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夏末》沓昭

24、绕月而归3

　　电影结束后荀煦抱着被子找凌笙，他熟练的上床给自己腾地方，然后扑通钻进被子里裹成蚕蛹。
　　“好了，关灯睡觉。”
　　凌笙关掉台灯。
　　前两年他总是喜欢抱着荀煦睡，后来青春期发育后就开始自己睡。
　　这两年两人几乎没有一起睡过。

　　荀煦在黑暗中跟他说话。“你明天醒了不要叫我，我要睡到大中午。”
　　“吵你你也不会醒。”凌笙翻身面朝他说。
　　“我这是睡眠好，你就羡慕去吧。”
　　“嗯嗯。”
　　凌笙听着荀煦的碎碎念，这是他幻想了无数次的场面。
　　因为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次，这是不是最后一次，所以凌笙格外珍惜。
　　他听着荀煦的声音越来越轻逐渐被平稳的呼吸声所替代。
　　他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美好。

　　第二日。
　　荀煦一觉睡到大中午，睡得满面春风。
　　他舒服的躺在凌笙的床上，翻身时凌笙就坐在他身边。

　　荀煦纳闷。
　　他看着凌笙。
　　对方正用平板看英语讲解，为了不打扰到荀煦戴了耳机。
　　凌笙看得认真，以为荀煦会翻个身继续睡。
　　下意识的轻拍荀煦的背。

　　荀煦被拍的舒服，他坐起来凑近去看。
　　“我吵醒你了?”凌笙摘掉耳机问。
　　“没。”荀煦揉眼睛说。“正好醒了。”
　　他看了眼英语视频的时长，
　　比他命还长。
　　“一直看到现在?”
　　“嗯，你饿不饿，我去做饭。”凌笙在荀煦看完后关上平板。
　　“不用，点外卖吧，我想吃汉堡了。”荀煦躺回被子里，四肢伸成“大”字，昨天说要做饭的话被他忘得干干净净。
　　“行。”

　　“来，陪哥躺一会儿。”荀煦的腿搭在他身上。
　　“……”
　　凌笙看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腿。
　　腿长而直，宽大的短裤被卷到大腿根部，露出一小块红色烫伤。
　　那是他烧水时不小心摔倒，荀煦把他护在身后造成的。
　　当时荀煦强忍着笑说没事，背后疯狂问医生影不影响性功能。

　　凌笙扣上他的膝盖给他把短裤拉好。
　　荀煦以为他又在内疚，收回腿暗骂自己会找事。
　　“没事了都，现在一点都不疼。”
　　“嗯。”
　　凌笙侧身躺着面对荀煦。

　　真是长大了。
　　荀煦心想，他刚接凌笙回家时对方才上初中，转眼间已经六年过去了。

　　老师们在天有灵，愿凌笙永远健康快乐啊。

　　树上新长出嫩芽，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得枝繁叶茂。
　　高三的时光漫长而又短暂，无数日夜轮转，在莘莘学子的期盼下，高考如约而至。

　　荀煦在完成自己带的工作后就没再接新的了，这一百来天他几乎每天都给凌笙做各种好吃的然后接他放学，即使凌笙已经放学了他也会到楼下去接。
　　凌笙每次都说不用这么麻烦，但在一天的学习后能尽快见到荀煦，是他梦寐以求的，是藏不住的喜悦。

　　高考为期两天，荀煦专门请了假照顾凌笙，这两天的吃住他严格把关，并在考场旁边定了酒店以防迟到。
　　比伺候皇上还小心。

　　下考场时凌笙总是前几个出来的，他不愿荀煦在太阳下晒太久所以每次跑出来时总是满头大汗。
　　然后荀煦就给他递水擦汗，去他提前定好的饭店吃饭。

　　“后天出去玩啊？”
　　荀煦把车停下等红绿灯。
　　“我计划好了去海边，怎么样？”
　　凌笙坐在副驾眼睛一亮，他说。“你不工作吗？”
　　“请了年假。”荀煦调出请假条给凌笙看。“而且你高考完高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都不算。”
　　“什么换手机啊新电脑啊全来一遍。”
　　“又不哭穷了？”凌笙给他戴上墨镜示意灯变绿了。
　　荀煦缓缓踩下油门。“这不一样，这是必需品，得犒劳我弟弟。”
　　凌笙笑着。

　　荀煦开车到了一家火锅店，由于高考清淡饮食，两人已经好久没吃火锅了。
　　停车后荀煦拉着凌笙飞快进去。

　　火锅店装修精致，桌与桌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服务员来去匆匆招待顾客，外面是排着长队等候的人群。

　　荀煦提前预定好位置了。
　　拿着二维码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定好的位置。

　　“哇，想了好久了啊。”
　　荀煦坐下喝了两口凌笙倒的温水。
　　凌笙给他找围裙。“他家好像很难订。”
　　“还好，刚好被我蹲到了。”荀煦和服务员确定好菜单，东西在他们开车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一端上来就可以。
　　荀煦拿公筷往里面下菜。“出去用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你明天休息休息我们后天就能出发，咱们路上也不要急，边走边休息。”
　　“嗯。”凌笙听着。“就我们俩是么？”
　　“那当然——”
　　荀煦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祝温颂打来的。

