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春暖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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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小柯愣住了，手忙脚乱地安慰道。
“你、你哭啥呢？事儿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哎，你别哭啊……”
余峰闷声道：“小柯，我觉得自己命苦……每次日子一好起来，就总能遇见不好的事儿，当年考大学是、当兵退伍是……现在也是！我也很委屈，但没人在乎我的感受……”
“别哭。”谭小柯抱着对方，心疼道：“我在乎你！会好的，你会苦尽甘来的。”
余峰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脸色竟然也红了。他怔怔地看了谭小柯许久，忽然说道。
“小柯，你跟我说实话。新年那天你来找我，咱俩喝酒时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
余峰红着脸，话却说不下去了。谭小柯何等聪慧，立刻看出端倪，心跳如擂鼓，也定定地看着余峰，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片刻后，余峰深吸一口气，说道。
“算了，是我多想了……”
谭小柯意识到，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且唯一一次机会了，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莫大的勇气，如万年火山喷发般，汹涌而炙热，他几乎是大吼出声，说道。
“没有！我没有开玩笑！”
余峰眨了眨眼睛，脸色更红了。
他没有如谭小柯所预料那般，露出惊讶、厌恶或惶恐的神色，而是轻声道。
“我知道……那就好。”
谭小柯怔了一下，心里的那座万年死火山终于喷发而出，于深空之中绽放开灿烂烟火。
余峰笨拙地牵起谭小柯的手，低头看着，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还想继续回来照顾你，你看行不？”
谭小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还是报答我，想以身相许。”
“没有。”余峰认真地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人嘴笨，不会开玩笑。”
谭小柯仔细地打量着余峰，见对方表情认真，眼神执着。
他的心里陡然一松，更多、更明亮的阳光从罅隙中倾斜而下，撕裂乌云，照亮他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谭小柯也哭了，他紧紧地搂住余峰的脖颈，将脸深埋进去，久久不愿抬起。
两人到家后，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谭小柯困得要死，边打哈欠边说道。
“啥也别说了，先睡觉！”
余峰站在自己原本房间的门口，看着屋里欲言又止。
谭小柯忽然想起来，自余峰离开后，这个房间就一直空着，现在只有个光板床，连被褥都没有，根本无法住人。谭小柯看着余峰，笑道。
“想啥呢？走，上楼。”
“还、还是算了。”余峰红着脸说道：“我去沙发凑合一下。”
“啥意思？”谭小柯一挑眉毛，狡黠道：“忘了咱俩现在是啥关系了不？还是说，你在开玩笑？嗯哼？”
闻言，余峰的脸更红了，抬手摸了摸鼻梁，乖乖跟在谭小柯身后回房。
两人并非第一次同床共枕，但今非昔比，躺在一起心情都有些异样，紧张得不敢说话。
谭小柯仍旧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之前期盼了那么久的事情，竟然就这么成了。
谭小柯轻声道：“你睡了没？”
“没呢。”余峰问道：“你想唠唠？”
谭小柯又问道：“……你家里咋办？”
余峰躺平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他知道谭小柯在问什么，可惜他自己也没有答案，只得在沉默良久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坚定地握住谭小柯的手，说道。
“我想先不告诉他们，就这样瞒着吧，走一步看一步。我倒不是担心家里，主要也担心你夹在中间难办。而且，要是我跟家里谈崩了，那我就……”
“我理解。”谭小柯从背后搂住余峰，说道：“这样你就没有后路、没有家人了。我知道这种感觉，所以我不会逼你这么做的。没关系，我等了你那么久，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我愿意一直等你，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不会放弃你的……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骗我，我再去找别人过日子，我不会想不开，也不会缠着你不放。”
