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真香[abo]》眼前花

1、第一章 生日

　　今天是明昭的二十四岁生日。

　　也是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平凡的一天。除了他自己，谁还会记得？

　　身为一个beta，本就是最不起眼的存在。他父母有三个孩子，一个alpha，一个omega，还有他。被忽视是常有的事。

　　被提起得最多的时候，就是外人夸他的父母家庭美满，他是凑齐这个板块里最不起眼的一块拼图。明昭有时候感到悻悻，既然已经生了那么好的两个孩子，还要我做什么？alpha或omega，可都是千分之一的几率。

　　先天的优势注定他们有走得更远的底气。而他没有这样的资本。

　　一晃眼，居然也二十四年了...明昭坐在沙发上出神。手捧一杯热水，雾气模糊了视线，看不分明。他喜欢这种感觉。朦胧中才能窥见自己，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岳崇知道他生日的日子，但也只是知道而已，记不记得另说。让他自己给自己做好饭好菜庆祝一下，这就算过了生日。

　　还给这个房子工作的其他beta们休一天假，美其名曰，与民同庆。他觉得此举颇为照顾了明昭的心情和名誉。

　　明昭觉得自己有时候理解不了岳崇的脑回路。

　　但应该是自己错了吧，他那么有能力，他总是对的。

　　毕竟之前是他缠着岳崇说自己生日自己做的才有意义，希望他能回来一起吃个饭。

　　可惜只有前半段实现了。

　　若明昭再提这件事，岳崇只会皱着眉头，神色不耐地看着他，仿佛他在无理取闹，“已经考虑你说的了，还想要什么？又想要什么？”

　　这样的质问太多太多，明昭看着他没有温度的双眼，终是闭上了嘴，免得又被打上胡搅蛮缠的名头。

　　明昭不明白，他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好了。和岳崇在一起的5年，事事相诉，事事相让。不过问不越界，极尽温柔，有求必应。他不喜欢在哪里？不满哪里？

　　他都改变了这么多了。

　　也或许没他想的那么复杂，只因为他是beta，仅此而已。

　　偶尔能看见岳崇在外活动的报道，照片上岳崇注视着接受救济的居民，眉舒目展，嘴角噙着温和笑意。这时他眼里是否装着大千世界？无论是真是假，这里面不会有他的身影。

　　容得下万事万物，容不下一个他。

　　房间被橙黄光线笼罩着，手环的虚拟显示屏幕微微闪着亮光，打在他略显讽刺的眉眼上。屏幕上是聊天对话的界面，明昭望着屏幕出神，维持着一个姿势坐了许久。

　　如今他看到这样的消息也无动于衷了。

　　岳崇说他今天不回来吃晚饭，酒吧一个omega乖巧可爱惹人怜惜，对方腺体散发的信息素味道花香馥郁，正是他最喜欢的一类，今晚他要陪她。

　　他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诚实，什么时候不回来，去见谁，对方怎么样，还都如实道来。

　　明昭没和往常一样回他个“好”字。拿起筷子，机械地开始夹菜，吃饭。是他自己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回了。估计对方也不在意。

　　明昭夹起一块粉丝虾仁，质地鲜嫩，咬下去爆汁可口。明明每道菜都用到在A星也少见的天然植蔬，但他食之无味。

　　先夹菜，吃饭，再夹肉，吃饭，直到饭吃完，喝汤，结束用餐。如果有人观察明昭的用餐习惯，会发现每一餐，他皆是如此，无比严谨。

　　但今天他忽的做了一点出格的事，他就着汤匙喝完了最后一勺墨鱼汤。

　　要放到往常，会被岳崇说教道这么吃不卫生，他有洁癖，要他把这碗汤倒了，重新端一碗上来。

　　明明旁边有人候着，偏要他亲自去端。他算什么？算他好笑吗？

　　明昭后颈处又在阵痛了，今天痛得尤其多，明明是发育不了的腺体，怎么还会这么痛？

　　但是伴随着疼痛，他有一种脑子渐渐明晰的感觉。就好像曾经生锈了，迟钝无比。今天忽的被用力吹开了一点灰尘。

　　好没意思，好无聊的生活。吃完饭，他又发呆了。

　　要不，就走吧。他虽然不是很想死，但好像也没多想活。

　　就走吧，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算。

　　明昭越想，越感觉自己迟钝的大脑卷起了细细波澜，随着思维浪潮的活跃，逐渐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产生离开这样的念头。并且溅起了激烈的浪花，久久未能平息。好似心脏也有了跳动的声音。

　　饭后，明昭没管满桌残羹，他收拾好证件，认真检查好必备的物品。挑的几件衣服连行李箱都装不满，再加上他学生时代的一个旧书包，里面装了个日记本和一堆能换钱的饰品。这些就是全部了。