　　荀煦接通电话。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小姑娘嗷着大嗓门喊。“小笙考完了吧，恭喜啊，你带人家吃点好吃的犒劳犒劳啊，害我本来今天也想去的，可惜我还有事。”
　　声音开的大，祝温颂的声音一字不拉传入两人耳中。
　　荀煦笑着把手机往凌笙面前凑让他说话。
　　“你好，我是凌笙，谢谢关心。”
　　“卧。”那边卡壳了一下。“小笙你在啊，哈哈，我是你哥的徒弟，祝温颂，下次见面给你带高考礼物啊。”
　　“不用，太破费了，非常感谢。”凌笙礼貌回复，他示意荀煦收回手机。

　　荀煦把声音调小，这小姑娘太能吵吵了。“喂，温颂。”
　　“师父啊。”
　　“嗯。” 凌笙拿过荀煦的碗去给他调酱料。
　　“嘿嘿。”
　　“直说。”
　　“嗯……”祝温颂犹犹豫豫，在电话另一边扣了好一会儿手。“我听主任说你们要去海边……我刚好要去找我对象……我能不能………”
　　“搭顺风车吗？”荀煦把烫好的菜捞出来放凌笙盘里。
　　“嗯。”祝温颂点点头，又想起荀煦不在他面前。

　　凌笙刚好端着两碗酱料回来，荀煦捂住手机底部的收音口，小声问他。
　　“温颂想搭顺风车去找她对象，可以吗？”

　　凌笙的重点不在于她搭顺风车而在于人家有对象，他心情通畅，眉眼带笑。
　　“你决定就好。”
　　荀煦点点头回复祝温颂。“可以，我们后天早上出发，到时候去接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谢谢师父，您真是大好人，小笙也是，必考上好大学。”
　　“哈哈，成你吉言了。”

　　荀煦又跟祝温颂聊了两句然后在凌笙的无声催促下才挂电话。

　　凌笙递给他一根奶酪棒。
　　荀煦问他哪来的，凌笙指指隔壁桌的小孩子，对方手里抱着一小盘锅巴。
　　凌笙解释。“最后一盘锅巴被我端走了，他想吃就用奶酪棒跟我换。”
　　荀煦点点头拆开奶酪棒吃。
　　“那多不好意思啊，还赚人家小朋友的零食。”
　　“不吃给我。”凌笙作势伸手去拿。
　　荀煦已经麻利的塞进嘴巴。“我吃了。”
　　“现在是你赚人家零食了。”
　　“没事，我没脸没皮。”

　　火锅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两人一顿饭下来出了不少汗。

　　“朕非常满意，下次可以再来，皇弟你看如何？”
　　荀煦和凌笙结完账漫步走到停车场。
　　凌笙配合他随地大小演。“臣弟也觉得不错，皇兄好眼光。”
　　“哈哈哈哈。”
　　荀煦打开车门坐进去，等两人都系好安全带后他才点火。
　　“科二一定要系安全带啊，不然直接挂。”
　　荀煦脑回路清奇。
　　“等我考完科一再说吧。”凌笙调整好坐姿，提醒荀煦看需不需要调整后视镜。
　　荀煦看了一眼表示不用，他扶着方向盘小心拐弯驶入道路。
　　“打算什么时候学啊，提醒你这可得学一两个月呢。”
　　“等回来吧，到时候去看看。”
　　“这么快啊，不再玩两天。”
　　“不用。”
　　荀煦回想自己高考完死皮赖脸不去驾校骂骂咧咧的样子。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行，那我到时候跟你一起。”荀煦目不转睛的看路况。
　　凌笙看他认真开车没有打扰。 “嗯。”
　　手机上是同学群里发的聚餐照，说可惜他没有去。但凌笙不那么认为，他觉得没有什么比得上和荀煦呆在一起。
　　明明每天都可以见到他，但凌笙总觉得不够。
　　想要更多。
　　他那龌龊的心思无法见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将其摊开展现给荀煦，他不敢想象荀煦知道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只能小心藏着，希望荀煦能自己发现，渴望那一天快点到来的同时拒绝走向断头台。

　　回到家两人匆匆洗去身上的火锅味儿。
　　荀煦擦着头发出来。
　　“这味儿真浓啊，我现在感觉家里都是火锅味儿。”
　　凌笙已经洗过了，把两人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
　　“还有吗，我已经开窗通过风了。”
　　他闻声又要起身开窗。
　　荀煦仔细闻，阻止他。“不用，应该是我心理作用，别开了，刚打开空调。”
　　“我刚剥了橘子，你吃点。”
　　“欧克欧克。”
　　荀煦一屁股坐进沙发。

　　第二日。
　　睡到自然醒后荀煦煎了几个鸡蛋和凌笙打的豆浆一起吃。
　　然后把凌笙的书都收拾了出来准备到时候卖掉。
　　“三年怎么会用到这么多书啊。”
　　凌笙房间东西不多，就是到处是书，虽然被他整理得很好，但还是显得有些乱。现在整理好后甚至空荡了许多。
　　“嗯，到时候把这些拿下去卖了。”
　　“不留几本怀念一下？”
　　“不用，以后又不是不看书了。”
　　“也是。”

　　下午的时候两人简单把要出去的东西收拾好放进后备箱然后窝在沙发上看书。
　　两人各看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荀煦看的是他的专业书，最近一位很有权威的学者编纂的。
　　凌笙则把前段时间没看完的外国名著看了一遍。
　　两人都喜欢纸质书的触感，因此家里到处是他俩的书。
　　他俩不挑，拿到什么看什么。

　　桌上的小音箱放着歌，缓慢的轻音乐飘荡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