余峰嗯了一声，眼中有泪光闪烁，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已经离开过一次了，这种不负责任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这个答案令谭小柯十分感动，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谭小柯吸吸鼻子，说道：“你是个大孝子，我以为你无论啥事儿都得跟他们说呢。”
余峰轻笑起来，又说道：“我是老实，但我不蠢。小柯，我也想为了我自己活一次。”
谭小柯用力地回握住余峰的大手，片刻后，又听到对方补充道。
“……也为了你。”
在温暖的阳光下，谭小柯舒展开身体，尽情地拥抱这片幸福。
余峰回来了，日子又恢复成往常那样。
余峰早睡早起，洗衣做饭，喂鸡养猫，仍旧见不得院子里有积雪，有一点就会冲出去清扫干净，闲暇时擦车、练拳、看军事频道。
谭小柯几乎是长在了沙发上，每天就是无所事事地撸猫、发呆、听电视。
一切还如往常那样，仿佛余峰从未离开过。
唯一不同的是，余峰原先住过的保姆房被改造成了猫房，余峰搬到了楼上的主卧住。
大年初六，韩彬和小健又来蹭饭了，两人一边进门一边拌嘴，韩杰说道。
“不行！年后你就去找工作，房租咱俩一人一半。”
“你天天折腾我，我哪有力气找工作？”说着，小健将一大袋食材谭小柯怀里一塞，嬉皮笑脸地说道：“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吵吵……小柯，咱中午吃烧烤，嗷！”
韩杰严肃道：“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没得商量。”
谭小柯急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过年好！和气生财、大吉大利，都别吵了。”
余峰也说道：“过年好，谢谢你们帮我值班。”
韩杰和小健看着跟谭小柯穿着情侣家居服的余峰，双双愣住，嘴巴大张着。
谭小柯笑道：“请进、请进。”
两人同手同脚地走进门，韩杰一把搂住谭小柯，逼问道。
“啥情况啊？”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谭小柯傻笑道：“我俩在一起了。”
韩杰欲言又止，小健走过来，挤眉弄眼道。
“你俩那个了没？”
“没有！”提起这事谭小柯就脸红，低声道：“他原先毕竟不了解这个，慢慢来吧。”
小健点头道：“也对，反正你俩都是万年老处男了，也不在乎这两天了。”
谭小柯：“……”
得知余峰和谭小柯在一起后，韩杰对余峰的态度越发好了，席间一个劲儿地拉着余峰喝酒，一不小心喝多了，到后面开始说胡话，让余峰好好对谭小柯，要负责，不要辜负云云。
谭小柯一脸尴尬，打断道。
“你别说了！小健，快把你家这口子拉住，让他多吃菜、少喝酒。”
小健正忙着啃着一根大棒骨，边舔手指边凉凉地说道。
“我才懒得管他，让他喝死去。”
“哎，别这样。他死了你要继承他的花呗吗……”
众人爆笑，并七手八脚地将喝醉的韩杰抬到沙发上，韩杰说了几句胡话，彻底睡死过去。两只猫在他的身上跑来跑去，舔他的下巴和头发。
谭小柯累得气喘吁吁，瘫软在椅子上，望向窗外。
春天真的来了。
已经立春了，长春在短短几天便迅速褪去冬日的萧索与灰败，阳光是暖金色的，地面与房顶上的冰雪开始消融，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水润晶灿的光泽感来。
谭小柯喃喃道：“春天来了啊，冰都化了……”
小健说道：“是啊，一年又过完了，新的一年……我们都会更好吧？”
余峰点头道：“对，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谭小柯拿出一套新衣服递给余峰，是一件墨绿色的衬衫搭配休闲裤、牛津鞋。
面对余峰那疑惑的眼神，谭小柯冲他比划一下大拇指，夸赞道。
“你穿这身儿肯定老帅了！我们学校有成人大学的课程，我给你报了个名，学电子机械。”
余峰一怔，随即表情变得有些激动，不等他开口，谭小柯继续说道。
“去学个技术吧，方便在我妈那厂里混个小领导，为‘继承家业’做准备。”
小健笑了起来，捂着嘴巴，坏笑道。
“哎呦……”
余峰脸红得跟柿子一样，脑袋一抽，竟然笔直地敬了个军礼，声音嘹亮道。
“是！”
“哈哈哈哈哈！”
谭小柯和小健简直要笑疯了，双双摔倒在地上。
余峰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眼眶发红，又说道。
“我的人生真正开始了，我终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小柯，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小健夸张道：“哎呦——”
谭小柯没说话，而是走过去，将自己靠在余峰的肩膀上。
余峰也搂着谭小柯，像是捧着一件珍宝似的，温柔地抚摸对方的脊背。
谭小柯说道：“也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两人一起抬起头来，深深凝视彼此，眼神变得越发清明来，眼光凝聚，逐渐有了焦点。
焦点尽头，正是彼此。
余峰迫不及待地换上新衣服，扣扣子时，谭小柯主动说道。
“我来。”
新衬衫是立领的，非常符合余峰的气质，墨绿的颜色衬得他一如寒冬中的松柏般挺拔。
谭小柯又替余峰整理了一下肩膀的位置，笑道。
“帅呆了。”
余峰目光灼灼，眼神炙热地望着谭小柯，笑道。
“小柯，我、我喜欢你！”
