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要当万人嫌》长见青山

29、别扭

　　方辞重开了一把，直接选了双人模式：“来吗？”

　　林宿在手机上向两位家长道了谢，然后目不斜视地从方辞旁边路过：“不了，我回房间了。”

　　方辞也不意外，退了这局重新开了单人的。

　　他也不想跟林宿一起玩，但爸妈就在旁边坐着，就算是演，他也得演出个兄友弟恭的样子来给他们看，至于林宿不肯配合，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你们两个生日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吗？”方天河很是头疼地问了一句，“我让人去准备。”

　　方辞举着手柄两眼放光：“我要vantage！上学开，就不用司机接送了。”

　　“不行，换一个。”方天河道，“想买回来考了驾照在国内买。”

　　“不换，就要这个，阿斯顿马丁多拉风啊。”方辞嘤嘤嘤，“在国内买也行，我寒假回来就去考驾照，到时候带你们出门兜风。”

　　这回方天河同意了：“行，小宿呢，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宿：“……没有。”

　　唐姝：“那就我来安排吧。”

　　林宿应了声好，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唐姝欲言又止，看起来很想留林宿一起说说话，但到林宿走得看不到人影，她也没发出声音。

　　她轻声叹息着：“这孩子怎么就一直不爱说话呢，想跟他亲近一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方辞心无旁骛地继续打游戏，医院那边查出结果，证明抱错孩子只是一场乌龙并非林芸有意为之后他就改口了，也没见唐姝有什么意见，林宿改不改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又玩了几把，方辞打了个哈欠，起身上楼睡觉。

　　露台的灯还亮着，林宿坐在秋千上发呆，隔着落地窗，他的身影看不太真切。

　　方辞想不明白他不睡觉发什么愣，人家干什么也跟他没关系，但想起唐姝黯然神伤的样子，他还是厚着脸皮过去打招呼：“哥哥怎么还不睡？”

　　林宿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绕过他往房间走。

　　方辞笑容满面地给他让路：“那哥哥晚安。”

　　林宿路过他身边，忽然又停住，问了一句：“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怎么样？方辞心里警铃大作——不是吧？这小心眼没完了吗？就一个生日礼物也要挑刺吗？

　　他皮笑肉不笑：“哥哥，一辆车而已，爸妈不会在乎这点小钱的。”

　　“……”林宿显然有点无语，“算了，晚安。”

　　他回了房间，继续发呆。

　　他问的不是那辆连名字都没记住的车贵不贵，他其实是想问，方辞一直都是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的吗。

　　刚才方辞指名道姓说想要什么的时候，林宿还以为他会挨骂，就像林芸曾经骂他，明知道家里情况不好，为什么还要这要那，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吗。

　　他讨厌林芸这种施恩似的语气，所以学会了隐藏情绪，不提要求，也就不会被拒绝。

　　但方辞和他不一样，被拒绝了也不在意，可以撒娇耍赖地讲条件，换做是他，大概只会被毫无用处的自尊心拖着不肯再开口。

　　林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怕被拒绝的底气，但他确实很羡慕。

　　羡慕方辞对什么事都能很快接受，总是游刃有余地面对别人，坦荡又通透。

　　也羡慕亲生父母对方辞的疼爱，虽然他们对他也很好，但林宿感觉得到，这份好中其实是客气居多、愧疚居多。

　　哪怕他们也在尽力弥补这些年缺失的亲情，但他长大了，这种冷淡又不讨好的性格没办法改过来，面对父母的示好也没办法坦率回应，甚至到现在，他都没有叫过一声爸妈。

　　如果是在这个家里长大，或许他也能像方辞一样无所顾忌地说自己想要什么，但他不是，所以他怕爸妈觉得他贪得无厌，觉得他玩物丧志不务正业。

　　但看到方辞无所顾忌地表露喜好，他的瞻前顾后又显得很可笑。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林宿给兼职的店长发了消息，说以后不去了，店长爽快结了工资，让他有要兼职的同学多推荐一下。

　　生物钟让他照常在六点就醒了，不用去做兼职，空闲时间一下子变得很多，林宿很久没有无所事事的时候了，以前不是兼职就是学习，这两样事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现在不用学习也不用兼职，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他放空了半天，最后还是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有些晚，唐姝和方天河已经到家了，在小书房批阅文件，方辞窝在沙发里看电影，餐桌上摆着饭菜，看起来就在等他一个。

　　林宿有点不知所措：“抱歉，我回来晚了。”

　　唐姝笑着道，“兼职的地方太远的话，以后让小孙送你。”

　　林宿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以后我会注意时间的。”

　　他不愿意多说，唐姝几番纠结，最后还是笑笑，“没事，我跟你爸爸也经常不按时，跟罗姨她们说一声就行，先吃饭吧。”

　　方辞挑了下眉，关掉电视去了餐桌。

　　这一家子真别扭，方辞想，三张嘴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人说的多。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林宿突然进入一个陌生且从未接触过的环境，身边又没有熟悉的人，所以难免心生警惕，需要一段时间来融入这里。

　　至于爸妈，两个被人吹捧惯了的上位者，能拉得下脸面关心和他们没什么感情的林宿已经很难得了，偏偏警戒状态的林宿没能及时回应，以至于他们两个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种不冷不热的相处模式需要有人主动打破僵局，偏偏三个人都端着，一个个都客气的过分，只能说真不愧是一家人。

