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年幼皇帝、西门家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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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一个宫里传来的消息却如一道惊雷劈开了天地，搅乱了人心。
皇帝薨了。
民间不敢议论，只知道是得了疾病突然去世，有自己渠道的人却知晓一两分的内情。
皇帝上早朝时已面色惨白，还要太监的搀扶才能坐上龙椅，朝会中途皇帝身体不适便提前下了朝，躺了半个时辰，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太医说得隐晦，但朝臣都明白，皇帝沉溺女色被掏空了身子，如今突然气力不支，不过就是长久的亏损累积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恰巧此时一下子爆发了开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下一个皇帝是谁还真不好选。
皇帝死时还未立太子，底下的子嗣，大皇子二皇子早夭，均未活过两岁，年纪最大的三皇子坤毅才九岁，更别提下面年纪更小的弟弟们。
众朝臣商讨三日，按照祖宗礼制，决定让年纪最大的三皇子继承大统，在三皇子能自己处理政务之前，由首辅褚直辅佐理政。
新的皇帝只有九岁，起初民间还有议论担心日子不太平，后来却发现日子一样的过，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不过是多了些国丧的忌讳，于是新皇帝年纪的问题渐渐也就没人再提起。
戚玉得知宫里那个聪明的小孩做了皇帝，第一反应竟然是，至少比只知道玩女人的酒蒙子皇帝强。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小皇帝，而是等了几个月，既然小孩做了皇帝，至少也不能继续骗他，省得给自己招个欺君之罪。
做了皇帝，当然也不会继续住在三皇子的住处，费了点时间摸进皇帝寝殿，竟没有看到皇帝的人影，戚玉也只好守株待兔等人回来。
快到午夜，戚玉才将人等来，身穿龙袍的孩子将腰杆挺得板直，即便众人退去只留他一人，他也不曾放松过片刻。
“好久不见。”
“玉中仙！”小皇帝很是惊喜，“我有好多事情想与你说……”
戚玉先截住了他的话头，“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明，玉中仙什么的都是逗你玩的，我只是一介江湖散人，如今你是皇帝，我也不好继续再来……”
“我知道！”小皇帝也抢断了他要说的话，话语中多了些急切，“我知道你不是玉中仙，我并不介意，你以后还能经常来看我吗？”
小皇帝紧抿着嘴唇，看向戚玉的目光有期盼，有紧张。
戚玉斟酌良久，才道：“皇帝要比皇子更加注重自己的安危，也要学会辨识人心，提防危险的人以保护自己，对现在的你来说，我来历不明，行为可疑，目的未知，怎么样都是应该避而远之的那种人，你明白吗？”
小皇帝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我明白，但你不是危险的人。第一次见你，便是你拿走董贵妃的暖玉护我不被陷害，当时我确实以为你是玉中仙人，再等我大些，我也逐渐明白，你应当不是什么仙人，是和我一样的肉体凡胎之人。”小皇帝的声音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曾试探过你的目的，我给了你很多次提出要求的机会，但是你都没有！”
“你不会伤害我。”小皇帝对自己的想法猜测十分自信，他上前一步抓住比他大上一圈的戚玉的手掌，宽厚而粗糙，有着让他无比安心的温度。
戚玉垂眸看着被拉住的左手，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掐断小皇帝脆弱的脖子，这种信任的试探也是小皇帝的一次豪赌，有胆魄，也不盲目。
小皇帝自下而上抬头仰望戚玉，这种寻求保护的姿态像极了动物幼崽的撒娇，戚玉长叹一声，“是，我不会伤害你。”
闻言，小皇帝喜笑颜开，拉着戚玉唠叨了许多。
自他登基以来，母后对他更加严苛，亲自监督他读书至深夜，不敢有一丝懈怠。
首辅褚直教导他许多，他初次理政，还有许多地方不明白，褚直总会为他详解其中缘由，他很感激褚直，却也觉得自己不足之处太多，真希望能快些成长。
以前是三皇子的时候宫人们并不怕他，现在却动不动下跪磕头，他很烦恼，还有王安，王安以前就喜欢跟着他，现在更是寸步不离，大小事情皆要过手，其实他偶尔也想一个人待会。
小皇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呓语，眼皮沉沉地坠下，再没有力气撑开，戚玉为他掖好被角，放下碧纱帐，正准备离开寝殿又听到被子里头传来模糊的声音。
“我们是朋友……”
戚玉笑了笑，轻声道：“晚安，小朋友。”
参考自己，戚玉深刻意识到皇宫的防御有多脆弱，他在皇宫大内来去穿梭这么多回，竟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也许他应该建议小皇帝多招几个江湖高手，用江湖人来对付江湖人。
小皇帝听取意见广纳贤才，确实找到些高手，但也就中等水平，功夫好还有点名气的江湖人多半都不喜欢进朝廷办事，在他们看来，这算是做了奴才，成了皇帝的狗。
戚玉偷偷观察过，这皇宫大内，也就一个新来的魏子云还算有点本事，但独木难支，他得帮小皇帝骗几个功夫厉害的回来才行。