“哎呦！”韩杰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跟小健一起拍手，呐喊道：“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谭小柯也红了脸，踮起脚尖，终于做了那件他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他在余峰的唇边，轻轻地落下一吻。
余峰幸福地笑了，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谭小柯脸颊爆红，心虚地微怒道。
“……你、你嘴臭！你嘴里有烟味，往后要戒烟，知道不？”
“哎。”余峰傻笑道：“知道了，都听你的。”
两人都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看着对方，傻傻地笑了起来。
阳光落进来，细小的粉尘在阳光下舞动，如此轻巧、无拘无束，向着远方飞去。
春天，时间来到二月中旬。
谭母于年后在上海买了一套新房，已经在装修了。
谭父的腿脚经过一整个冬天的修养，已经恢复如初，他来长春探望过谭小柯一次，见儿子跟余峰相处得很好，终于舒展开眉目，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余亮办理了休学手续，由母亲陪着南下，在深圳的一个电子厂打工，工资还算不错，每个月都能稳定给谭小柯还三千块钱，再往后甚至还有了余钱，给父母、余峰买点礼物。
韩杰和小健仍旧吵吵闹闹的，偶尔来谭小柯家里蹭饭、诉苦，再和好继续过日子。
一个悠闲的周六午后，长春的寒气终于散尽，降水由雪花变成雨滴，整座城市都被浸润在春雨中，水汽蒙蒙的。
谭小柯双手插在睡衣口袋，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冲着院子里的人吼道。
“你虎啊！下这么大雨还要出去，赶紧给我回来！”
“哎！来了来了……”
余峰喂完鸡，冒雨跑回屋檐下，谭小柯拿着条毛巾踮着脚尖给他擦头发。余峰却摊开手掌心，献宝似地举到谭小柯面前，笑道。
“你看，今天有三枚鸡蛋呢！晚上煮了吃，你吃俩，我吃一个。”
谭小柯也笑道：“做成大葱炒鸡蛋不就完了？咱俩一人一半。”
余峰笑道：“行，都听你的。”
一整个下午，余峰都陪着谭小柯，两人一起瘫在沙发上看电视。余峰枕在沙发扶手上，脑袋下垫着一个抱枕。谭小柯则窝在他的怀里，手里拿着遥控器无聊地换来换去。
画面定住，电视上正在播放那档很火爆的唱歌综艺节目。
那个眉清目秀、长得很帅的主唱男孩，正站在耀眼的聚光灯下尽情献唱。
电视里的他神采飞扬，眼神专注，目光里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谭小柯特意多看了一会儿，直到男孩唱完，才知道对方正在冲击冠军宝座。
余峰说道：“他唱得挺好听的。”
“是啊。”谭小柯笑道：“他能走到这里，真不容易。希望他夺冠，一炮而红吧。”
再换台，画面再次定住，这次播放的是一档本地电视台的法制节目。
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被两名警察押着走出一间农房，男人低着头，播音员说道。
“近日，本市警方破获了一起打着封建迷信幌子的诈骗案件，涉案人某某自称大仙附体，具有通灵功能，长期通过给人算命、改名、做法事等非法手段敛财……”
谭小柯看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余峰被吓了一跳，诧异地看他一眼，问道。
“咋了？有啥好笑的。”
“哈哈哈——没啥，都过去了……哎！”
余峰也笑道：“是啊，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傻，如果这个大仙这么灵，他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事在人为，努力最重要。要说讲迷信，我觉得还得是好人有好报，努力就有回报。”
“是啊……”谭小柯意味深长道：“实在是太傻了。”
余峰把谭小柯往怀里搂了搂，谭小柯抬起下巴，两人吻在一起。
分开时，谭小柯趴在余峰胸膛上，下意识地向窗外看去，惊呼道。
“你看！那棵柿子树抽芽了，嫩绿嫩绿的，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长出柿子来。”
余峰看了一眼，果然，一点嫩绿的叶子正坚强地直立在枝条上，勇敢地接受着风雨洗礼。
余峰说道：“我回头给它施点肥，好好照顾一下，今年秋天肯定能结出柿子来。”
谭小柯感叹道：“春天了啊……没想到长春还有春天，不是有人说么，长春长春，长年无春。”
“胡说。”余峰笑道：“明明是长春长春，长年如春。”
谭小柯笑了笑，再次与余峰互相搂抱着，亲吻在一起。
两只猫咪跳上沙发，见主人不理它们，便喵了一声，蜷缩在他们脚边，埋头睡去了。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雨势渐小，金色的阳光破云而出，一如这座钢铁丛林，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正在角落里悄悄萌发着，不知何时便能破土而出。
冬天过去，春天终于到了。
正如，冬天的积雪终将融化，枯败的树枝抽出新芽，一切都欣欣向荣，蓬勃而美好。
爱情也是如此。
它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季节里，终于，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春暖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