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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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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动作快速的打开被凌统领放下的药箱,略显粗鲁的翻找起来,东西散落一地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印象中的有着红色花瓣纹理的白玉瓷瓶。他将瓷瓶打开,里面却只有一丸药而已。
刚要喂药,御医却想到病人无法自主张口吞咽,他又怕伤了贵体,只道:“凌统领,这是解药,现在王爷正昏迷着,还请凌统领助王爷服下。”说完,御医顾不得擦拭额上的冷汗,只双手捧着玉瓶,谦卑的垂着头。
听此,凌统领接过药瓶,没想到刚将药喂到王爷口中,药丸就融化了开来,省去了其他功夫。药服下后,见效甚快,不过片刻,王爷的脸色就稍稍好转了些。
天色依旧亮的让人心慌,众人都不安的等待着。谁能料想,不过是一场寻常祭典,千曜差点就没了。想来此事必定是千玥国所为,竟然故意掠走公主来做掩护。千曜大臣们心中愤懑不已,一时间只盼着公主和世子快快归来,好安心一些。
林间小道上,王府的护卫队牵着马井然有序的往祭祖宫殿方向赶去。新制成的两个担架上分别躺着嘉岚公主与王府世子。
微凉的风拂过脸庞,虞弋惬意极了。方才小憩了一会,感觉骨头都松快了不少。她看着旁边担架上的自己另一重身份的替身,静静凝望了片刻,又自嘲的阖了眼。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见多了死亡,她早应该麻木才是。可时至今日,她的心仍不甘的跳动着,仍会为每一条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惋惜,哪怕她自己早已沦为扼杀生命的刽子手。
“待到此事彻底了结,我就可以放下一切,去看自己想看的风景了吧,去哪里都好。呵,哪里都好啊~”虞弋低声呢喃着,却突然抬起手来,覆在脸上的面具上。感受着面具的冰冷,她用懒洋洋的声调抱怨着:“啊,糟糕,好像给自己插了把死亡旗帜,话本里这样说的人好像都活不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呢。”
“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在大殿响起,传话的太监急促的喘息着,面上却悲喜交加。
大臣们闻言,顿时面露欣喜之色,正要询问公主如何,却在这时,他们听得熟悉的威严声音响起,原是三王爷在此刻醒了过来。
“我儿如何了?快让他前来,叫本王好好看看。”说的太急,三王爷声音渐渐微弱,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众臣心中感慨万千,传闻三王爷对唯一的儿子宠爱至极,甚至到了无视皇家礼法的地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是何等深厚的父子情谊,才让刚脱离生命危险的三王爷一心挂念着世子啊。
这时,一旁传话的小太监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流着泪哽咽道:“禀王爷,世子...世子目前昏迷不醒。而公主...公主她香消玉殒了!”说完,他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不敢起身。
听闻此番噩耗,大殿一片静默。阳光照在身上,竟叫众人如同坠入寒潭,不自禁想要打个寒颤。
“王爷!王爷!不好了,王爷又昏过去了!”
“丞相!老丞相!糟了,丞相也昏倒了!”
......
大殿里又是一阵慌乱,凌统领好不容易将众人一一安置好,已是子时将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女皇和公主的棺椁被放入地下宫殿的寒室里,着人严加看守。而王爷和世子就安置在相邻的房间里,以免他们醒来担忧对方却寻不着人。
凌晨时分,诺大的宫殿黑沉沉的,墙上的灯盏只提供微弱的光亮,无端显得压抑非常。偶有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发出些许沉闷的声音。
“嘎吱!”三王爷房间的木窗被推了开来。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灵巧的从窗外翻了进来,原来是隔壁的世子虞弋。
本该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三王爷正穿着齐整的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奇妙的物件,它外形如同山岳,细看却似是一条龙盘踞在高山上。此刻这摆件正微微发着光,只照亮那一片角落,却已够来人看清桌椅茶盏了。
“为父就知道我儿按耐不得,你这性子未免还是太过急躁了。”三王爷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虞弋并不理会,只自顾自的在对面坐下,把玩着茶盏,“父~皇,你该知晓我为何心急才是!您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些许光亮映照进她的眼里,透出些抑制不住的欢喜与对未来的期待之意。
“当然,待我登基为帝后,我就恢复你女儿身的身份,至于驸马,为父还是觉得阮子骞太过顽劣,还是要慎重挑选才是。”三王爷语调缓慢,说道阮子骞却透着些咬牙切齿之意。
