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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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黎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翻了翻，过去一个礼拜积攒下来的卷子全都按照科目划分好了，最下面是一本笔记，里面是他这些天落下的课堂内容。
于邶敲了敲他的桌子，提醒他：“别傻乐了，老班来了！”
黎璃一惊，猛地抬头，早自习已经开始了，班主任王璐正抱着胳膊站在讲台上看他，大概是来找他算校外打架的账的。
果然，对上视线之后，王璐朝他扬扬头，说：“黎璃、程似锦，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下。”
“哦——”班上响起一阵看好戏的嘘声，黎璃和程似锦对看了一眼，一前一后地出了班。
教师办公室在五楼，王璐雷厉风行地在前面走，用一骑绝尘的速度表达着自己的愤怒。黎璃和程似锦慢腾腾地上楼，许久不见了，黎璃有挺多话想跟程似锦说，但他怕程似锦觉得他烦，只好憋着。
憋了一路，眼看着要进办公室了，黎璃挡住程似锦的脚步，有点腼腆说：“那个，谢谢你这些天帮我整理试卷。”
程似锦没啥表情，淡然道：“不客气，也谢谢你一直坚持，才能让小樱的事情顺利解决。”
“嗐！”黎璃摆摆手，“小樱也是我们社团的学员嘛，互相帮助本来就是我们社团的团训之一。”
程似锦说嗯，想要打报告进办公室，黎璃着急忙慌去捂他的嘴，“诶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待会儿老师要是问责，你就把问题都推到我这里来就行。我不怕她惩罚我，什么惩罚我都不怕。”
黎璃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侠气，微微仰着头，眼睛里有迫切地想要被相信的渴望。程似锦看了黎璃一阵，说：“到时候再看吧。”
“别到时候再看啊……”黎璃压着声音劝他，“你不是还要申请奖学金么，要是这次的事……”
话没说完，就被程似锦的一声“报告”给打断了，黎璃有点扫兴，跟着喊了一声报告，和程似锦走进办公室。
王璐的桌子靠近一扇窗，窗外是学校的体育场，秋天一到，塑胶跑道上落满了金黄的树叶，还挺好看。黎璃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被那一片片的落叶吸引，以至于王璐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行了，这个惩罚你们接受吗？”王璐说。
听到惩罚，黎璃一下子回神，举起小臂表示自己要发言。
“说。”王璐端起水杯，吹着茶叶沫子。
“我就是想说有什么惩罚可以都给我，不要给程似锦。”黎璃说，“您当时不在，不知道情况，反正那天程似锦是被我赶鸭子上架，才同意不跟赵咏的家属和解，坚持追责的。”
“坚持追责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从小就喜欢多管闲事。”
王璐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合着刚才自己说了啥黎璃啥也没听呗。她点点头：“行，那就都你一个人来吧，正好省出点时间给程似锦复习了，期中考也马上就到了。”
黎璃有点疑惑，留校察看跟复习考试有啥冲突吗？不过所幸王璐决定不追究程似锦的责任了，剩他一个人被记了一笔处分，他爸肯定有办法帮他清除。
程似锦有些犹豫，张口道：“老师……”
王璐一抬手：“行了，没啥事儿你俩就回去吧，好好上早读，别成天抱着卷子傻乐。”
出了办公室，没想到这下程似锦主动跟黎璃说话了。程似锦问他：“你真的想好了要一个人接受惩罚？”
黎璃正在玩跳台阶，不假思索道：“嗯呐，”
程似锦说：“那真的是辛苦你了。”
“嗐，没事！”他有啥可辛苦的，辛苦的是他爸和陈叔叔，又得上下跑关系打点学校了呗。
上午第三节是王璐的数学课，临近下课，王璐开始向全班同学通报程似锦和黎璃的处罚决定。
“高二（八）班的两名同学近期主导了一场校外斗殴活动，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学校决定给予他们二人留校察看的处分。”
处分蛮严重，班里的同学都不自觉的静下来，前排有几个淘气一点的学生，偷偷扭头看他们，又被自己的邻座或者后座警告，悻悻然将头扭回去坐好。
原本以为这就是处分通知的全部内容，没想到还有后续。王璐继续说：“但看在两位同学的初衷是正义的，只是选错了维护正义的方式，学校念在二人是初犯，且在校期间表现良好，故特例特待，撤销留校察看的处分。”
甘雅达挺兴奋，吼了一声“好！”，开始拍手领掌。正值听风就是雨的年纪，班里的同学纷纷跟着鼓掌和欢呼，闹腾了一阵。
“停！”王璐维持秩序，“你们是不是还挺为他俩骄傲的啊？他俩跟外校同学打架，打赢了就算了，打输了怎么办，打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同学们又蔫了，悄没声坐着。
“他俩也不是没有惩罚，但是黎璃一个人都扛了。”王璐宣布，“从明天起每天早晚打扫学校操场直到本学期结束……”
