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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取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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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调出监控,画面里的少年火气大到爆炸,大牛看着脑瓜子疼得厉害,放完教室又调到走廊追踪着看,一路追到二楼教室。
二楼围了太多人,还有很多人踩在椅子上看,画面不是太完整,但他也知道了事情是个什么事情了……
大牛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你火气这么大呢?还知道收着点呢?这种以暴制暴的处理方式不好,发现直接找老师找我,你们不要瞎处理,有事学校会给你们撑腰的。你待会也去心理咨询室排队吧…你把你妈叫来,你心理也得抓抓了……”
“你们几个先出去,手机没收了,期末来拿。上课再玩手机被我抓到了,你们回家玩饱再来学校。刘宵文留下,这个事情我和你们几个班班主任讨论之后上报学校决定。”
四人点点头,一个排一个出了主任办公室。
几人刚出门,就听见大牛严厉的训斥,桌子拍的重,震得门窗都在动。
陈鸣抖了抖,干笑两声:“大牛这人发火还挺猛。”
付一安瞥眼少年,轻拉衣袖:“你去咨询室疏导疏导,别留下心理阴影了……”
陈鸣摆摆手:“我不用,你打那两巴掌我都解气了,就还有点犯恶心……我缓缓就好了……”
付一安坚持道:“去吧,别憋着。”
陈鸣看着脸色阴沉的付一安,心里有点难受,“倒是你,这么大火气,我感觉你更需要疏导疏导。不过你比上次收敛多了,没下重手。”
李君拉着李艺其走,“我俩不需要,没那么严重哈,趁还没上课我俩回去吃饭了,我要饿死了。”
陈鸣点点头,“那你们先走吧,我晚点回。”
少年转身看向付一安:“要不我俩再去食堂看看还有什么吃的?饭肯定都冷掉了,你拿给我,我回家路上喂流浪猫……”
少年黑眸如炬,声音有点哑:“吃完饭,去咨询室。”
陈鸣没应声,“先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食堂,上课铃已经打了。
“付一安,你也算旷课了。”
“一节物理课,没差。”
“应该也不算,大牛让我们去的,那就是给我们时间了。”
陈鸣扫荡一圈还剩些奇葩菜,两人干脆在商店买了两桶泡面泡好坐在食堂吃。
偌大的食堂就两个少年和一些食堂的工作人员。
陈鸣胡乱吹几口就往嘴里塞,烫得他直吐气。
付一安看着陈鸣那着急忙慌的样子,眉头微蹙:“你慢点。”
陈鸣口齿不清地说:“我饿死了,都怪那人非嘴贱,吃泡面都不能加热狗了,不加点都不香了。”
付一安僵了僵,站起身:“你等我下。”
陈鸣两颊鼓鼓:“干嘛去,面会糊开的。”
“很快。”
陈鸣看着付一安往商店去,回来的时候端了碗关东煮回来。
“剪碎了,没那个,你夹点放泡面里。”
“我吃太快了。”陈鸣看着桶里所剩无几的面条,吸溜几口直接端着关东煮扒拉几下,“鱼丸都剪这么碎?有些剪稀烂都分不清是啥了。”
“你不要说话,吃吧,吃饱好去咨询室去。”
“你要不要?我可能吃不完。”
付一安推了推泡面,“只要一点。”
陈鸣拿着筷子翻翻找找,夹着素菜放到付一安碗里,“够不够?”
“够了。”付一安挪了挪碗,垂头小口吸溜着。
陈鸣夹块萝卜塞进嘴里,评价道:“萝卜有点涩,学校里的关东煮都不如外头的好吃,我知道有一个小摊还不错,就是出摊有点晚,晚上8点才出摊,摆到凌晨去了,有机会可以带你去尝尝。”
“嗯。”
陈鸣眸子变得黯淡,小心翼翼地问:“付一安,你会不会挨罚?影响拿奖学金啊,大牛还找你妈了……”
“没了就没了吧,寒暑假可以出去兼职,过年我就成年了,什么兼职都可以,补课又不补晚自习了。”付一安嚼了嚼又道:“我妈给的钱其实也够,只是我颜料画纸这些买的多比较费钱。”
陈鸣下意识地问:“你爸呢?他不给钱吗?”
话说出口,陈鸣顿感不妙:“我多嘴了。”
付一安顿了顿回:“没有多嘴,能说。给了,我妈存着了。”
陈鸣犹豫了会,硬着头皮问:“你和你妈长得不像,是不是你像你爸?”
