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异闻录》梦廊雨

4、第4章

　　徐若安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二十四年全都活到了狗的身上，他的世界观在看到那只会说话的狐狸样子的小兽的嘴慢慢变大的时候已经碎成了渣渣。

　　他真的是在做梦，对吧？！

　　腓腓并不是攻击型的神兽，作为一只养来就是为了主人解忧的神兽来说，攻击型的手段她不需要有，她要做的只是卖萌就行了，眼下张着大嘴，努力使自己散发出凶兽气息的腓腓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撑不下去。

　　张大嘴好累，她现在合上行不行？可是这个人类侮辱了她，为了她的尊严，她必须吃掉他！

　　腓腓不知道，自己蓝色的身子已经隐隐透出红光，这是体力透支的前兆，然而，徐若安并不清楚，他看到这只奇怪的小兽张着与它身体完全不符，足有他身体高的大嘴，一步步朝他走来，每走一步，它的身体就变红一点，徐若安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他真的要被这个东西吃了么？

　　“腓腓。”

　　一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女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徐若安看到那只小兽的身子一僵，嘴巴瞬间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他的身体也随之恢复了自由。

　　徐若安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徐若安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她。

　　“山海，怎么是你？”

　　山海此时已经换上了居家穿的睡衣，她招了招手，腓腓便乖乖地走到她身边，温顺地卧在那里，那模样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丝毫不见刚刚那凶悍的模样。

　　徐若安并不傻，到现在他已经不认为自己在做梦，既然不是梦，那么彭宇呢？他怎么样？

　　这么想着，徐若安便问了出来。

　　“我的朋友怎么样了？”

　　他心里其实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的朋友还可以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山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悲悯，嘴里吐出的话却残酷无比：“那个人类已经死了。”

　　徐若安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面。

　　彭宇，彭宇，彭宇......

　　对于徐若安的悲伤，山海并没有别的什么感觉，谁都会死的，就连她，最后也会死的，死亡真的算不了什么？相比较来说，死亡对于那个叫彭宇的人类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山海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一瓶啤酒，想了想，回头问那个似乎在哭的人类小警察：“你要不要喝什么？”

　　徐若安并没有回答，山海耸了耸肩，也没说话，拿着啤酒坐到了徐若安的对面。

　　“你的朋友已经不是人类了。”山海喝了一口啤酒，安慰道：“他的身体已经被狍鴞占据，那只狍鴞吃了许多人，很快就会露出本体，你想想，到时候会有多少人遭殃.......”

　　“狍鴞是什么？”

　　嘶哑地声音想起，徐若安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山海：“是那个怪物么？长着彭宇脸的怪物，是他么？”

　　山海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怎么会安慰人，徐若安似乎比刚刚更难过了。

　　山海详细地和徐若安科普了一下狍鴞的身份来历，她认为自己解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谁知道，徐若安依旧是一脸茫然地样子，不过相比于刚刚心如死灰的模样，要好了许多。

　　“那只狍鴞呢？”

　　山海收服狍鴞的时候，徐若安已经昏了过去，所以才有此一问。

　　“死了。”

　　山海仗着徐若安没看见，睁眼说瞎话。

　　“哦。”

　　自己最好的朋友死了，徐若安也没有心情继续待在这里了，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山海到底是什么，那只要吃了他小兽又是什么，可是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寻找答案了。

　　第二天，徐若安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上班，看着同事们为着杀人案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凶手已经死了。”

　　忙碌的同事们没有听到他的话，小张看到他站在一边，便将他扯过去帮忙。

　　“一个警队就你一个闲着，来来来，把这资料整理了，早点找出凶手，我们一会儿早点能放松一下。”

　　只有徐若安知道，那个凶手，是永远都找不出来了。

　　狍鴞，那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怪物，谁能想到凶手会是它呢？

　　彭宇这样小人物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谁也不知道，就是他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杀死了那么多的人。

　　淮安市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每天都有人出生和死去，除了他们的亲人，没有人会在意另一个的生死。

