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珀》金銮子

25、超市

　　秦洵渊与李蓝珀走了一小段距离，他一手推车，一手虚虚护在李蓝珀身侧怕他被别人撞到。
　　李蓝珀看了一眼他护着自己的手，神情漠然地推开他的手，淡淡道：“你不用这样。”
　　秦洵渊“哦”了两声，虚心道：“蓝珀，我想买点菜，但是找不到蔬菜区，你能带我去吗？”
　　李蓝珀没有多问，语调毫无波澜起伏地说了一个“好”字。
　　秦洵渊盼着他能多说两句，就算是生气愤怒骂自己几句也好，可他偏偏没有，这种有意识地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冷漠让自己如坐针毡，就好像他身旁是一尊冰冷的雕塑。
　　要是在以前，秦洵渊陪他逛超市，李蓝珀说不定会高兴一整天，但现在李蓝珀看见他心中就细细密密的发疼，又好像有一块大石把气管堵得严严实实，连正常呼吸都困难。

　　李蓝珀来过这里无数次，他清楚地知道往哪里走才能最快到蔬菜区。
　　没多久，秦洵渊看见货架上的各种蔬菜。
　　秦洵渊道：“蓝珀，你能帮我推车吗？我想挑点菜。”
　　李蓝珀不善于拒绝，而且秦洵渊问得又很谦卑小心，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道：“好。”
　　李蓝珀推着购物车在一旁等，秦洵渊挑了几个西红柿，上称之后装进车里。
　　秦洵渊笑着问他：“蓝珀，你想吃什么？明天我做了送你。”
　　李蓝珀听了这话，冷冰冰道：“不用。”
　　秦洵渊心中滑过几分失落，自顾又挑了几样蔬菜，道：“蓝珀，我现在在学做饭，可能做得不太好，你相信我，我真的在用心学，我想以后能天天做饭给你吃。”
　　李蓝珀看着购物车里不断增加的蔬菜，眼眶发酸，苦涩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没有以后了，早就没有了。”
　　秦洵渊挑选苦瓜的手停了一瞬，复又把苦瓜装进袋子，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嗓音颤抖道：“是我明白太晚。”

　　李蓝珀不想和他再待下去了，他怕秦洵渊再说些触碰他心弦的话，让自己心软。
　　“秦先生，我先去结账了。”说着他就要从购物车里挑出自己买的零食，秦洵渊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双目含泪地看着他。
　　李蓝珀直直地看向秦洵渊的眼睛，竟然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卑微的乞求。他浑身一僵，秦洵渊那么高傲刚毅的一个人，竟对自己露出这种神色。
　　秦洵渊言语恳切道：“蓝珀，我不说了，你再陪我去买点肉吧。”
　　李蓝珀抽回手，神情依旧冷淡道：“好。”
　　李蓝珀心想：“一生有这一次也就够了。”

　　秦洵渊买了肉和各种调料，最后陪着李蓝珀去买酸奶。
　　李蓝珀挑了几盒酸奶，秦洵渊看他拿，自己也拿。
　　李蓝珀疑惑地目光看向他，秦洵渊笑得毫无负担，道：“我没喝过酸奶，想买点尝尝。”
　　李蓝珀不再说什么，秦洵渊在他旁边拿着两盒酸奶，问道：“蓝珀，这两种有什么不一样吗？”
　　其实李蓝珀也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他只管合不合自己口味。
　　“不知道。”

　　在李蓝珀打算推车去结账时，有个小孩儿边回头叫他妈妈快点一边跑，正好撞到了李蓝珀右腿。
　　李蓝珀的左腿使不上力气，右腿被他快速又大力地一撞，脚步一乱，踉跄着往旁边倒去。
　　秦洵渊见李蓝珀被撞，下意识地伸手揽过他的后背，把人抱进怀里。
　　两具身体紧密相贴的一瞬间，李蓝珀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被撕的衣服、强壮的身躯、兴奋的喘息、不容抗拒的拥抱、强吻过的唇舌、泄愤似的大笑和谩骂，还有自己无助痛苦的哭泣。他下意识用尽全力推开秦洵渊，本能地脱口而出：“别碰我！”

　　秦洵渊被他推的后退几步，李蓝珀则跌到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含泪的眼睛目光涣散，屈起腿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口中喃喃道：“别碰我…别碰我……”
　　附近的顾客都停了下来，看着坐在地上的李蓝珀窃窃私语。
　　秦洵渊没想到抱一下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他蹲在李蓝珀身前，小心地伸出手，道：“蓝珀，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你身边，没人会伤害你。”

　　秦洵渊不敢妄动，他知道刚才那一抱可能触动了李蓝珀最不想记得的那晚，他轻声细语地哄着李蓝珀。
　　周围的人道：“要不送医院吧。”
　　“是啊。”
　　“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要不要找工作人员？”
　　……