黎璃倏然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着王璐，还有这惩罚，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王璐还没说完：“期末考试年级名次进步五十名，黎璃既然决定替程似锦接受惩罚，那就得进步两个人的量，也就是进步一百名。”
“啊？”黎璃惊呼。
“啊什么啊？刚才在办公室我是不是这么说的，你自己坚持要替程似锦受罚，现在想起来啊了？”
怪不得程似锦刚才要那么问他，真是的，这种惩罚怎么让自己全揽下来了？
黎璃肉眼可见地消沉下来，午饭都没心情吃，想不通学校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惩罚给学生，既磨人心志又伤人筋骨，简直惨无人道。
一放学，同学们都开开心心地回家了，黎璃一脸生无可恋，去卫生室取了扫把和推车，慢腾腾走上操场。
九月末的六点五十，天已经黑了，学校体队的训练也移到室内，整个操场上就只有黎璃孤零零地挥动着扫把，打扫怎么扫都扫不完的落叶。
夜风偏冷，黎璃平时有点臭美，不习惯穿太多。几阵风刮过，他的脚脖子已经冰冰凉，寒意像是能穿透皮肤，恶劣地侵袭着他的骨髓。
诺丁中学的操场外环了一圈白桦树，正值落叶期，扫过的区域没一会儿就会有新的落叶覆盖上去。黎璃咬着牙坚持，想说待会校监来了，他就装装可怜，应付过去。
正盘算着，身后突然想起规律的清扫声，程似锦没回家，抬着长杆簸箕，在落叶偏厚的地方铲叶子。
“程似锦！”天降救星，黎璃激动地凑到程似锦身边，说，“还好你来了！”
程似锦抿了抿唇，道：“王老师叫我来的，说你一个人打扫不完。”
黎璃赶忙问：“那王老师有没有让你跟我分摊一下那个进步名额啊？”
“那倒没有。”程似锦说，“王老师说你的学习是该抓抓紧了。”
毁灭吧！
黎璃将扫把一扔，往厚厚的落叶上一倒，开始耍赖，“我觉得吧，这次小樱的事儿能这么妥善地解决，我是功不可没的。”
程似锦不理他，绕开他躺着的那一片落叶，抬着簸箕继续铲。
“所以吧，我觉得这个进步名额得按照贡献程度划分，我占80%，你占20%。”黎璃坐起身来，看着辛勤干活的程似锦，“这样吧，你进步80名，我进步20名，可以不？”
程似锦停下动作，转过头看他，因为眼镜腿儿之前被黎璃弄折了，没戴眼镜儿的他眼神总有点迷离，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行啊？”黎璃噘嘴，“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程似锦边铲落叶边说，“那我现在不是在帮你打扫吗。”
怎么说都说不动，黎璃开始动武，双手捧起一摊落叶往程似锦身上砸，要挟人家：“你答不答应？吃我一记狂风卷落叶！”
起先程似锦还伸手挡一挡，说：“别闹了。”眼见着他刚清理干净的地面，又被黎璃弄来的稀稀拉拉的落叶给糟蹋了，簸箕一扔，捡落叶为自己报仇。
路灯昏黄，两人在操场上追逐打闹，落叶从高高的树上落下来，像冬天漫天飘摇的大雪；又从一个方向砸来，像夏日里一场小范围的疾雨。空气里有秋日傍晚的寒气，满鼻都是白桦叶汁液的清香，两人闹了一阵，接连瘫倒在操场上，不停狂笑。
笑什么呢？程似锦觉得黎璃狼狈逃跑的样子好笑；幼稚地将落叶当做子弹的样子很好笑；跑得脸颊都红了，嘴里叫着冷，但鼻子里呼出热腾腾的白气的样子很好笑。
黎璃也笑，他开心此刻仿佛旧时空的程似锦回来了，又好像新时空的程似锦正在缓慢地改写着旧时空里的未了的程似锦的遗憾。他记得程似锦最喜欢下雪天，如今睁开眼睛，漫天的落叶也像一场雪，是只属于他和程似锦在观赏的私人雪花。
黎璃侧过头，跟程似锦打商量：“橙子，我把你眼镜框儿弄坏了，赔你一副怎么样？”
程似锦仍望着天，喉结滚了一下，说：“不用了，我现在也能看得见黑板。”
“不一样！”黎璃翻个身，胳膊撑着脑袋，趴在里程似锦很近的地方说，“你看，那天如果不是我非要帮你保管眼镜，你的眼镜也不会坏。而且本来是不用你打扫操场的，现在你帮了我，于情于理我都该赔你一副眼镜，这笔账得算清楚了。”
程似锦大口喘着气，没有说话。
黎璃便替他决定了，“那这样，咱们现在就去眼镜店，学校附近的那几家店也贵不到哪儿去，镜片还用你原来的，我就赔你一副镜框，可以吗？”
程似锦算计着自己账户里的钱，家里的积蓄又都被他爸要走了，周末王哥还要过来收债，不把他们家掏空了，王哥是不会罢休的。这样的话，短时间内他确实没有余裕换镜框。
黎璃见程似锦不说话，权当他默认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那以后就麻烦你跟我一起扫操场啦，这落叶可真多，还好你来了！”
交还清洁用具，一同走出校门，直奔学校斜对面小吃街里的眼镜店。程似锦站在88元镜框区里选了两幅黑色边框的眼镜试戴，黎璃看了很久，难得直男眼光一次，竟然啥区别都没看出来。
程似锦一脸认真地对比着两只镜框的耐磨程度与厚度，黎璃在小店里绕了一圈，看到一副银色金属框架的眼镜，顿时DNA大动——结合程似锦那种软硬不吃的性格，这不妥妥的禁.欲系嘛！
黎璃叫来店员取出镜框，走到程似锦身边，趁其不备将镜框架在他鼻梁上。
程似锦怔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眉头蹙着，脸颊绷得很紧。
银丝眼镜衬托出他眉宇间的英气，脸颊上浅浅的雀斑被衬得明显了些，给他添了几分生气。五官没了沉重的黑框压着，该凸起的凸起，该流畅的流畅——黎璃在心中感叹，程似锦原来这么帅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惩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