付一安手在空中停滞,眸子暗下,淡淡道:“挺像的。”
“那你爸岂不是也很帅?我都没见过你爸呢……”
付一安眼神复杂,嘴角扯动:“不要聊这个了,吃饭。”
气氛突然变得低压。
陈鸣瞥眼少年,思索片刻又道:“付一安,其实你要是难受的话,你可以和我分担分担的,两个人一起抱团取暖比一个人要温暖。我嘴真的很严,你的事情我不会和别人说一点点的。人真的不能自己藏太多事了,心脏会负荷的。以前你总接我的坏情绪,其实我也接的住的,你别小看我。”
付一安轻轻应声“嗯”,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陈鸣试探着问:“所以能说吗?”
少年吸溜一口面条淡淡道:“我自己都不够了解全面,拼拼凑凑的大概有个底吧。”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分析分析嘛。”
付一安云淡风轻道:“我已经不执着答案了,不重要,人太固执也不好,我现在过得挺快乐的。”
陈鸣放下筷子,“付一安,我不是想揭你伤疤,我只是想分担分担。”
付一安点头,声音也跟着变轻:“我知道。”
陈鸣垂眸,压抑一整天的情绪此刻才真正倾泻出来,少年声音低落还有点委屈:“付一安,你说让我天天开心,可是你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我们中间就像隔着单向玻璃,你看我看的比我自己还清楚,而我就只知道你在后面,其他的一概不知,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付一安,你给我交个底吧,我不想听别人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不想跟别人一样去猜忌你。我就想听你说,你的事情我都能接受,把我推那么远,我们是朋友是家人,我又不是外人。”
付一安喉咙一酸,“谢谢你把我当朋友当家人,学校这些事情我也没放心上,真影响不到我。”
少年在心底暗暗地想,原来认识这么久了,我们也只是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关系。
陈鸣吸了吸鼻子,夹着碎丸子往嘴里塞,低声道:“好,不问了。”
“嗯。”
两人没再搭话,付一安吃完面条,陈鸣也刚好吃完。
付一安把泡面的汤倒进回收桶,轻拍少年的肩:“去咨询室。”
陈鸣偏头,问:“你去吗?”
付一安摇头:“我不需要,我陪你去。”
陈鸣拍着自己的胸脯:“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去就行,不需要陪。”
“一节课没关系。”
陈鸣笑容消失,喉咙干哑:“我只想一个人去。”
付一安脚步顿住,看着眼前少年脆弱的神情,恍惚道:“好,我回教室。”
“嗯。”
两人走出食堂,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陈鸣回头看着少年消失在路口拐角才拐了个弯大步朝着凉亭去。
心里的酸涩在走进黑暗的瞬间缓慢溢出。
眼里火山不会喷发,沟壑满是积雪,盈盈融化。本就昏暗的路在眼中更加模糊不清。
陈鸣鼻子呼出的气息已经带着哽咽,眼眶瞬间充血发红,泪水从眼中大颗滚落。
他双手揭过帽子,白色的连帽扣在头上,遮住那冷掉的棕色眼眸。
他在角落坐下,垂着头,嘴唇轻微颤抖压抑着不发出声音。
或是太过难受。
剧烈的抽动已经不足以发泄,眼泪再一次决堤,喉咙间窸窸窣窣发出哭声。
陈鸣从椅座上滑落,靠着那圆柱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头埋进臂弯,抽泣的声音愈加变大,难以再压制。
哭到失去力气,皮衣淌水,陈鸣才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靠着圆柱发愣,身体的抽动与颤抖渐渐弱下,眼眶时不时又流下几条泪,擦干又流擦干又流。
少年收起情绪起身走远,那昏暗的灌木丛后的人才站起来。
陈鸣说他隔着单面玻璃。
但单面玻璃也是屏障,看得见触不着,摘下眼镜又更加模糊不清了。
陈鸣从来报喜不报忧,面对着他的几乎只有笑脸和一些和他能接受的小脾气小任性,真真难受了也不会和他分享,而是自己偷偷躲起来哭,自己扛。
那张笑脸背后,不知道偷偷隐去多少泪花。
付一安揩了揩眼角,又把情绪全数吞下。
夜晚风凉,脸上都是重重的被吹干的泪痕。
少年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面对着红肿热痛的双眼和酸涩泛红的鼻尖挤出一个笑脸。
