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岁寒上》结罗

38、森罗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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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
　　在听到长箭破空的同时，陆十已经不在此世了。
　　这一箭正如她所说，不需要射中什么，只需要“射出”，就可以。
　　此箭开辟的，是她通往“永夜幽”的道路。
　　而陆十，已在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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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幽”的所在，是一个腐烂的子宫。翻滚着尸气、死雾、浓稠腥臭的血、蠕动的烂肉。
　　永夜幽就待在这里，一直。
　　无论在何处以何种姿态现身，对永夜幽而言，她一直就在这里——
　　永夜夫人，被永恒地困在已经死去、被她吞噬的母亲，腐烂的子宫之内。
　　见到陆十的时候，永夜幽正慵懒地躺在白骨尸座之上，饶有兴趣地拨弄着尸座旁边一截兀自颤动的断手。
　　看到陆十，她毫不惊讶，只微微侧头，比死雾还要漆黑的长发流水一般滑过她雪白的身躯，绝色面孔上轻笑晏晏，柔声道，“你来啦？”
　　陆十闭着眼，轻轻颔首，“我来了。”
　　永夜幽温柔微笑，“那就不要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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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陆十脚下升起一团死雾，永夜幽特别热情的表示，站着干啥，先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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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陆十坐定，永夜幽缓缓飘近，她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阖着的双目，“……千岁寒，你真有趣。”她天真地歪着头，“我有点儿不明白，就算你到这里，你站到我面前，你觉得你能改变什么吗？”
　　陆十抬头，阖着双目对她微笑，“不能，我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你为何要来？”
　　陆十不语，她只是抬着脸，定定朝着永夜幽的方向，慢慢地，她莲花一般清雅的容颜上，浮起了一线微弱的温柔，她道，永夜夫人，这已是我第三次来这里见你了。我啊，这样的时间反复，现在，是第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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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幽听她把一切娓娓道来，她若有所思地在死雾中翻了几转，忽然正坐，尸座下翻腾的脓血尸气刹那化为她身上一袭黑红相间的华服，她逼近陆十，涂着黑色蔻丹的手指捏住陆十下颌，她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地道：“……不可能。”
　　“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干扰‘时间’，这是‘法则’。遑论十一次的‘时间’重复。”永夜幽慢慢地道，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点点褪色，边缘现出了一点朱色的痕迹。
　　“是的，所以……”陆十被迫仰着脸，却依旧露出了一个微笑，“这点我也想了很久，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哦？”
　　“就是……‘现在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永夜幽松开了手。
　　她盯着陆十，瞳孔里的朱色慢慢扩大，她若有所思，身下白骨尸座随着她的思考，变换形态，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的十次时间重置，并不是真的发生了。”
　　“夫人绝顶聪明。”陆十点头，“正如夫人所说，干涉‘时间’是任何生物都做不到的。但是，如果要模拟‘时间’，能做到的，虽然不多，倒是也有。”
　　“……比如，您和我都知道的……”
　　“‘森罗十方’。”永夜幽冰冷地接上了陆十未尽的话语，而章阳的王女则对她温柔一笑。
　　永夜幽身下的尸座刹那开合，忽然变成了一把巨剑，她盘膝坐在宽大剑身上，“……你们章阳家，到底都知道什么？”
　　“不会比永夜家更多。”陆十笑道，“昔年十二份‘神钥’，永夜王家得其六，章阳得其四，您是最接近‘森罗十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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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罗十方，是龙楼最大的秘密。
　　也是龙楼得以立国至今的根本。
　　但是，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被镇守在神煌都内，神煌帝御座之下。
　　可以启动森罗十方的，是分散在最初的龙楼十二王家最高统治者身体内的十二份“神钥”。
　　只有最终能够完全消灭其他人，得到完整“神钥”的人，才拥有启动森罗十方的权力。
　　而这，才是龙楼十二王家为何残杀至今，只剩四个王家的缘故。
　　“神钥”和有关于“森罗十方”的记忆，只在夫人们的身体内流淌。一个夫人死了，“神钥”和记忆就会流入到下一任夫人体内，而要想获得“神钥”，就要把这个家族所有有资格继承夫人之位的女性全部赶尽杀绝，这样，“神钥”和记忆才会流入诛灭者的体内。
　　这才是龙楼十二王家互相残杀的真相。
　　大家争夺的，除了神煌后这个权利之位外，真正争夺的，是“神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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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认为，‘森罗十方’本质为何？”
　　“……我认为，它是诸神之影。”永夜幽慢慢地道，“我的‘记忆’告诉我，‘森罗十方’无所不知。但却并非无所不能，它更像是诸神的影子一般。”
　　“我认为……‘森罗十方’是类似于先天大衍神算的集合体。它所知的一切，并非所知，而是通过计算得出的。夫人应该清楚，先天大衍神算便是朱辰家所创，而在被灭之前，朱辰家乃是十二王家最强的一支，其夫人号称，先天大衍，算式所及，无所不知。”
　　永夜幽嘴角动了动，“先天大衍我知道，但是具体的……把他家灭了的，可不是永夜家。”
　　“对啊，诛灭朱辰的，正是章阳，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先天大衍虽只得‘森罗十方’亿万分之一，却确实是‘森罗十方’的影身。”
　　永夜幽沉吟不语，她思索片刻，身下尸座忽然化做了一团烟，她慢慢地道：“如果这样……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也就是说，此时此刻，你我在此，都非真实，而不过是‘森罗十方’的推演，对么？”
　　“夫人不愧是被诸神所爱之人。十一次时间轮回里，这道理我想了无数次，最近才想明白，但是夫人却一下就明白了。”
　　“我一共有十一次推演机会，让我寻得唯一正确的一条道路。”
　　“拯救这个时代，拯救我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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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幽点点头，“好，这些我都明白了，也明白‘森罗十方’认为我有害于此世，希望借你的手来排除我，但是，此时此地，你能做什么呢？”
　　她面孔上露出了真实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