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剑道同人叶疏影》寒江暮雨

4、温柔已烬天涯处

　　叶疏影原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不太/安稳，他忐忑不安地在营地的四周绕了一圈又一圈，结果几天下来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难道那个人不会来了吗？
　　不可能。
　　叶疏影认为前几天颜落既然特意出现在顾一尘面前，那么他必定还会出现。
　　这两个人相遇，就好像是一场宿命一样。

　　虽然只是初夏，但是在南屏山却异常的闷热，这让这几年在纯阳呆惯了的叶疏影异常烦躁。这日他退了外裳坐在一个偏僻的凉亭里打瞌睡，这天很热，他睡得也很不安稳，汗水沿着他额角滑落下来，昏昏沉沉地，好像跌进了一场梦魇。
　　还在他不安地挣扎地时候，一瓢冰凉的雨水彻底惊醒了他，一睁眼，就是滂沱的大雨。
　　起风了，下雨了。
　　他还在想，想，今日门外未收的衣服。
　　一件小事。

　　然后他视线出现了一抹黑色。
　　那人优雅地倚在凉亭一柱脚，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纷飞，缠绕，又理顺。这次暴风雨来得很突然，却又带着雷霆均势。颜落的衣角被打湿了，墨色的万花服饰愈加显得浓郁，想晕染开的墨水，一点点地加深。但是颜落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得样子，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浩气营地。
　　叶疏影一愣，又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不是梦未醒后，才小心翼翼地去探身后的重剑。
　　颜落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自顾回过去，好似对叶疏影的小动作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叶疏影咽了咽口水，犹豫着要不要一剑上去。

　　“他还好吗？”颜落开口了。

　　叶疏影没料到颜落一开口问得就是顾一尘的事。
　　他确定问得就是顾一尘。

　　“好！没有你他当然过得好。”叶疏影也没想到他会呈口舌之快，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颜落回过身子来，看着眼前的小鬼，然后笑了。
　　“那就好。”他这样回。

　　叶疏影看着颜落无神的黑眸，像无尽地深渊，将所有星宇的星光都泯灭了，了无生机，一潭死水。
　　这个人的心，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疏影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萦绕着化不开的，悲伤，痛苦，绝望。望着他的深眸，叶疏影就感觉无比压抑的悲痛。
　　为什么呢？

　　雨越下越大，无休止的，撕心力竭的。
　　颜落一点都不在意，迈着优雅的步伐，踏入雨帘，任凭暴风雨席卷，任凭雨水冲刷，他依旧扯着那抹刺眼的笑，如疯如魔。

　　叶疏影看着这个人渐渐地消失在雨幕之后才回过神来，手中的重剑还紧紧地握着，雨还下着，桌上还甩着他的外裳。

　　叶疏影是冒雨回的营地。
　　当他湿哒哒的出现在顾一尘的房间，像只可怜的弃犬。
　　顾一尘还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回头就看见他徒弟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皱了一下眉，抽过一旁干净的棉巾，拉过叶疏影，给他擦干一身的水迹。
　　“这么大了，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叶疏影还在踌躇着要不要告诉顾一尘，他今天见到颜落的事。结果被这句好似宠溺的责备，搞得心猿意马。
　　顾一尘看着叶疏影在那愣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为他受了什么惊吓，连忙上去检查。
　　叶疏影被顾一尘摸了半天，当顾一尘冰凉的手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噌’的一下，叶疏影的脸全红。
　　叶疏影在顾一尘一脸惊讶中疯一般地冲出了房门。

　　“这孩子是怎么了？”

　　自从上次与颜落相遇，叶疏影就知道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一天也来得很快。
　　第三日。
　　晨光还带着微凉，屋外才渐渐有鸟鸣声断断续续传来，叶疏影还沉眠在梦乡里，做着五光十色的梦。
　　然后，突然的军号声破空而出。
　　叶疏影是直接一惊，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是——敌袭！
　　他随便披了件衣服，拿起武器冲向门外。浩气营地此刻是一片混乱，突来的情况，一下子让所有人乱了阵脚。

　　“全都来集合。”终于有人出来指挥了，很快避免了一盘散沙。

　　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听闻恶人已经杀到了大门口。叶疏影看见一袭白衣穿过人潮直奔浩气大门。
　　叶疏影什么都没想，直接快步跟上。
　　恶人已经聚集在浩气门口大开杀戒，浩气侠士以死相抗，就那方寸之地便以尸骨相叠，血流成河，有恶人的，也有浩气的。而顾一尘已经在前阵杀红了眼。
　　叶疏影一瞥，果然恶人的后方，那一袭黑衣正悠闲地转着手中的毛笔。
　　四周厮杀震耳欲聋，刀光剑影，兵器相抵嘶鸣。双方不退让半步，这般针锋相对，秉着是鱼死网破的觉悟，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从身边倒下，有敌人，也有战友……鲜血溅洒在叶疏影身上，这种温热的液体却让他有种窒息的寒冷，他只能依靠本能去杀掉眼前的敌人，竭尽全力抵挡向顾一尘冲去的敌人。
　　那人已经一身血衣，白色的道袍现在都淌着血水，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但是这副不要命的样子，真让叶疏影心惊胆战。
　　浩气营地的嘶喊声响彻天地，整个谷地都萦绕着血腥味，连原本柔和的清风都染上了肃杀的苍劲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麻木、疲惫、恶心，只剩下了这些感觉。面对身上的这种粘稠感，叶疏影只想吐出来，大吐特吐。
　　而他远处的顾一尘依旧如此，一剑一式，未曾出现一丝偏差。
　　终于踏着无数尸体，踩着溅起血水，杀到了那个人面前。
　　顾一尘的剑终究是指在了他面前。

