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变奏》岸边春

16、第 16 章

　　回申城后，时俨按部就班地继续拍戏。
　　某天下班时，庄辰过来找她，问她要不要参加一个综艺节目，作为飞行嘉宾。

　　时俨很奇怪：“找我？”

　　庄辰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我有个经常去的综艺嘛，下一期他们弄了个主题，需要每个嘉宾找个搭档，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时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没参加过综艺，不太合适。”

　　庄辰急忙说：“没关系，这个综艺就是个生活类综艺，安排的任务都很简单。”

　　当一次拒绝不成的时候，时俨就很难再次拒绝，但她并不想参加什么综艺，所以神情多少有点为难。

　　之前还体贴她意愿的庄辰这次有些坚持：“就当帮我一个忙嘛。公司现在不想我们直接澄清恋情，我怕找别人搭档的话，万一节目组乱剪……”

　　路人甲：“强人所难挺有一套。别管，不想去就拒绝他。”

　　时俨“嗯”了一声，准备再跟庄辰说点什么，就见庄辰惊喜道：“你答应了？谢谢你时俨，我去跟节目组沟通下。”
　　说完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时俨：“……”

　　路人甲：“……”

　　过了一会，路人甲说：“不完全是我的错。”

　　时俨没说话，也走了。

　　回到酒店之后，时俨一边吃晚饭一边去微博逛了逛。
　　个人私信999+，她没点开，突然想起微博有自动回复这个功能，就去设置了一个。

　　大概恋情爆料真给《白色蔷薇》带来了热度，微博上突然多了不少路透，多数都是庄辰和周依依。
　　路透是粉丝的狂欢，评论里基本都是统一的称赞，当然也有阴阳怪气的路人。

　　【这剧还挺奇葩，不炒男女主cp炒女配cp，是准备出奇制胜吗？】
　　【说得好听是医疗剧，拍出来还不是俗套的三角恋？一点也不想看。】
　　……

　　平心而论，时俨觉得有些评论除了语气难听点，其实说的在理。

　　一个剧的剧本是一回事，拍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剧才开拍没多久，导演已经现场调整了不少情节。

　　其他人没有意见，她是个随大流的，也没有说话的余地，改成什么就拍什么。

　　路人甲曾经在导演临时改剧本的时候说了两句，时俨觉得他说的在理，但就是不听他的劝，气得路人甲痒痒，后来就懒得说了。

　　那些路透里偶尔夹杂着两张时俨的照片，这让她意外的觉得有点新鲜。
　　她很少看到戏外的自己。

　　平常就不喜欢自拍，也没有工作室或者经纪人盯着她发个自拍微博刷刷存在感，老实说，她对自己的脸没多大印象。

　　她点开其中一张拍到自己的路透，放大了一些，看了一会，问路人甲：“这张照片是我么？”

　　刚刚分了半口锅的路人甲冒头，看了一眼：“这不就是你么？你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时俨没有否认，她是真的觉得这张脸有点陌生。

　　她平常在家照镜子的时候不会留意自己长成什么样，拍戏时化妆师给她上妆时她也一副任人作为的姿态，更不在意细节，而且，她其实不怎么记得清人脸。

　　路人甲问道：“他让你参加的那个综艺是什么样的综艺？”

　　时俨从照片里回过神，“好像是个生活类综艺，做做饭逛逛街之类。”

　　路人甲冷哼一声：“这不就是约会么？”

　　时俨：“还不是你惹的锅。”

　　路人甲：“不然你再去拒绝他一下，他就算找节目组沟通，也没那么快吧？”

　　时俨摇头：“算了，听说综艺都有剧本的，就当是去拍一天的戏好了。你不是常说我无聊么？去拍个综艺换换心情你不乐意？”

　　路人甲很果断：“不乐意。庄辰一看就别有用心，我怕你吃亏。”

　　“你现在怎么好像对他挺有意见？一开始也没见你这样。”

　　“一开始也没发现他心思这么多。明明没谈恋爱，还要打忽悠隐瞒。这人没意思。”

　　“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而且，你这么说，我也是共犯。”

　　“你是从犯。”路人甲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积极的从犯。”

　　这语气……

　　时俨打开了视频网站，去搜了搜庄辰说的综艺，倍速看完了一期。
　　确实是个很生活化的综艺。

　　她看的这一期主题是记录明星的一天生活，从起床到三餐到日常娱乐……

　　看完之后路人甲率先嘲笑道：“这种节目还有剧本么？拍出来有什么意思？”

　　时俨也觉得很无聊，却是能理解。
　　不过是粉丝们想看看活在镜头包装下的明星生活中会是什么样子，虽然这个“生活”同样经过了镜头包装。
　　可粉丝会相信，那就是他们喜欢的人最真实的模样。