　　秦洵渊目光冰冷地扫视看热闹的人群一眼，围观群众被他这冷戾的目光看得心里一寒，纷纷走开了。
　　秦洵渊哄了几分钟，李蓝珀的目光开始聚焦，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痛苦和委屈，泪水滑过脸颊停留在下巴，留恋着不肯滴落，他哽咽着问面前的人：“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这句质问让秦洵渊登时红了眼眶，愧疚道：“对不起……”

　　李蓝珀撑着货架艰难地站起来，秦洵渊连忙伸手去扶，却被李蓝珀制止了。
　　站起来后，李蓝珀擦干眼泪，嗓音微哑道：“去结账吧。”
　　结账之后，李蓝珀提着零食，秦洵渊提着蔬菜跟在他身边。
　　李蓝珀道：“秦先生，我还要等严爽，你先走吧。”
　　秦洵渊不放心他一个人等，道：“我现在没事，我陪你等。”

　　李蓝珀打算问问严爽她买完了没有，就见严爽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老板，我家里有点急事，先回去了。】
　　李蓝珀道：“回去吧。”
　　秦洵渊道：“不等了？”
　　“她家里有事先走了。”
　　“哦。”秦洵渊伸手要拿他的购物袋，“我来拿。”
　　李蓝珀提着袋子的手避开他的触碰，道：“不用，谢谢。”
　　以前是李蓝珀喋喋不休，秦洵渊只觉得他烦人；现在李蓝珀沉默寡言，秦洵渊在他耳边说个不停，想尽办法逗他说一句、博他一笑，可李蓝珀只会简短回答他提出的问题，笑容更是难见一次。

　　二人到了地下停车场，段庄见李蓝珀从电梯出来，连忙过去帮他拿东西。
　　秦洵渊一直跟到李蓝珀的车旁，李蓝珀停下脚步，客气道：“秦先生，我先走了。”
　　秦洵渊的嘴角牵出一抹笑容：“那…再见。”
　　李蓝珀上了车，段庄关上后座车门，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

　　秦洵渊把买的东西都放回后备箱，拿出电话打给褚峥，把在商场发生的事儿都跟他说了。
　　褚峥听了之后眉头紧蹙，道：“我知道了，我会告诉蓝珀的心理医生。”
　　秦洵渊道：“那多麻烦褚总了。”
　　“蓝珀是我弟弟，不麻烦。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和蓝珀见面？”

　　秦洵渊猛然想起他答应过褚峥不会出现在蓝珀面前的话，道：“我原本想去书店远远看他一眼，书店关门我就去了地下超市，打算买点菜，没想到会遇见蓝珀。”
　　褚峥听了这话眉头微蹙，心里不大相信：“真的？”
　　秦洵渊掷地有声道：“千真万确。”
　　“那就好。”褚峥淡淡道，“如果你敢跟踪蓝珀，我不会放过你。”
　　秦洵渊疑惑道：“跟踪？”他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蓝珀以前被人跟踪过？”
　　褚峥叹了口气，不知是福是祸道：“他的样貌太惹眼，脑子又不聪明，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试图得到他。”

　　挂断电话后，秦洵渊咬牙切齿地念出了一个名字：“向鹏。”
　　向鹏觊觎李蓝珀很长时间，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公司的破产让他彻底无所顾忌，那一出既满足了自己畸形的占有欲又报复了秦洵渊。

　　秦洵渊在以前交的酒肉朋友的微信群里发了条消息，随后开车回家准备做饭。
　　他的消息一发，微信群里不断地弹消息，都是在说秦洵渊怎么消失了这么久，约他都不出来玩。

　　秦洵渊没再看微信群，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李蓝珀。
　　李蓝珀听到电话响，拿起来看了一眼但没有接。
　　秦洵渊又给他发了条微信：【蓝珀，你到家了吗？】
　　【回我一句，让我知道你到家了】
　　李蓝珀不想理他，五分钟后，秦洵渊又来了一条：【到家了吗？宝宝】
　　李蓝珀看着这两个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从来不知道秦洵渊竟然会说出这么肉麻的称呼。他忍无可忍，还了他一个字。

　　秦洵渊听见手机响，立即放下手中的西红柿，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手，迫不及待又心情激动地点开微信。
　　【滚】
　　秦洵渊嘴角的笑意更深，想象着白玉雕琢的美人红唇轻启说出这个字的场景，心都热了起来。

　　秦洵渊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你别生气，明天去书店吗？我给你送饭】
　　【我这次一定做熟做好，你相信我】
　　李蓝珀看着这两条消息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做熟做好，什么意思？
　　“蓝珀，过来吃饭了。”云岫从餐厅探出头来叫他。
　　李蓝珀不再深思，丢下手机往餐厅走。

　　秦洵渊抱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新消息发过来，恹恹地想：“蓝珀又不理我了。”
　　秦洵渊继续洗西红柿，心想：“我们一起逛了超市，他还回了我一条消息，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他越想越高兴，不自觉哼起了跑调的歌。

作者有话说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