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珀》金銮子

30、酒醒

　　秦洵渊一直没睡，到了深夜，他从床上下来，轻轻打开房门看向客厅。
　　客厅里黑暗寂静，只有李蓝珀睡着时平稳和缓的呼吸。
　　秦洵渊用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脚下，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旁边，看向他的眼睛里全是温柔甜蜜。
　　秦洵渊给他裹好毯子，一手穿过脖颈，一手抄起膝弯，动作极轻地把人抱了起来，转身回到卧室，又轻轻地放到床上，盖上被子，随后他也上了床，把人抱进怀里，怕吵醒他但又实在忍不住，几乎是羽毛落在湖水般那样亲吻了李蓝珀的额头，随后又吻了李蓝珀的嘴唇。
　　他只敢轻轻一碰，害怕惊醒安睡的人，也不忍打破费尽心思偷来的共处时光。
　　这偷偷的一吻让秦洵渊回味不已，心中激动喜悦，黑暗中扬起的唇角都是满满的幸福。

　　李蓝珀睡得很沉。过了一会儿，他可能觉得热，身体不自觉地蹬了被子。
　　秦洵渊没敢睡熟，他和李蓝珀这样安稳又平静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他贪恋李蓝珀窝在自己怀里的感觉，怕自己真睡着醒来会得到一场空。
　　秦洵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再次闭上眼睛。
　　他很久没这么安心过了，闻着怀里人身上散发出浅淡柔和的香气，两人极浅的呼吸相互纠缠，他觉得无比放松。纵使他一再强迫自己别进入深睡，但单单是李蓝珀在他怀里这一认知就让他身心满足，最后还是抵不过身体的本能指令，渐渐睡熟了。

　　秦洵渊是五点多醒的，窗外已经有了白光，天要亮了。
　　秦洵渊的神智立马清醒，心想：“要来不及做早餐了。”
　　这几个月，他只有这一晚睡得安稳，醒来也没有头痛。秦洵渊小心地抽出李蓝珀压着的手臂，又给他盖好被子，自己离开套房，回到隔壁速度极快地洗脸刷牙，之后急匆匆地去厨房做早餐。

　　——

　　李蓝珀一直睡到将近八点，朦朦胧胧看见旁边坐了一个人，立即吓醒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他。
　　秦洵渊正坐在床边牵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李蓝珀一下子抽出手，下意识往床里挪，警惕戒备地瞪着他，质问道：“你干什么？”
　　秦洵渊的手里突然空了，他的心一瞬间也空了。
　　“我什么也没干。”秦洵渊失落又听话，“蓝珀，谢谢你。”
　　李蓝珀神经紧绷，完全无视他谢谢自己的话，看了看四周环境，道：“我怎么在床上？你对我干什么了？”
　　秦洵渊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我什么都没干，我醒来后看你在沙发睡着了才抱你上床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发誓！”
　　李蓝珀看自己的衣服裤子，又看自己的胳膊。
　　秦洵渊严肃认真道：“蓝珀，你相信我，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李蓝珀见自己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这才稍微放下心。

　　秦洵渊立即凑上去谄媚道：“蓝珀，我做了早餐，你吃点吧。”
　　李蓝珀不看他，冷着一张脸，道：“秦先生醒了就走吧。”
　　秦洵渊脸上的笑容一僵，失落道：“好，我走，你不想看见我我就走，你别生气。”
　　秦洵渊落寞地离开卧室，去了客厅。
　　李蓝珀见他出去，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重重地呼出口气，下床去洗漱。
　　洗漱完李蓝珀到客厅发现秦洵渊坐在餐桌旁，他面前摆了两份早餐。
　　李蓝珀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秦洵渊把托盘里那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递到他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乞求般地询问道：“蓝珀，我饿了，能不能吃了早餐再走啊？”
　　李蓝珀没有接花，径直坐到他对面，凉凉道：“随便你。”
　　秦洵渊喜出望外，放下玫瑰，殷勤地拿过汤勺给他盛粥：“我来。”
　　李蓝珀没有阻止，看着他盛粥，道：“这次是意外，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秦洵渊的笑容一僵，语气里带着几分受伤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不会来打扰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李蓝珀接了粥，道了声谢，夹过一个紫薯山药饼，低头安静地吃了起来。
　　秦洵渊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看他不说话，神情也看不出喜怒，试探着问道：“蓝珀，你觉得好吃吗？”
　　“味道一般。”
　　秦洵渊神情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即又想：“没说不好吃就行了，厨艺以后再多练练，总能做出让蓝珀满意的味道。”
　　李蓝珀没抬头看他，也没跟他聊天。
　　秦洵渊的目光几乎是黏在他身上，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认真观察李蓝珀吃饭的样子，看着他小口地吃着紫薯山药饼，吃几口喝一口粥，只觉得他吃饭的样子都很可爱，尤其是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过红润的唇瓣时，秦洵渊的心跳快得像要爆炸了一样。
　　李蓝珀终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直视着他，秦洵渊立即心虚地低下头喝粥，耳廓通红滚烫。
　　李蓝珀疑惑道：“你看我吃饭干什么？”
　　秦洵渊顶着满头热气抬头，目光深情缱绻，温柔道：“你吃饭的样子很可爱。”
　　李蓝珀眉头微蹙，愤然地看着他，微怒道：“你调戏我？”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李蓝珀继续吃饭，道：“吃完赶快离开吧。”
　　“好。”
　　秦洵渊不敢再盯着他看了，只能隔一会儿偷偷瞄他一眼，心里暗自欢喜。秦洵渊心想：“蓝珀怎么变聪明了？或许他一直都很聪明，只是我不知道。”