　　综艺内容简单，对时俨来说是件好事，不需要担心难应付。

　　她收拾饭盒下楼丢垃圾的时候接到了庄辰打过来的电话，说已经全部都沟通好，节目录制日期在下周一。

　　听着话筒对面急切又含着明显笑意的声音，时俨突然想起了路人甲说的话，庄辰对她，似乎确实有点积极。
　　但她跟庄辰，也确实是不熟。

　　当晚，时俨做了个有点滑稽的梦。

　　她梦见自己戴着小红帽去菜园里摘蔬菜，有只不知哪来的大黑狗跟在她身边。

　　她在一丛丛的绿色蔬菜间发现了一颗长成五角星形状的西红柿，准备去摘它的时候，大黑狗突然汪汪直叫，把她吓得缩回手。

　　那个奇怪的西红柿于是自己扭了一下，转了个身，跳进了她的小竹筐里。

　　她伸手摸了摸西红柿，那个西红柿也蹭了蹭她。

　　大黑狗狂吠不止。
　　时俨拎着小竹筐跑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她想了好一会，怎么会有五角星形状的西红柿？是她没进过几次菜市场，孤陋寡闻了？
　　她这个梦倒是做得及时，刚答应参加生活类综艺，立刻就做了摘菜做饭的梦。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时俨没赖床，眯了两分钟就爬了起来。
　　今天她有一场手术戏份，得提早去熟悉器材操作。

　　出于专业性展现的考虑，手术镜头的特写都由邀请来的顾问医生友情客串，演员只要负责中景的一些动作就行。

　　在此之前，时俨观摩过好几次专业医生的现场操作，本想自己试试特写镜头，却被助导以节省拍摄时间拒绝，她也就没再坚持。

　　路人甲当时劝她据理力争，身为演员，本就该出演角色的所有镜头，那样才能达到角色的精神统一。

　　时俨反问他：“如果浪费了拍摄时间呢？”

　　路人甲答：“那就延迟收工呗。电视剧是整个剧组的成果，谁还会对让作品更好而做的努力产生不满？”

　　听到这话的时俨想，路人甲可能是个理想主义者。
　　这种人如果在剧组谋生，只能是资方，还是个任性的资方，连拍摄成本都可以不考虑，只往呈现效果走。

　　可现在的影视圈，规则是利益至上，这种行为只能被现实毒打然后清醒。

　　路人甲此时不在这人间中，倒也挺好，至少他不会亲历被毒打的现实。
　　知道这一点的时俨也就无意跟他再说什么，反正他说再多也管不着。

　　路人甲也不是什么啰嗦的性子，一次不成也就不劝，反正这剧的未来，他不看好。
　　时俨这个主角不介意，他还介意什么？

　　提早一步到化妆室的时俨碰见了周依依。

　　对方一改先前的冷漠，主动跟她打招呼：“时俨姐，来这么早呀？你今天的第一场戏不是十点才开始么？”

　　在剧组被人叫姐，这还是第一回，演了女二号确实有点不一样。

　　时俨挂着标准的微笑，亲切礼貌温柔兼具：“嗯，要拍手术场景，来熟悉一下。”

　　周依依甜美的笑容里裹着一丝促狭：“听说时俨姐要和庄辰一起参加综艺？这是个好机会呀，趁热打铁。”

　　这话里暗示意味很浓，配上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微妙小表情，时俨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传出恋情的当口一起参加综艺，就算不回应，也几乎能把恋情坐实了。
　　这个爆料里，外人看来最大的受益方莫过于时俨。

　　从默默无闻的十八线开外，站到了准一线庄辰的身边，那曝光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已经演了女二号，只要抓住机会，就能越来越好。

　　周依依看来认为恋情爆料是时俨授意，这也不奇怪，持这个观点的网友一抓一把。

　　不过幸好她没明说，让时俨轻松化解了力道：“剧宣嘛，宜早不宜迟。”

　　周依依脸色变了变，冷笑一声转了过去。

　　路人甲正巧听到看到，噗嗤笑了一声：“你还挺会对付人。”

　　化妆师就在旁边，时俨不好拿出手机打字回他，于是伸出手，比了根小拇指，弯了一弯。

　　路人甲问：“什么意思？”

　　叶纯此时刚好走进来，时俨向她也比了下手势，问她：“小叶，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叶纯：“不是拉钩约定吗？”

　　时俨：“它另一个意思呢？”

　　叶纯茫然：“还有另一个意思？”

　　化妆师也看了下她的手势，说道：“就是拉钩约定吧。”

　　两个人都是同一个说法。
　　时俨收回手，在自己眼前又弯了弯手指，面露不解。

　　“你不会想说，这是彼此彼此的意思吧？”路人甲突然说。

　　时俨一听到正确答案，点了下头：“这不就是彼此彼此的意思么？”

　　叶纯：“从来没听说过。”

　　化妆师也跟着摇头。

　　旁边的周依依一直从镜子里留意这边的动作，闻言也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听说这个手势有这个意思？”
　　几个人的反应让时俨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她一直都这么认为，因为小时候有人这么告诉过她。
　　事情过去太久，她不怎么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有个比她还小一些的男孩，明明坐着轮椅却特别皮。
　　两人因为什么事情打了一架之后，他冲她比了这个手势。

　　小时俨以为是要和好的意思，并且觉得自己欺负小小孩有错，就想伸出手指去勾一勾，结果那个小男孩说：“我们今天没分出胜负，明天再来。”

　　小时俨就问：“那你伸手指干嘛？”

　　小男孩说：“这是我对你的肯定，这个手势表示彼此彼此。咱们实力差不多，所以一定要分个明白。但你下次不许咬我了！”

　　不过小男孩说的明天并没有到来，时俨没再遇到他。

　　这个超出她年幼认知的手势的另一层含义她就一直记得了很多年。
　　原以为大家都知道，虽然从没见别人用过这个意思。

　　那路人甲又是怎么知道的？

　　时俨本想合适的时候问问他，一拍起戏来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