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后期》李烟寒

2、雨夜

　　“你怎么在我床上！”第二天刚醒，郑南桦就看见身边躺着的云叶晗，昨晚喝多了，今天早上起来还是难受，喉咙火烧般的疼，声音哑的不像话。
　　云叶晗被郑南桦叫醒后有些懵，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事儿，你继续睡吧。”说着便下床准备离开。
　　“我说过的，不要随便进我屋里。”
　　“之后不会了。”
　　经这么一闹，郑南桦也睡不着了，但胃里还是难受，他下床准备去厨房倒点水喝，刚进厨房便看见王妈正在忙活。
　　“少爷还难受吗，这第一次喝酒啊难免不好受，之后就习惯了，你先去坐着休息吧，我熬了些粥，等会儿喝点暖暖胃。”
　　“我之后会少喝酒的。”
　　“你现在年龄还小，等你像你父亲一样时，那些工作上的应酬哪是你说的算。”
　　“嗯。”郑南桦本来就对父亲有些怨言的，但听完王妈的话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在郑南桦的记忆里，郑千俞一直都是性情温和，未与母亲离婚前，对母亲和自己都是很细心的照顾，但却给人一种很疏远的感觉，他照顾自己和母亲好像只是出于一种责任，一家看似其乐融融但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只是像对待朋友一样来对待他们，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像是客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还是离婚了，结婚后的日子里父母从未吵过架，这平静而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婚。他本以为他再婚的对象或许就是他正真爱着的人，但他好像错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新的妻子，但有一点却不一样了，那就是云叶晗，他每次看云叶晗的眼神很复杂，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忧伤，他总觉得父亲看的不是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对了，少爷，之后再难受就叫我，别在自己忍着熬解酒汤了，我年龄大了，睡的也少，不会觉得麻烦。”
　　王妈一句话把郑南桦拉进了现实。
　　“解酒汤？”
　　“还有啊，你这解酒汤放的东西也不对，这样熬出来喝了也没什么效果。”
　　“是云叶晗熬的。”郑南桦若有所思。
　　“是叶晗这孩子熬的啊，没想到这孩子年龄小就这么会照顾人。”王妈把熬好的粥端给他，“你别嫌我多事儿，我看叶晗这孩子挺好的，你身为哥哥多关心一下他，你看，先生和夫人很少在家，这家里就你们俩人，你们各过各的，哪有一家人的样子，你啊，有时间带他出去玩玩，多接触接触。”
　　“我知道了。”
　　郑南桦虽然嘴上这样答应，之后两人还是形同陌路。
　　郑南桦正和朋友一起吃饭，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一看，是周亦攸。自从周亦攸嫁入他们家后，她还从未给他打过电话。郑南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南桦吗？”周亦攸的声音响起。
　　“有事。”
　　“你能不能帮忙接一下叶晗，赵叔今天家里有事，本来家离的也不远，叶晗走回去就行，但今天下午有暴雨，你去接一下他吧，我怕他出事。”周亦攸语气肯求。
　　“好，我会去的。”
　　“谢谢了。”
　　挂了电话后郑南桦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云叶晗什么时候放学，但又不想再给周亦攸打电话，便跟朋友告别准备直接去接云叶晗。他之前一直在屋里还不知道外面已经下了这么大的雨，电闪雷鸣的。
　　郑南桦开着车往学校赶，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原因，路上的车特别多，他在路上堵了好长时间，眼看这雨越下越大，车越来越多，郑南桦心里干着急，但一想云叶晗这么大的人让他在等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边，云叶晗还不知道今天郑南桦会来接自己，他站在学校门口在大雨中撑着伞等赵叔来接自己。雨下的很大，校门口挤满了车和人，云叶晗被人流挤的没法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觉得赵叔可能是因为下雨堵车了，便决定往前走走，说不定还能碰见赵叔。
　　云叶晗跟着人群往前走，还没走多远就感觉胸闷恶心，身边汽车的轰鸣声和雨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相互交织，下雨天的声音让他感到烦躁不安，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嘈杂起来，耳朵里充斥着嗡鸣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头痛欲裂，浑身发抖，无形的恐惧袭来，将他包裹起来。
　　没走几步，云叶晗就感到失去了知觉，晕倒在地上，路上的行人看见有人晕倒，很快就有人围观。
　　“这人没事吧？”
　　“少管闲事，小心人家讹上你。”
　　“这么小的年纪，这是怎么了。”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可就是没一个人上前。
