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地的毒蛇》云起一天山

14、会死又怎样

　　燕修竺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周围也没人注意他们这，接着听沈知夏压抑着情绪幽声问：“你要抓着我的手多久？”

　　这时燕修竺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耳尖：“那什么，我没抓疼你吧？”

　　沈知夏抬起手，白皙的手背上，明晃晃的是几道被指甲嵌上的红痕。

　　燕修竺：“……”

　　沈知夏叹了口气，“我先走了。”

　　燕修竺：“哎，我送你吧，顺便给你买点药？”

　　沈知夏嫌他烦：“不用。”

　　“那不行，你跟我走……”

　　——

　　夏允城喘着气，打开灯后，被光线晃了晃眼，才看清面前的男人。

　　准确来说，是看清他的红发。

　　——是那天在韩家的那位客人。

　　面前的男人洗过澡，上身赤裸，下.身也只挂着一条浴巾，额发滴着水落到夏允城的胸口，神色放荡：“真是好久不见了，老师？”

　　夏允城胸前的的裙子被浸湿，沾在胸口有点凉，随着夏允城的呼吸上下起伏，说不出来的性感。

　　“老师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还被那么多人追着跑，是……在玩多人play？”

　　夏允城冷眉一压：“你说什么屁话？”

　　男人低声笑着：“不是？那是来勾引我的？”

　　夏允城对陌生人脾气可不怎么好，这下恼了，一脚踹上去，推开男人，“我勾你妈。”

　　说罢，转身出了门。

　　转角不小心撞上了人，见是祁纤尘，夏允城心情好了一些。

　　“你在这啊，怎么没在我房间待着？”祁纤尘神色里还有一点未散的焦急，“你怎么了？”

　　夏允城拽了假发：“遇到个神经病。”

　　祁纤尘：“？”

　　祁纤尘带夏允城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听完夏允城的描述，猜测道：“应该是徐家的小少爷，徐川也。”

　　夏允城黑着脸，“呵。”

　　祁纤尘凑上去安慰他：“好了，今天辛苦你，你要真看那个徐川也不顺眼，我找个机会整整他。”

　　夏允城摆摆手：“别，你现在又闯了个事，就别招惹其他人了，我也不是很生气，请我吃饭就行。”

　　祁纤尘答应地爽快：“好。”

　　“咚咚咚。”

　　听到有人敲门，祁纤尘示意夏允城先躲起来，自己去开门。

　　温呈宣站在外面，一脸严肃。

　　祁纤尘见是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怎么了？”

　　温呈宣没说话，一把把祁纤尘拉出来，带上门。而后拉着祁纤尘去了自己的房间。

　　“祁渐鸿是怎么回事？”温呈宣来不及开灯，将祁纤尘整个人围住。

　　祁纤尘靠着门，听到温呈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你不是都知道吗？”

　　祁纤尘说的不错，以温呈宣的能力，他要查，肯定会知道这几天的事情都与自己有关。

　　“我是知道，但我要你亲自告诉我，我要你能提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而等事发了我自己去查才知道这些事。”温呈宣自觉心累，祁纤尘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

　　每一件事都足以让温呈宣回想时心惊胆战。

　　“你是不要命了？”温呈宣遏制着怒意，“周云深，白朝兴，秦雨桐，现在又来个祁渐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被发现……”

　　“如果我被发现，那又怎样？”祁纤尘冷声打断，面对温呈宣丝毫没有落下风，他看不清面前人的神情，只一字一顿：“我会死，但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得死。”

　　温呈宣：“他们做过什么要你这样恨？”

　　祁纤尘一顿，眼神错开：“……我以后会告诉你。”

　　温呈宣太阳穴直跳，暴起几根青筋，他怒道：“我为什么不能现在知道？”

　　祁纤尘侧过脸，沉默着选择逃避。

　　“祁纤尘。”温呈宣再一次喉咙酸涩，这么多天，或者这么多年所积攒的困惑和忿怒指使他艰难地发出疑问：“我对你来说和其他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是不是？”

　　“……”
　　“我当初出国，对你来说可有可无毫无影响，是不是？”

　　“……”
　　“我现在回来继续缠着你，你想我时就找我，不想我时就把我抛在一边不理，我一直只是你消遣的工具，是不是？”

　　“祁纤尘……”

　　温呈宣鼻尖一酸，控诉道：“你这人心怎么这么硬？”

　　听他说这些，祁纤尘庆幸现在灯是关着的，他几次不忍心，几次欲言又止，几次想要揽过温呈宣和他解释，又几次放弃。

　　他一直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着三个人的纠葛。

　　他要强惯了，不想牵扯温呈宣进来。

　　俩人相对沉默片刻，祁纤尘适应了黑暗，去碰温呈宣的脸，被他躲开。

　　“温呈宣。”祁纤尘哑声道：“抱抱我。”