“可是您答应过为我赐婚,不会干涉我的选择。”虞弋手肘支在桌子上,捧着脸颊微笑着,“自从当年上元节我被他救下,送回王府,便再也不能将他忘记。这些年偶尔的交集,叫我更加不能放弃。不会变了,再也找不着这样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人了。”说完,她趴在桌子上,似是害羞极了。
“哎,这样,那为父就只有成全你了!天气凉,早些回去歇着吧!”三王爷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人,神色莫名,一不小心掰断了摆件的一角,这光亮似乎都黯淡了些许。
自祭典过后,已是过了些许时日。陛下与公主下葬之后,千曜境内一片缟素,无论是高官还是平民俱都陷入悲痛之中,一切歌舞弹唱都消失不见,街道未免显得沉寂了些。
虞弋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下面的人像蚂蚁一样忙碌着,准备着几日后的登基大典,心绪不知不觉间就飘回了初来乍到之时。
八年前穿着破旧衣衫的自己亲眼目睹了村庄烧成一片火海,只余灰烬。村庄里的人说不上好坏,各有各的故事与偏执,而她只是一个流浪至此稍稍歇脚的孤儿。然而不过几月相处,一切就像梦幻泡影一样彻底消失了。
被突然出现的人带到皇城,她心中压抑着不知名的情感,悲哀,沉痛,惋惜或许还有些什么不知道的东西。
明明并不相信突然出现在他人口中的所谓父亲,明明想要逃离。呵,可是遇到了阮子骞那个伪君子!犹记得已经快到京城的那一天下着小雨,她偷偷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借着节日的混乱独自逃离。行至京城护城河旁后,她静静的观察着,想要制造混乱混进船上,哪里都好,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然后,离河岸有些距离的她就硬生生的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推了几步掉进河里,又及其巧合的被阮家庶子救下。感染风寒的她直接被护送着找到王府的人,再没了逃跑的机会。阮家庶子也因救人而被王爷嘉奖,受到家主重视,成为阮家大力栽培的子嗣之一。
呵,阮子骞!谁能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深通碰瓷之道!虞弋相信世间或许真有巧合,可她不相信的是这个世上的人心。这个叫人感到窒息,压迫重重的世界,就像烂透的红苹果,只有表面依旧还保持着光鲜亮丽。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又如何,自从空闲时她默默观察着,终于有一次看到阮子骞对溺水的人视若无睹且毫不动容的转身离去后,她就已经可以就此盖棺定论了。对待溺水之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已经彰显了他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人,都不会是出于本心的善意。而她自己,可谓是实在再好用不过的一枚棋子。
风渐渐大了起来,带来些许寒意,虽然天地之间仍是一片明亮,可其实已经快到亥时。虞弋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黑色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轻盈的的脚步落在地上带起一些灰尘,半蹲着的身姿却不见半点颤动。
走在一条无人的小路上,虞弋不免有些期待。离去前的这份大礼一定会让阮子骞终身难忘,感激涕零。哪怕她曾想狠狠将他脑子打得进水,她也没有这样做,谁让她自诩是个不算好人的善良之人呢。
登基大典前日,戌时
三王爷面色柔和的看着虞弋,无奈说道:“我儿,为父调查方知,阮子骞此人早年暗暗在外养有外室,实在不是良配。”说完,他重重放下茶盏,溅出的水打湿了桌上的公文,“更难堪的是,那外室还是一个身有残疾的男子!”
“怎么会?这...这不可能!”虞弋似是震惊至极。她的手不自觉握紧,声音都透出一丝狠厉来,“即便如此,只要我去将他杀了,子骞终会成为我的!父皇,请将此人所在之处告知我!他竟将此人藏得那么深,可恨多年来我竟丝毫不知!”
“嘟嘟嘟!!!”一连串暗器须臾间便深深射进了苍石铺就的地板里。
“我儿莫气,为父告诉你便是。何时动身,可要为父挑选几个暗杀好手和你一起前去。”三王爷安抚的轻声说道。
虞弋又看了眼窗外,她离开倚着的屏风,径自拉过一直闲置着的破格为自己设置的专属红木椅坐在了三王爷对面,漠然说道:“只不过区区一个普通人而已,哪怕是世上顶尖的高手,我一人亦足矣。”
说完,虞弋面色冷然的翻看起三王爷刚刚取出的写有调查结果的纸张,不过区区几张纸,却教她神色越发冷厉。
她闭眼静默片刻,手指微动,这几张纸便顷刻间化为灰烬。“父皇,请恕儿臣失礼,先行离开。我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虞弋站起身来,面色沉沉,她手腕一转,将木椅归回原位,未曾行礼便径自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
三王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神色不明的勾起唇角。那一瞬间的无奈宠溺仿若是幻影一般,转眼就消失不见。这出戏终是要落幕了。多亏那么多年来女皇和自己故意做出的溺爱假象,将她养成了一把不爱动脑子的好用兵器。沉溺于情爱倒也无妨,可惜偏偏喜欢上一个有野心的人,那就留她不得了。他可不想有朝一日这世间最锋利的利刃会对准自己。
“新的世子带回来了吗?”三王爷在只剩自己书房沉声问道。
一暗卫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显出身形,他单膝跪在三王爷面前,回道:“禀王爷,新的世子昨日已到,戴上面具大致和原世子身型相似,没有太大差别,只武艺实在不能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