　　舒清尘办完事本来想自己走回家的，谁知道半路下起了雨，给司机打电话又遇上堵车，只好沿着路先自己走，结果就碰见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他本来就不喜欢多事，路过时就匆匆瞥了一眼，突然愣住了，这不是郑南桦的弟弟吗？他怎么在这儿？还晕倒在马路边。舒清尘和郑南桦是朋友，之前去他家的时候见过云叶晗，只是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一般，况且他比云叶晗大这么多，两人自然没有什么交集。但现在云叶晗晕倒在路边，自己作为他哥哥的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都让开。”舒清尘挤开人群，抱起地上的云叶晗就匆匆往前走，好不容易找到了来接他的司机，他直接抱着云叶晗坐进了车里。
　　“快去医院。”舒清尘声音有些着急。
　　“好。”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家少爷抱着一个晕倒的孩子，神情焦急。
　　“少爷，路上堵车严重，可能会慢一些。”
　　舒清尘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脸色苍白，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
　　“这里到医院还要多长时间？”
　　“看样子至少一个小时。”
　　舒清尘咬了咬牙，“你联系一下家庭医生，让他现在就去家里。”说完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云叶晗身上直接抱着他下了车。舒清尘家离这里不算太远，走路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但现在怀里抱着个人再加上下雨，路程比平时艰难了许多，一路上舒清尘不都敢慢下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家。
　　舒清尘把云叶晗放到沙发上，“医生，帮忙看一下他怎么样了。”
　　一番检查过后，舒清尘看到医生皱了一下眉。
　　“很严重吗？”
　　“身体上并没什么大碍。”
　　“那他这是……”舒清尘显然松了口气。
　　“你能描述一下他是怎么成这样的吗？”
　　“这……我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
　　医生思索了片刻，开口，“我怀疑这孩子有心理创伤。”
　　“心里创伤？”
　　“有些心理疾病会伴有轻度的意识障碍，像失忆和短暂意识模糊。”
　　“那他……”
　　“他没什么大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醒。”
　　“好，那谢谢医生了。”
　　等医生走后，舒清尘把云叶晗抱进了浴室，淋了一路的雨，两人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放了一浴缸热水，把云叶晗放了进去，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想起还没有通知郑南桦自己把他弟弟带回来了。
　　“喂，南桦吗？”舒清尘拿起手机。
　　“我现在有事儿，等会儿给你打过去。”郑南桦声音有些着急。
　　“额，那个，你弟弟在我这儿，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你说什么，云叶晗在你那？”
　　“啊，对，我看他晕倒在路上，身边也没认识的人，就把他带回来了。”
　　“他没事儿吧？”郑南桦明显松了口气。
　　“没事儿，医生已经给他检查过了，他现在还没醒，今晚先让他住我家吧。”
　　“那麻烦你了。”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对了，你不是有事吗，先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两人挂断电话后，郑南桦还是感到心慌，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他怎么不在校门口好好的等自己。
　　在路上堵车的时候，郑南桦看到窗外已经有学生经过时就知道云叶晗已经放学了，看着车外的倾盆大雨和纹丝不动的长队，他心里就生起一股焦躁不安，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云叶晗带伞了没，已经放学了，他找不到自己会不会出事？即便心里再着急他也没法立刻到学校。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门口，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想见的身影，他急忙下车去找，连伞都顾不上打，找了一圈后扔没见到人，不会真出什么事了？郑南桦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问了保安和仍在校门口的学生，没一个看见云叶晗的。郑南桦第一次感到这么无措，他虽然并不很喜欢云叶晗，但也从没想过他会出什么意外，郑南桦仍不死心的冒着雨找他。
　　舒清尘的电话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他也开车自己回家了，他想等明天云叶晗回家一定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平常也没见他有什么毛病，今天真的有点吓着他了，以后再这样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