　　“……”温呈宣到底还是笼住他，他一向没办法拒绝祁纤尘，更何况对方现在是这样罕见的柔软。

　　“对不起。”祁纤尘蹭着温呈宣的锁骨，被对方的体温暖着，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温呈宣：“还有吗？”
　　祁纤尘：“你还想听什么？”

　　祁纤尘只要不愿意，就不会向他解释，所以温呈宣觉得这个机会得把握好：“我想听你说几句真心话。”

　　祁纤尘：“嗯？”

　　温呈宣：“比如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知道温呈宣这是被哄得差不多了，祁纤尘帮他摘了眼镜，主动捧着温呈宣的脸吻了吻，含糊其词：“我没听清。”

　　“你……”温呈宣觉得祁纤尘这人太狡猾了，又被吻住。

　　偏偏温呈宣抵挡不住祁纤尘勾起的情欲。

　　每一次，面对这个人时的情不自禁，就好像某种让人上瘾的毒药，怎么戒也戒不掉，怎么忘也忘不了，最终只得在清醒中沉沦，在唯他们二人存在的荒芜中种植出一片繁花四季。

　　……

　　祁纤尘被温呈宣搂在怀里，热得出汗。

　　“热。”
　　温呈宣全当没听见。

　　祁纤尘往上动了动身体，问：“祁渐鸿死了吗？”

　　温呈宣手指绕着祁纤尘的头发：“死了。”

　　祁纤尘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天花板和黑暗一样暗。

　　他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祁渐鸿死。”

　　温呈宣侧躺着撑起身体，他很想听听祁纤尘的过去。

　　祁纤尘平和着声线，“我13岁又回到了祁家，家里和离开时一样，我的母亲苏墨并没有因为我的回来感到高兴，她还是不怎么理我……”

　　其实对于祁纤尘，祁渐鸿并没有伤害他太严重。

　　被害者是祁纤尘的母亲，苏墨。

　　祁纤尘14岁那年，祁力士和苏墨的争吵声不断，男人烦不胜烦，很少再回来过。

　　那晚，祁纤尘要睡下时，听到了母亲房间的求救声。

　　祁纤尘毫不犹豫去了，看见的是自己母亲坐在碎了的花瓶旁，衣衫凌乱面容满是惊惧，而背对着祁纤尘的，是19岁的祁渐鸿。

　　那时的祁渐鸿已经很高了，也没有发胖，整个人是那么庞大，祁纤尘眼见他靠近自己的母亲，拉扯她的裙子，瞬间顾不上思考，抡起一旁的酒瓶砸向祁渐鸿。

　　祁渐鸿被砸晕了，倒地不起。

　　苏墨被吓得不轻，瞪着好看的柳叶眸盯着祁渐鸿的后脑勺，浑身颤抖。

　　祁纤尘找到一件衣服披到上苏墨的身上，并不在意苏墨看自己像看怪物的眼神，他道：“妈妈，我们走吧。”

　　走吧。和我离开这，离开这个无法庇护我们的地方，我们走吧。

　　可是苏墨却摇了摇头。

　　她是个世故而拜金的女人，她嫁给祁力士只有一个目的——钱。

　　这么多年，她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母亲，她却只承担着消费。

　　她每天都要精心打扮自己，然后去买各种好看的衣服，买各种奢侈的珠宝首饰，买各种基本穿一次就扔的名牌高跟鞋。

　　她不爱祁力士，也不爱祁纤尘。

　　她只爱她自己。

　　但祁纤尘还是对自己的母亲抱有希望。

　　他固执的以为他的母亲是爱着他的，即便当初祁老爷子祁肃把他送去了托管所而苏墨作为母亲五年来不管不顾，即便她任由祁方藤和祁渐鸿欺负他，即便她对自己没有过一次关心。

　　祁纤尘还是以为苏墨是爱自己的。

　　那个年纪的祁纤尘，还没有太大的勇气敢承认与自己最亲的人居然不爱自己。

　　他自欺欺人到14岁，他鼓起勇气问苏墨，我们要不要离开？

　　苏墨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苏墨推开祁纤尘，站起身，警惕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成为富太太努力了多少，我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怎么可能离开？”

　　之后，祁纤尘对自己这个母亲彻底失望。

　　可他今天，还是报复了祁渐鸿。

　　他还是忘不掉那个女人差点被祁渐鸿侵犯时的可怜身影，还是没办法任由这个曾经侮辱过自己母亲的人还能如此享受的活着。

　　也是因为，祁纤尘恨祁家每一个人。

　　祁纤尘被温呈宣吻了吻眉心，道：“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温呈宣摇摇头：“我不在乎你杀谁。”

　　祁纤尘：“即便我杀了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温呈宣觉得现在的祁纤尘有点可爱，笑道：“我在乎的人不会伤害你。”

　　祁纤尘顿觉无味，温呈宣说他狡猾，其实自己也圆滑的很。

　　“祁纤尘。”
　　“嗯？”
　　“你什么时候才能……”

　　温呈宣话不说完，祁纤尘追问他：“才能什么？”

　　温呈宣盯着祁纤尘的睫毛看了半晌，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