　　吃过早饭，秦洵渊便离开了，没过多久，段庄敲响了李蓝珀的房门。
　　李蓝珀打开门见是段庄，便让他进来，问道：“那位先生胃病好了吗？”
　　段庄点点头：“他没事了。小少爷，你怎么样？没遇见什么事儿吧？”
　　李蓝珀摇摇头，让他放心，道：“我没事，你照顾那位先生应该挺累的，回去休息吧，今天不出去玩了。”
　　“好，小少爷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送走段庄，李蓝珀拿起餐桌上的玫瑰花，轻轻嗅了嗅，随后把它放进花瓶里。
　　放好玫瑰，他坐到阳台的吊篮藤椅里，吹着清晨的海风，拿了本书看。
　　他看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看进去一页，早上醒时秦洵渊坐在床边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那一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李蓝珀放松身子闭上眼睛，随着藤椅的摆动摇晃，心中不由得叹气。
　　他想：“秦先生真的能说到做到吗？为什么我都放弃了他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要是早点明白多好啊，偏偏一切都无法挽回他才明白。”
　　李蓝珀靠着藤椅的藤条，悲伤地低语吟诵出纳兰性德的《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怅然道：“｀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唐明皇和杨贵妃还有短暂的爱情，可我们只有欺骗和伤害。”
　　有可能是他读了不少书，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书生伤春悲秋的愁苦。李蓝珀觉得这半年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依旧走不出名叫秦洵渊的牢笼，每次想到他心脏就会酸涩发痛，看见他时犹如呼吸衰竭一样喘不上气，心中更是像无数针扎一样痛苦。

　　——

　　秦洵渊先回自己房间洗澡换了身衣服，随后乘电梯下楼进了门口停放的商务车里。
　　叶瑄坐在驾驶室，启动车子，道：“秦总，早上好。”
　　秦洵渊春风满面，道：“好。小叶，昨晚做得不错，这个月给你多加两百块钱奖金。”
　　叶瑄一听奖金，眼睛发亮，连忙道：“谢谢秦总。”
　　秦洵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道：“你跟段庄搭上关系了？”
　　“对。昨天晚上跟他说我是来云城出差的，他以为我孤身一人，说以后多联系。”
　　“多联系，”秦洵渊嘴角的笑意更深，“多联系好啊，你手头的工作放一些给其他人，隔几天多约约他。和盛世的合作敲定之后，我打算休息几天，你那两天把他约出去。”
　　“是。”
　　秦洵渊晚上推了一个饭局，火急火燎地赶回酒店。为了防止和李蓝珀撞上，他和叶瑄一直坐的员工电梯。
　　酒店经理见他回来，小跑过来汇报情况。
　　秦洵渊不敢在大厅久留，示意经理进电梯。
　　员工电梯门打开，三人一起进去，秦洵渊道：“蓝珀今天出去玩了吗？”
　　“没有，李少爷下午在海滩走了走，不久前又回房里了。”
　　秦洵渊看了眼手表，已经五点多了：“蓝珀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问问蓝珀晚上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厨房做。”
　　“是。”

　　秦洵渊进了套房，换下西装，穿了一身短袖衫和宽松的休闲裤。换好衣服之后，套房里的内线电话响了，秦洵渊接了起来。
　　酒店经理道：“老板，服务生问过了，李少爷说晚饭想吃清汤面，夜宵吃蔓越莓小奶酥和西米露。”
　　“好，我知道了。”
　　秦洵渊挂断电话，心想：“清汤面，吃这么清淡，是没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
　　他打开门探出头往走廊看了一眼，没有李蓝珀的身影，他这才放心出来，又坐员工电梯下楼。
　　电梯下降的时候，秦洵渊摸出结婚证，看着李蓝珀的笑颜，猜想应该是看见我没胃口。他苦笑一声，低声道：“他现在见我一面都会这么伤心，我哪儿敢再出现啊。”

作者有话说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