笑的比哭还难看。
陈鸣捧着水把脸埋进去,十一月的水有点冷了,但还不足以抹掉那崩溃的痕迹。
好累,他想睡一觉。
少年缓上片刻抽出纸巾擦干脸,顶着那张哭过的脸回教室,他也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他也不到前门喊报告了,直接从后面走进去,坐下就趴桌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一节课下来也没人叫他一句喊他一下,陈鸣趴到晚二下课才从情绪中抽离。
少年眼皮重得厉害,狠狠地压着睫毛,他清楚地看到顺长的睫毛倒在瞳前,遮蔽一些视线。
二组的两人在一旁小声嘀咕:“学校咨询室太猛了,直接给人整泪流满面了……”
付一安临近放学才回的教室,班上嘈杂的声音随着少年从后门走进变得安静无比。
付琴坐在讲台上盯着少年一言不发,眉头只是蹙着,眼神隐隐心疼又不能太过外露。
付一安在座位坐下,没有一个人敢正大光明地投上视线。
等挨到下课铃响,他看着同学一个个走远,付琴还在讲台上垂头批改作业。
少年从宽大的校服里伸出手,拧开碘酒粘湿两根棉签擦擦那嵌破的虎口,擦完后手又伸进袖子里缩着。
他背上书包,扣上鸭舌帽。
付琴抬眸扫了眼,直接道:“一安,我给你放两天假,你待家里休息或者散散心,开运动会你再来吧。”
少年沙哑着声音拒绝:“不需要。”
“我看出来你哭过了,今天一天确实是发生太多事了,有些风言风语难听就不听了,回家休息去吧。”
付一安脚步停顿,抬眸道:“和这没关系,我不需要请假。”
眼看拗不过,付琴松口了:“那你要来就来吧……”
“嗯。”
少年出了门,凉风扑面。
这些风言风语好些年前就从孩童的口中稚嫩地飘扬了好久。
他曾经也是据理力争,面红耳赤地反抗,只是没有什么效果,他也慢慢熄火了。
慢慢地这些话也伤不到人了,只是些平常的文字。
反抗没用就坦然接受。
接受成了他的座右铭,也使他更加坚韧强大,接受不等于低头认输也不等于屈服。
少年推开后门,陈鸣戴着卫衣帽子写着题目。
“陈鸣,走了。”
陈鸣收起习题,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套在手上转了转。
两人对视一眼,都太明显了,却心照不宣谁都没说。
陈鸣说:“我今天题不会的有点多,我早点找你。”
付一安点点头:“好,关灯,锁门,回家。”
陈鸣关掉后门的灯,带上厚重的木门。
两个身影靠的近,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
两人拐进菜场后路,雨棚空无一人,高大的常青树被风吹的呜咽。
冷风扑入口鼻,秋季的昼夜温差真的很大。
付一安扫了眼少年那泛红的鼻尖轻轻叫了声名字,温柔又缱绻,“陈鸣。”
“怎么了?”少年自然地应声,手拿着钥匙插进锁孔里拧了一圈,前灯照起一束通明。
付一安往前走两步,他突然很想念那个温暖的拥抱。
陈鸣说给他打打气。
付一安又问:“你讨厌我吗?”
少年脱口而出,声音还带着重重的鼻音:“怎么可能。”
付一安又往前走,细微的脚步声被心跳盖过,温柔的少年一字一句地问:“那我要抱你呢?会讨厌吗?”
陈鸣僵在原地,讷讷地反问:“倒是不讨厌,不过你想抱我?”
付一安沙哑道:“嗯,想。”
话音落下,陈鸣猛地扑进少年怀里,双手环住少年的腰。
付一安一手伸进宽松的帽子里顺着陈鸣后脑勺的柔软发丝,一手落在背部温柔地拍打。
少年紧紧相拥。
付一安可以听到陈鸣的心跳声,感受他的气息在耳边拂过,又重重磕在肩颈。
嘈杂的婆娑树影和呼啸而过的风被无声的屏障隔绝,世界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付一安深吸一口气,把人拥得更紧,安抚的动作还是温温柔柔的,“天有点冷了,我们抱团取会暖。”
陈鸣松开一只手,落在付一安的背部轻揉地顺着,少年声音轻柔:“我给你充充电。”
“那我给你打打气。”付一安闭着眼睛,柔声道。
“好。”
这个拥抱漫长温暖,对面驶来电车也没分开。
付一安戴了鸭舌帽,陈鸣戴了宽松的连帽。
谁都不知道他们是谁,谁都不知道他们又为何紧紧相拥……
两个心照不宣的少年贪婪地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温存。
良久,两人才慢慢分开。
陈鸣看着那双温柔如水的黑眸笑道:“付一安,我第一次抱你,你没说我动手动脚了……”
付一安跟着笑笑,缱绻道:“我主动要求的。”
“乐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