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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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
“他曲未终，我意转浓。”引自《西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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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与，思与。
相思之苦无法说与你听，只能思念与你的点滴。
......
（思与/视角）
我叫何思与，长大后我才知道，我的名字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我最爱的母亲取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尽管它有点像女孩子的名讳。
关于我的母亲，我不曾见过她，可她的名字一直活在我身边的人口中。
我好奇过，可我不曾开口问过。
孩童时的记忆今而已有些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有位叫小春的姑姑待我十分要好，只是她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已无从得知。
我少年时，就听闻我的师父净音与我的母亲何怜，原来是一对爱而不得的苦情人。
我随师父净音游历多年，行了无数善事，帮助了许多人，也见到了许多我与师父力所能及之外的事。
我倍感无奈，却无能为力。
我问师父，常常遇到自己力所能及之外的事情可怎么办？
师父言：“既遇之，勿强为。尽己本分，不逆本心，顺道天意；余力不遗，但问己心，无愧即可。”
师父一言，令我启发一生。
顺天意，听从自己的内心，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内做好这件事，但求于己，对他人，问心无愧即可。
若遇到了想为而无法为不可为的事情，不要去强求它。
凡事皆有因果，遇见是因，让其顺应天意是果，其结果好坏与否，与己无关。
后来师父带我回了灵济寺，我踏进这座令我好奇了许久的寺庙。
却觉得这座寺庙平平无奇，好像与其它寺庙也差不了多少。
我走进灵济寺，第一眼的目光却被眼前的杏花吸引住了，大雪纷至，杏花与雪如此相似。
我被这场雪所诱惑，站在花下许久。
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总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画面，令我难以解释得通。
如果我手中有笔，我定会将这些画面写成话本，我想。
师父领我走进了内堂，在那里，我见到了我的师伯静心。
我至今还记得，他看到师父和我，那喜出望外的神色。
师父令我上前，唤他一声师伯，我乖乖上前唤他。
“静心师伯好。”
“好！你长得很像你师父和我的一位故人，日子过得太快了些，故人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他的神情有些悲伤，我不解。
随后神态又恢复平常，悲喜掺杂。
之后的日子，他都对我很好。
他也常常摸着我的头，与我说道我的母亲。
他说他称我的母亲为“何姐姐”，说她生前待他有多好，与我说了许多他和母亲的往事。
于是我对母亲的敬意又加深了一分。
我在灵济寺长住了下来，师父也不再出走。
就这样，灵济寺成为了我心中最安心的地方，倒不如说，我把这里当成了家。
而师父和静心师伯，则成为了我唯一在世上的亲人。
母亲和小春姑姑，则是活在我心里的亲人，至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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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闲来无事，跑向了静心师伯房中，却听见静心师伯与我师父在里头交谈着。
听见声音我停住了脚步，有些好奇。
“师兄，求解之路可还顺利？”
“最后，你寻到心中的那个答案了吗？”
我只听见师父似乎回答了“顺利”二字，其余的一点都听不到。
我将耳朵送至离门上还有些许距离的位置，就听见静心师伯的笑声，我十分好奇师父后面的回答。
于是为了倾听一个回答，我将一整个耳朵都贴上门边了。
但凡听见一点微弱的声音，我就慢慢移动，却始终听不到一点声响。
奇了怪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
下一秒，门突然开了。
我摔了个大趔趄。
我有些吃痛地抬起头来，却只看见静心师伯与师父同时抬头看向了我。
我一时尴尬，面色囧迫，脸红得说不出话来。
“师父...师伯....”
他们彼此相视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我只听见师父说，很像她从前的模样，也是这般调皮好动。
师伯似乎很不相信，最后又像觉得好笑一样大笑了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见鬼的好笑玩意。
这么一笑，就到了我舞象之年。
我生而好动，寺中同龄的小沙弥寥寥无几，随父母亲来往寺中的孩童也不多，我自问调皮捣蛋没人比得上我，因而我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日子很快，十六岁时，我移植了一些竹子在房前。
我也不知为何，心中对竹子的气味很是喜爱。尤其是在一场春雨过后，雨滴浮在竹面上的味道。
十七岁这年，我遇到了今生今世唯一挚爱的女子，我内心真正的悸动仅我一人可知，可面上的欢喜却藏不住。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我的十八岁生辰，师父折下一把杏花来，做成了杏花糕，煮了茶，为我庆生。
十八这年，师父圆寂。
我心中十分悲痛，却没有流露出来。
只是踏入师父房中，再看到桌上的物件时，心中有些悲伤骤然来袭。
那是师父用竹子制成的竹筒，里头插着几只新折的杏花。
想必是我生辰那日后放入的。
竹筒未旧，杏花未凋零，人去。
我不愿待在此处触景伤情，匆匆离开，将房门上了锁。
而静心师伯闭门了两月，出来第一句话便是问我，可要考取功名，入仕作官。
我摇了摇头，却回答说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明明脚下无拘无束，眼前也无束缚，可我对未来只觉一片渺茫，充满对未来因未知而带来的恐惧感。
他没有逼迫我非要我选择什么，他说，无论我做了什么选择，一切造化，都随我去，只要我本心向善，过得平安就好。
我听进去了。
最后我没有选择考取功名，我沉迷于话本的世界。
我终日写着话本，一本接着一本，日子虽然拮据，却也能勉强度日。
我从心底里热爱我目前的选择。
弱冠之礼一过，我就顺理成章娶了我十七岁那年令我内心悸动，我许诺唯一挚爱的女子。
她很崇拜我，喜欢我写的话本，支持我的一切选择。
婚后，她义无反顾，替我操持着这个家。
我都看在眼里，她嫁与我，劳苦多过享福。
我的话本为世人所不喜，他们评价我的笔风：如七岁孩童，过于童真。
他们说读我的书，就像一时迷路而阴差阳错误入了桃花源，深受了源中人的热情款待，那里一切尽是美好，让人想永远留在那里。
意犹未尽时，却被天雷击中，午夜时分惊醒，这才发觉桃花源游只一场梦。
梦醒，梦假，痛真。
因而我的文风不受当下世人追捧，因此我的话本也并不风靡。
引用一些人的话，我的话本，就是送与他们，他们都不想领回去，白白占那桌面一方小地。
我的心，说不受伤是假的，可我不能言，我只管写。
......