四处奔波的时候他也会留意观察是否有合适的人选，两年下来，倒确实让他物色到不少厉害的家伙。
富贵神剑殷羡，凭借一招玉女穿梭闻名江湖，富贵二字却是因他广结好友不吝金银的做派得名，金银总有竭尽的一日，戚玉便给了他一个取金有道的路子。
进皇宫大内，做皇帝的侍卫，少不了有人要给他送上金银，小人的银子只管往兜里放，小人要他做的事，只管告诉皇帝，既得金银，也能清君侧。
大漠神鹰屠方为人沉稳，一直有自建宗门的想法，但此事不可一蹴而就，戚玉给他指了个法子，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不如去官家那沉浮几年等待时机，若能通了官家那头的人脉，对建立宗门大有好处，也许还能给他带来新的机会。
戚玉还遇到了三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自称岁寒三友，这三人颇有手段能力，但性子桀骜，小皇帝怕是镇不住，略一思索，戚玉便决定自己来用。将三人打了个心服口服，予以护法长老的名号，留了他们在罗刹教做事。
转眼吹雪就到了习武的年纪，戚玉如约回到燕北亲自教授吹雪习武，有图历平时带着锻炼，吹雪的底子打得格外坚实。
“你可知你为什么姓西门？”
吹雪摇头，这事他曾问过竹叔，竹叔从小跟着父亲也不知道为什么，图历叔叔说是胡诌的姓，吹雪却是不相信。
“此事我只说一遍，你心底知晓即可，若非得已，不必对外人道。”戚玉双眸直视吹雪，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吹雪认真点头。
“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祖母，复姓西门，你祖母的大伯是苏州虎丘飞鹤山庄庄主西门鹤，几十年前，飞鹤山庄惨遭石观音统领的乌衣神魔灭门，西门家从此没落。在你出生前，一次机缘巧合让我遇见石观音，我和你楚叔叔联手将她打败，也算是报了灭门之仇。”
见吹雪听得投入，两只小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戚玉莞尔一笑，放松了表情，“西门家的大仇已报，之所以让你姓西门，也不是要你背负起振兴西门家的责任，你只要作为西门家的一员，不辱没西门世家的家风，好好活下去即可。”
说罢戚玉又收起了笑容，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毋骄毋馁，莫欺莫诈，公平堂正，虽败犹荣。”
爹爹嗓音清亮且声音极具穿透力，像是有一把刀把这些话深深地刻在了吹雪的脑海之中，让他怎么也忘不掉，他一下子就将其记在了心里。
“这四句话，无论何时，你都要牢记于心。”
“吹雪明白。”
戚玉没忍住，揉了一把吹雪的小脑袋，乱了他满头青丝，“很好，那接下来我便正式教你习武，你想学什么兵器？”
“我想学剑！”吹雪没有犹豫，声音更是坚定。
戚玉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将提前准备好的铁剑交给吹雪，考虑到小朋友的臂长和力量，这柄铁剑相比寻常宝剑要更加迷你，重量上也有所减轻。
吹雪对手中凡铁所制的铁剑爱不释手，稍稍将铁剑拔出一截，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一声金鸣，是开刃铁剑！吹雪将剑收回鞘内，兴奋地说道：“谢谢爹爹！”
“习武没有捷径，唯有付出汗水，方能进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是在地上撒娇打滚，爹爹也不会心软的。”
“……我才不会在地上打滚！”
看到小吹雪涨红了脸颊，戚玉满意地笑了。
戚玉只教用剑最基础的招式，诸如劈、砍、格、刺、搅、压、扫等，具体的剑法和出招套路则一概不教，每日重复这一样的出剑动作，简单枯燥，吹雪却从未有过怨言，也不曾提出过想要学习新鲜好看的剑法剑招。
恒久不变的除了天上的日月，还有吹雪眼中对剑的诚挚和热情。
晚上戚玉趁吹雪睡着去他房内替他输送真气缓解肌肉酸痛，却在吹雪的被窝里发现了铁剑，小小的吹雪怀中紧紧搂着铁剑，也不嫌硌得慌。
吹雪越是严于律己，戚玉便越喜欢撩拨，每当吹雪结束苦练开始小憩的时候，他就要冲上去嘘寒问暖，甚至格外夸张地边帮吹雪擦汗边说些肉麻的话。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晚上可要吃绿豆糕，我让你竹叔给你准备。”
“可要明天歇一日，这样小吹雪就有时间和爹爹一起出去玩了！”
乖巧地任由戚玉将自己脸上的热汗擦尽，吹雪待呼吸平缓后才皱着眉劝诫道：“爹爹，习武之事一日也不可荒废，你也应当勤勉练习。”
一开始戚玉分外享受这种逗小孩的乐趣，可后来他发现，吹雪除了向他请教用剑相关的问题，其他时候基本不主动搭理自己。
他稍稍觉得不对劲，便缠得紧了些，谁知道吹雪突然对他道：“爹爹，请你安静些，做点正经事。”
戚玉当即反思，他就是很正经地在骚扰儿子啊。
儿子青春期到的早，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尊重以及一定的私人空间才是解决矛盾的关键，为了维护良好的父子关系，戚玉打算出去办事几天，也好给吹雪留一些独处的机会。
殊不知，他这样的行为恰好给了吹雪一种只要直白表达出对爹爹黏人行为的不赞同，爹爹就会听话反思的感觉，以致于未来吹雪再也没有给过他这个爹爹面子。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年幼皇帝、西门家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