　　***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刚刚还是大晴天，转眼之间便乌云密布，轰隆隆地雷声响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弯弯曲曲地盘山公路上面，一个破旧的面包车从雨幕中驶了出来，开车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见雨下得又大又急，不由得张嘴骂了起来。

　　“这TMD鬼天气，说下就下！也真是到了霉了。”

　　这车里除了这中年男人，旁边还做了一个年轻一点儿的男人，青年男人扭头看着中年男人安慰道：“老火叔，你可别发火，这次我们的收获可不小。”

　　男人说着，眼光朝着后面示意，被喊做老火叔的男人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起来，想到今儿的收获，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来。

　　“你说的对，谁能想到那样的穷山沟里还能有这样的货色？啧啧，虽然那丫头脑子不太好使，可凭着她那张脸，也足够了。”

　　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露出一嘴大黄牙。

　　坐在后座的小姑娘抱紧了手中的包袱，她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前座的那两个人类，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个，跟着你们真的可以吃饱饭么？”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没有说话，那个年轻的男人回头看着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来：“跟着我们，你以后不仅可以吃饱饭，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穿，比起你现在的日子，要好很多很多倍。”

　　年青男人勾画出美好的未来，看着那小姑娘晶晶亮的眼睛，他不由得笑了。

　　能找到这么个小姑娘，真好。

　　山海所经营的酒吧很偏僻，几乎没有人会来，好在她也并不是靠这个维持生计，因此有人没人，她并不在意。

　　山海原本以为，徐若安并不会在到酒吧里来了，谁知道这家伙每天晚上都会到酒吧里报道，每一次点的酒都是琥珀色的安魂，到后来，山海索性将他用的酒杯收起来，不在丢弃。

　　这玩意儿虽然不值钱，可也架不住这么一天一个地扔啊。

　　因着徐若安已经见过了腓腓的样子，腓腓索性也不躲了，只不过每次徐若安来的时候，腓腓就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又抓又挠，若不是山海挡着，有几次徐若安差点都被腓腓吞了进去。

　　这徐若安也是奇葩，腓腓如此对他，他倒好，跑得更勤了，有时候甚至下班的时候带些鱼干罐头什么的来投喂腓腓。

　　可想而知这回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腓腓因为徐若安把她当成猫的行为对他越发地厌恶起来，直到有一天，徐若安似乎开了窍，带来一只香喷喷的烧鸡，腓腓这才停止了对徐若安的攻击。

　　自己养的神兽就这么烧鸡收买了，山海颇有些无奈，这家伙真对不她那高大上的身份。

　　经历了彭宇那件事儿，徐若安的神经似乎变得坚韧了许多，每当队里有什么古怪的案子发生的时候，他就像是点燃了小宇宙一般拼命往前冲。

　　结果，这大部分的案子都是些人装神弄鬼，他这一腔热血被不断地泼冷水，却依旧没有熄灭，反而燃烧的更加旺盛了。

　　山海听闻了徐若安的所作所为，有些无语，他那小身板，要是在遇上狍鴞那样的，也只是白白送上门去给人啃。

　　腓腓只用了两字评价徐若安的行为。

　　“傻叉！”

　　不过为了以后自己可以有源源不断地烧鸡享用，腓腓好心地给徐若安科普了一下如果有妖怪作案如何用人类的双眼去分辨。

　　嗯，她都是为了烧鸡而已。

　　冬天很快便到了，昨天淮安市下了一场大雪，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虽然腓腓并不畏寒，不过这样的天气，她也懒得往外跑，支使了难得休息的徐若安去给她买烧鸡。

　　说起来，最近腓腓对徐若安再次不满起来，只是因为山海让徐若安搬到了她们的房子，和她们一起住。

　　虽然徐若安做的饭菜好吃的能让人吞了舌头，虽然他会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使得她的工作轻松了许多，不过她仍旧是讨厌他。

　　唔，看着他会做好吃的糖醋鱼的份上，她少讨厌他一点点了好了。

　　腓腓如此想着，抬头看着窗外时不时飘落的雪花，想着徐若安到底什么时候把烧鸡给她带回来。

　　她已经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