那一年，我妻子唯一在世上的亲人去世，而我却掏不出十几两来举办这场白事......
我心底的自卑与惭愧，无法言说，无人听。
我写了许多话本，在我的故事里，男主角与女主角总是以幸福结尾，收尾必然是美好的。
而自己的生活却越过越差，我的妻子没有怪罪于我。
却暗自伤怀，因伤心过度离开了人世。
她离开了我，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常常歌颂爱情，我见不惯世间男女的爱而不得。
于是我暗自下定了决心，当我还未实现这个决心时，却又传来一个噩耗：
静心师伯圆寂，留下一封书信给我。
我展开书信，信上却写满了许多我不知道的故事，上面写的都是师父与我母亲的故事。
我顿时醒悟，原来世上还有人懂我，师伯早已明白我的决心，特此助我。
先前我就有了一个想法，还来不及与妻子商量，妻子就离我而去。
我打算将师父与我母亲的爱情故事，写为话本。
初次动笔时，我的笔意却不坚定，我写惯无数温情故事，如今要我写出一对苦情人的故事，我却迟迟下不来笔。
后来我到信上所写的地方，做他们做过的事，感悟他们身在此地的心怀。
当我读到信的最后，我也来到了母亲的坟前。
却看到了一支竹簪，它还好端端地置于墓碑前，不改其色。
我一时兴起，将竹簪拿起，带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不知为何，我只觉一股悲伤忽然涌上了心头。
我将悲伤化为了笔墨，写成了八十八回话本。
待我写完，家中已无一处白净，家徒四壁。
我如痴如醉，沉迷于他们的故事之中。
当我读到信的最后，我却因为母亲的遭遇而嚎啕大哭，我读进母亲的无奈，也愤懑生父所为。
世间爱而不得的男女，只道是寻常。
好在还有的是时间，爱恨嗔痴，终有悟得的一日。
佛说，世有八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有所求，就有所苦。
娑婆世界，一切皆有因果。
我持笔，泼墨成烟，往后之事，如烟飘散，我已释怀。
双头莲，并蒂芳，金兰契相知。
情人鸟，故人泪，鸳鸯两头聚。
于是最后，我写出了一本全然不同的话本。
取名为?长时有?，名由心来。
?长时有?一出，便风靡一时，世人称我泼墨先生，也为竹公子与莲小姐的故事而伤怀，悲情因走向而伤悲。
我最后也走了剃度出家这条路，在重新踏入灵济寺时，我回头看了我身下的路。
别来，无恙。
那是我来时之路，也是今后我要踏进的道。
出家之由，有那么几个，其一是为了减少我父亲生前犯下的罪恶。
因与果，我享过，也还之。
最大的原因，也算是尝遍冷暖，在我心底不起波澜了，心中也亦无所所求。
当我行到这一步，也真正理解了母亲与师父的选择。
时代已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可他们的悲，何不是我之悲。
写完?长时有?后，我的心境也无法再继续下去，我沉溺于书中，走不出他们的故事，也走不出自己。
其实故事的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现实。
这是我唯一一次，不求一个幸福的结局，也没有美化故事带来的任何不幸。
一切都是按照师父教我的，在我力所能及之内，写出的最能还原他们最真实爱情的故事，于自己，他人，都问心无愧。
我叩问了本心，我确实无愧于心。
因为最好的结局，留在了我脑海中。
我看到来世的姜淡竹与何怜，出生在了平民之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两家相邻着，且交好。
他们一同长大，最后顺理成章地成了婚。
婚后，他们隐居世外，远离了世间的纷纷扰扰。
旁人问起他们，他们答道。
富贵非他们所求，但求此生与一人。
一心一意。
他们携手同游，与天地比肩。
??????
我将带着它们，往下走去，不再回头。
但愿母亲与师父，下辈子如我脑海所呈现的这个结局，又或者。
能如刘兰芝与焦仲卿一般，生前不能，死后能同穴。
化为双鸟，其名鸳鸯。
同游天地，相依相伴。
而我的未来，我的故事，兴衰与否，尚未完结呢。
只是因为，师父说过：
无所求，必满载而归。
……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