　　他打算走啦。

　　其实说不清道不明他要走的决定性缘由是什么，好像只是一时兴起，就做了个大决定。

　　只是狗都会打哈欠，人也会累。

　　都说真正离开的那次悄无声息，明昭忽然有点懂了。他不在乎了，岳崇如何，他牵扯到的一切如何，他们之间的是非对错，明昭都不在乎了。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不在乎误解，也无所谓指责。一次次怀疑后终于选择保持沉默。或许在经年累月的加持下，摧毁了他最后一点渴求的，想要依赖的目光。

　　于是绷带一点点包住了那颗如玻璃裂痕般的心，只有决绝，才可再次跳动。

　　纵观得失，他拥有了能被常人夸赞厨艺技巧，拥有了在这方阶层上人情世故的见识，享受了五年来充沛的物质生活。失去了原先那个鲜活性格的自己。

　　不过换个角度想，何尝不是培养出了拥有另一个面具的自己？这一面说不定将会在另一条道路上享受优待。真也好，假也好，千人千面，完整的才是现在真实的他。

　　站在门前，明昭回头望望这座他待了5年的囚笼，终于从心里找到了打开的钥匙。玫瑰已经朽烂，锁链叫人密不透风，人们还是不愿离开，前仆后继。

　　给心甘情愿住进这里的人腾地方才是正道啊，他弯弯嘴角。

　　omega配alpha，才是天经地义，大道正统。门当户对，才是琴瑟同鸣，佳偶天成。

　　“拜拜，明昭”，他轻声道，“生日快乐。”

　　不再想自己到底关没关上门，他转身离开了。

　　*

　　“您好，请出示您的个人ID证件，体检证明，去向及缘由”

　　星际航班检查台的工作beta正以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明昭。A星向来易出难进，无数人挤破了头使尽手段都想来此生活。这人怎的还想离开。

　　把握不住机会啊，工作beta轻轻叹气。

　　A星被公认为最安全的地区之一，繁华程度与安全保障系数均为全星领域最高。beta想不到他要撤销居住权的理由。

　　明昭用手环扫过识别机器确认ID，打开背包，将体检证明交给他。

　　一般想离开A星的审查都是极其宽松的，检查员随意看过就会放行。可他却注意到性别一栏填的是beta。再三确认体检证明的权威性标识是真的，他更讶异了。

　　“先生，您真的确定要撤销吗。能在A星获得居住权的beta凤毛麟角，您一定要三思啊。”检查员诚恳道。

　　明昭朝他笑笑，“多谢，我已经确定了。”

　　“立刻办理吧。”

　　工作beta咬了咬唇，难以言尽般地办理手续，仿佛要撤销的不是明昭的，而是他的居住权。

　　他叹了口气道，“最后留下您的离开缘由及去向星球的信息即可。”

　　“理由就说住腻了，换个地住”，明昭想了想，“去向...打算去边缘地区看看。就写个山茶星吧。”

　　应该都是随便说的。检查员把信息录入系统。山茶星偏远却大名鼎鼎，此处穷凶极恶，位于外敌来犯的必要关口，正是战火绵延不绝之地。一个A星居民想要去山茶星，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这些都是流程，A星容易离开，随便编造一个像样的理由都行，算是不成文的规定。如若是想要进来，那必定得经过层层审问和种类繁多的证明手续。

　　“明先生，居民资格已经撤销成功。在没有暂留资格的情况下，您需要于今日24点之前离开A星”，检查员朝他点点头。

　　“谢谢”，明昭松了一口气。他将在晚上八点乘坐A-1948列星际航班，前往山茶。

　　他真要去山茶。

　　明昭其实想得很简单，他就是想走远点。虽然没有自妄到觉得岳崇会用背景力量来寻他，但能离他远点，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毕竟五年时光，离的近了实在膈应。

　　他要去，就一定要去个偏远而又繁忙的星，最好能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忘掉从前从头开始。他今年24岁，已经浪费了许多时光了。

　　而山茶星由于前线战火吃紧，崇尚武力，全星域关注度极高，据明昭从岳崇那听到的三言两语，大抵知道分掌军权的三处在此地和其他零星几个星球僵持成一个微妙的平衡，至少明面上没有严重的公权私用，任人惟亲的情况。

　　也就是还有微妙的公平可言。凭着军功或许能窥见一条模糊的道路，不至登峰造极，却也比安宁之地多出几分向上的希冀。

　　是个赚钱的好路子，适合他这种白手出门，无牵无挂的人。

　　他大概能有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去全力争取到留在山茶星的居住权。

　　岳崇那边要相信他完全离开估摸着要三个多月，再传到他父母那里之后，恐怕安宁的日子会减少很多。

　　他有点忐忑，更多的却是兴奋。他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情绪了。很新奇。明昭深吸口气，竭力淡忘掉A星上生活的痕迹，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残酷的现实，他会计较一些本该属于他的权益，脱下温柔编织的外套，偶尔化身残忍凶狠的鬣狗，从山茶一点点咬下可以容纳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