眨眼,“啊!了一声,而后像只小猫似的,钻进了季明的怀里,“抱!”
陆离有个毛病,就是刚刚睡醒时,喜欢撒娇,他自己一个人时,早上醒来,都要钻进被窝里,脸贴着枕头,蹭好一会儿,现在身边有个季明,他直接就蹭到季明怀里了,软乎乎的叫着,季明的身体一僵,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与人同床醒来,也第一次被人这么大胆的对待,季明双手环住陆离,竟真的就跟抱只小猫似的抱住了他,“走吧,先去洗漱。”
陆离被抱着,又让季明给他擦脸,等到湿冷的擦脸巾碰到脸,他抖了一下,很是缓慢僵硬的转过头,看到环在他身后的季明,男人笑着看他,陆离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次他是真正的清醒了。
“早啊!”扯开嘴角,陆离脸色通红,干巴巴的道了一声。
季明笑了,弓着背,额头抵在陆离的后颈上,季明的肩膀一颤颤,笑出声的热气,扑在陆离的后颈上,陆离缩了缩脖子,想让他别笑了,可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只觉得丢人,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