　　第二天他难得起了个大早，和林宿在客厅里碰了个正着，他拿着三明治啃了两口，问：“哥哥要出门吗？正好我也想出门逛逛，一起走？”

　　林宿：“不了。”

　　方辞无视林宿那张面瘫脸：“你去哪儿？孙叔开车很快的，送咱俩分分钟的事。”

　　林宿：“……”跟听不懂话似的。

　　方辞继续：“现在家里只有孙叔在，总不能让他只送我不送你，那爸妈还不得以为我欺负你，一起吧，我不急，先送你就行。”

　　林宿被他说得一个头两个大，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报了地址，方辞有点意外：“去……福利院？捐款吗？你可以让基金会那边安排，不用亲自过去。”

　　林宿顺口敷衍，“不是，去做义工。”

　　方辞眨巴着眼，很感兴趣的样子：“义工？我能去瞧瞧吗？我也可以帮忙。”

　　林宿看起来很头疼，委婉地道：“你应该适应不了。”

　　方辞很体贴的点头，实际在心里翻白眼：“行吧，那我就不去了。”

　　还适应不了，直接说他娇气得了。

　　他目送林宿下车，然后降下车窗，笑眯眯地朝他挥手：“哥哥再见，晚上我来接你。”

　　林宿：“不……”

　　方辞升起车窗，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留下一地尾气。

　　林宿：“用。”

　　林宿：“……”

　　方辞没去乱逛，拐了个弯去了盛华，然后被方天河压着看了一天的策划案。

　　密密麻麻的小字挤在一张张纸上，配合各种列表图形，看得方辞头晕脑胀。

　　好累，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妈说的没错，这就是垃圾场都懒得回收的东西，现在还要荼毒他的脑细胞，应该被归在有害垃圾那类里。

　　方辞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被方天河敲了下脑袋，老实了。

　　熬到下午，他终于精神了，道：“我跟林宿说晚上去接他，借用下你的车。”

　　“嗯？你去接他？”方天河还挺意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地球还在正常运转，所以我也不会那么好心。”方辞答，“我是要把他拐到山沟沟里卖了。”

　　“连驾照都没有还想找山沟沟。”方天河笑骂，“去把你妈叫上，我开车吧。”

　　以林宿那种拒人于万万里之外的性子，方天河不用想也知道方辞肯定是热脸贴冷屁股了，他们两个大人放不下姿态围着林宿嘘寒问暖，方辞愿意豁出脸皮去帮忙，他不能让方辞白费功夫。

　　福利院建在城郊，离盛华总部有一段距离，开车要半个小时，好在走得早错开了晚高峰，路上没有堵车。

　　等了一会儿，三人就看见林宿从门口出来，拿着手机左右转了几下，应该是对着地图确认方向，然后朝某个方向走去。

　　方辞也看了眼地图，如果不打车的话，离这儿最近的公交站有七百多米。

　　三十七八度的天，走过去都能成水人了。

　　他下车，倚着车门朝林宿招手：“哥哥！”

　　林宿都快对他的声音产生心理阴影了，他转身看过来，脸色难看的犹如吞了苍蝇：“你还真……”

　　方天河降下车窗，林宿看到两人，未出口的话瞬间忘了个干净，他懵了一瞬，嗫嚅着：“你们也来了。”

　　唐姝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来：“快上车，外面怪热的。”

　　方辞和他一前一后上了车，笑吟吟地道：“我说我要把你拐到山沟沟里卖了，爸妈担心得不行，生怕刚找回来的宝贝儿子又丢了，这不特意开车过来盯着我。”

　　林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差把“你接着编”写在脸上。

　　方辞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虽然爸妈误会如此温良纯善的我让我很难过，但我理解他们关心则乱，你还不赶紧谢谢爸妈这么惦记你。”

　　唐姝丢人至极地捂住脸，一点儿听不下去方辞的信口胡诌，方天河看看后视镜又看看倒车镜，一副认真开车的样子。

　　来之前他们俩还在纳闷林宿那种性子，怎么会同意方辞去接他，合着真就是没有感情，全靠一副无人可及的厚脸皮。

　　但脸皮显然也没有全白费，至少在方辞坚持不懈的骚扰下，林宿的态度确实有所松动。

　　或许是累了一天，他实在没力气继续紧绷着神经，又或是现在的气氛太好，晚风也温柔，让他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鬼使神差地，林宿道：“谢谢爸妈。”

　　方天河和唐姝俱是一愣，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柔软，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哪怕只是简单两个字，也能让人瞬间拉近距离。

　　唐姝笑着接话：“你还真顺着他说。”

　　方辞理直气壮：“我又没说错。”

　　说完仗着爸妈在，又故意恶心林宿：“我也是真心来接哥哥的，哥哥，你可不能像爸妈一样误会我呀，不然我会伤心的。”

　　林宿沉默一瞬，弯了下唇角：“嗯，也谢谢弟弟。”

　　方辞：“……”

　　方辞：“不客气哦哥哥。”

　　操了，林宿恶不恶心方辞不知道，但方辞是实打实被这一句弟弟给恶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