　　顾一尘冷峻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血污，一滴血珠沿着眉角滑落，带着凄美的决绝。曾经出尘的雪衣，如今却染上了尘世最污秽的颜色。而颜落……依旧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羊脂玉般的手把玩着笔尾的挂件，一枚同心玲珑玉，和顾一尘的剑穗一样。
　　颜落依旧那样笑着，浅浅的，淡淡的，如沐春风。

　　叶疏影看见已经斩杀那么多人命的雪名剑，此刻却轻微地抖动着，剑身上还流淌着未拭去的血痕，剑气还带着寒意……
　　顾一尘还是犹豫了。
　　颜落笑着，很温柔的。
　　颜落慢慢地抚上剑身，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流走在剑刃上，然后，他笑着，紧紧地握住了剑身，瞬间一行鲜红的血水顺着他白皙的手腕延伸到了他的广袖中。
　　顾一尘还没有反应过来，颜落直接抓过剑身刺向了他的心口再一把扯出。瞬间喷涌而出的血水溅了顾一尘满脸。
　　叶疏影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顿住了。
　　而顾一尘的瞳孔一缩，直愣愣地看着那人一点点地倒下，在他身上晕开鲜艳的红。‘铛’的一声，雪名从他手中落下，他颤抖地蹲下，去抚摸那人的脸颊。
　　颜落还是笑着，只是眼中的星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此刻他的笑是如此的温暖，好像那封尘的记忆中一样，温暖，明媚。
　　而，现在，终究是失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恰似经历了无数个春秋。
　　直到顾一尘怀起他，那个人，才安安静静地停止呼吸。
　　很安详的。

　　最后，这场惊天动地的突袭以浩气盟惨痛获胜结束。

　　最后，叶疏影都不敢去看那时顾一尘的表情。
　　他怕，他看到的是崩溃的顾一尘。

　　然而此后，他没想到顾一尘好像完全没事的样子。依旧一副冷清的样子，那张脸上完全看不出有悲伤或者愤怒的表情。但，越是这样，叶疏影越是焦躁，他怕总有一日这些被顾一尘压抑的情绪给击溃。

　　那个人最终被葬在了南屏山一处幽静的地方。小小的一方青冢，显得有点孤零。叶疏影也曾问过，为什么不带他回万花。
　　顾一尘回：回不去了。
　　满手鲜血的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沉眠于最初的净土？

　　南屏山的战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除了恶人谷一次莫名其妙的突袭外，此后就再也没什么行动了。
　　叶疏影总觉得一切，南屏山所以的一切，都不过是给颜落做了一个了结。
　　叶疏影自始至终没有明白颜落的意图，那个笑得风淡云轻的男子，一个可以笑得那么优雅的男子，在那个暴雨天绝望得问他：他还好吗？不明白颜落他指挥了那场突袭却只是为了死在顾一尘剑下，他到底为了什么？
　　注定了和顾一尘殊途的他，到底哪一句真，哪一句假。

　　此后，叶疏影和顾一尘在南屏山逗留了一段时间。击退了几波恶人，护了几次镖，但是始终没有遇到那次和颜落在一起的散人团。
　　叶疏影知道顾一尘在找那拨人，他没问他，也假装不知道。他觉得让顾一尘有点事干总比一声不响地坐在房间强，哪怕他是去杀人泄愤，叶疏影也不会管的。
　　叶疏影觉得他变冷漠了。
　　视人命如草芥。
　　他杀人的剑再也没有偏差过。

　　陪着顾一尘巡山，叶疏影的剑法进步得很快，连顾一尘都很惊讶，叶疏影能把敌人的招式过目不忘地学来然后融会贯通地融入自己的剑法中，这种天赋让顾一尘称赞不已，并且略做指点让他的剑法更加行云流水，更具大家风范。
　　那日顾一尘指点叶疏影剑法的时候说：疏影，你是我见过的最天才的剑客，以后你一定会成为超越我的剑客，成为我的骄傲。
　　那时，叶疏影傻傻地笑。

　　他一直记得顾一尘对他的厚望，当然此后他也的确成为了武林的一个传奇。
　　不过。
　　师父，我让你失望了。叶疏影无数次抚摸着顾一尘的墓碑，说得最多是这句话。曾经的‘剑意’狂生难道不能成为顾一尘的骄傲吗？

　　后来，也许顾一尘也是累了，乏了，不再去寻那波人的踪迹了。

　　终于放弃了吗？

　　“为师带你去云游吧。”顾一尘终于决定了离开南屏山，他们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对于这个提议叶疏影很高兴，终于可以让他不执着于南屏山了。
　　只是顾一尘离开南屏山的理由让叶疏影小小惊讶了把。他离开的理由是：疏影，你需要去见识更广阔的天下，不能因为为师的原因，狭隘了你的世界。
　　这个理由无一不是让叶疏影感动的，让他离开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叶疏影别提多高兴。
　　他们离开南屏山的时候，顾一尘又去看了眼颜落。
　　小小的青冢。栽在四周的花卉也活了，绿油油的一片，来年春季一定会开满美丽的花朵，就像万花花海……
　　顾一尘拢了拢坟头土，道了一句：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不过这次却是他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