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漆黑夜幕》猫璐

1、MI

　　哈利·波特现在经营着一家书店。
　　他的书店开在一条算不上景区的历史老街上。青石的地板上店铺鳞次栉比，一家家挂着现代化的招牌，只有哈利的书店上挂着一块不知道什么木头做成的招牌，黑色木招牌上的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写着一串读起来十分富有吸引力的字——魔法书店。

　　书店外墙和砖石地面的缝隙中生长出的几棵爬山虎装点着朴素的墙面，哈利也在装饰用的窗台上放了几个不知道种着什么植物的花盆，陶土的花盆里绿叶葱葱茏茏，看着就像野草。
　　虽然哈利每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养了一窗台野草，但应该不是野草吧？纳威送来这些花盆的时候好像对自己说了这种植物的名字——是说了吧？好像叫什么葱还是菜的，他养多了就送来给哈利一些。
　　但是送花并不是纳威的最终目的，因为他同时带来很多食物塞满了哈利的冰箱，其中的蔬菜都翠绿到好像能滴出水来——它们当晚就被做成了沙拉，和那可爱的小番茄一起在口腔里爆出汁水，然后被吞下肚去。

　　哈利是一个消瘦的青年，他有一头凌乱的黑色头发，长相很斯文。曾经有老顾客说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文艺青年的气质，和这家书店很搭。那个顾客说完就买走了一本价格不菲的立体书，并在离开前赞美哈利的眼睛如密林中湖水一般的美丽。

　　哈利仅仅经营这家书店半个月，但这半个月的时间仿佛使他完全沉浸在这种安逸中。
　　如果不是频繁来拜访的罗恩赫敏和纳威反复提醒他，哈利真的会忘记自己生病这件事。

　　哈利生病了。
　　他病得很突然，疼痛来得毫无预兆。

　　那天，哈利正在室外上课，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他们站在绿草如茵的操场上等着姗姗来迟的海格教授。
　　海格教授说他在森林里养了一些奇异的马驹，这节课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一下。
　　哈利还真的有点期待……

　　太阳在碧蓝的天空散发温暖，如雾一般的流云飘飘荡荡，哈利望着不远处的森林发着呆，突然就感觉内脏一阵抽痛。
　　疼痛越来越尖锐，就好像一双女巫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长而尖的指甲插进他柔软的心室，汗水顿时从他皮肤上的每个毛孔中涌出，哈利的衣服很快被濡湿。
　　伴随疼痛而来的还有黑暗，哈利眼前一片漆黑，耳中也出现了嗡鸣的声响，似乎是电流声，又似乎是有人用蚊蝇振翅一般的声音在对他低语。

　　哈利似乎迷失在这潮湿的黑暗中，连绵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经，他好像溺水的人一样喘息着，等到他终于拼命从深而黑的水底游上岸，再次感觉到酸痛的身体和……一双握在他手上的温暖手掌的时候，哈利简直要感谢梅林（这是他最近看的一本课外书中人们常说的话）。

　　哈利感觉自己好像去地狱走了一回。
　　虽然从未体验过死亡，但是他想这感觉可能和死亡相差不远。

　　在疼痛和黑暗中，哈利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但现在他已经在赫敏关切的目光中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和墙壁，节能灯管照亮这小小的房间。

　　哈利轻轻转头，他的头还是有点晕，他看到罗恩和赫敏，罗恩一脸担心地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应该没有失明。”哈利虚弱地说。
　　罗恩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说：“你终于醒了，我的腿现在还在抖。”

　　“哈利，你感觉怎么样？”赫敏温暖又柔软的手还紧握着哈利满是冷汗的手，“医生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等你醒了再检查。”
　　“我感觉像是被殴打了。”哈利轻嘶着说，“我全身上下每根骨头，每块肉都痛，我头晕得就像从楼梯上滚下来一样。”
　　“哦——”赫敏似乎快哭了，“他们抽了你的血，做了一些常规检查，但是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应该去叫医生马上再来给你做检查……”

　　哈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孩子一样的笑容，他对赫敏轻声说：“如果我有姐姐，那她一定和你一样，赫敏。”
　　这句话冲淡了一些赫敏脸上的担忧，她看着哈利，正准备说什么——但是罗恩更快地开了口：“我也是你的哥哥，哈利，我当哥哥很有经验的。”
　　“我看你当弟弟更有经验！”赫敏放开了哈利的手，哒哒哒哒跑出去找医生去了。
　　“或许她说得对？”罗恩坐上哈利床边，“毕竟我有五个哥哥，只有一个妹妹——金妮好像还挺担心你的，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哦对了，哈利你要不要喝点水？”
　　哈利虽然不渴，但还是决定喝点水，这样罗恩就不会再说金妮担心自己的事。

　　幸亏赫敏很快就带着医生回来了，不然哈利可能会被罗恩呛死。

　　哈利的主治医生莱姆斯·卢平是一个看起来就好脾气的青年，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哈利甚至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孩。

　　罗恩在医生背后悄悄对赫敏说：“我觉得这个医生看起来太年轻了。”
　　“如果你有注意医院的展示牌，罗恩，那么你就会知道这位年轻的医生是医学博士。”赫敏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哈利。
　　“博士怎么了？”罗恩显然抓错了重点，“你以后不也会考博士。”
　　“哦，这……”赫敏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容里有些不好意思，“是的，我当然会考。”

　　“你感觉怎么样？波特先生。”卢平医生的声音也是低沉且温柔的。
　　“我感觉很累，医生，手脚无力，就好像刚刚爬了一座几千米的高山一样。”哈利仔细地描述着目前自己的感觉，“我是得了什么病？”
　　“按照检查结果来看，你的身体很健康，如果非要说得很严格的话，那么你稍微有一点缺钙。”卢平医生翻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仅此而已。”他说着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哈利手中，“你现在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再仔细检查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哈利拆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香甜的味道瞬间包裹住他的舌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舒服了一点，“巧克力很好吃。”
　　卢平医生微笑了一下，看了眼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离开了病房。

　　“我是不是应该问问是检查哪方面？”赫敏突然一拍腿，“是检查头还是检查身体？检查之前要不要空腹？”
　　“哈利是全身疼，我们是不是应该做全身检查，要不要查一下过敏原，哈利你之前都吃什么了？”

　　哈利笑着看着赫敏和罗恩，口腔中满是巧克力独有的香醇味道。
　　这香醇似乎冲淡了一些他心里的担忧，也令他睡了一个香甜的好觉。

　　之前还在为检查方向而担心的万事通赫敏小姐很快就得知了一个大概的检查方向，因为他们粗心大意忘记拉上窗帘。

　　五月，当朝东的窗户迎来清晨的时候，当阳光穿过玻璃窗照进房间，照上洁白的床单和床单上男孩瘦长的手指的时候，男孩发出了一声短暂的痛呼。

　　睡得浅的赫敏立刻醒了过来，大亮的天光令她眯起了眼睛，混沌的脑子在变得清醒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想起昨天哈利是在室外的时候……室外……

　　赫敏看向哈利身下被光照亮出一个三角形的床铺，走过去拉住了哈利的手。
　　哈利因疼痛而醒来，脸上还是迷茫的神色，他的手刚刚缩回被子里，这会儿又被赫敏拉了出来。

　　“我想我知道了。”赫敏说，她的头发有点毛糙，看起来就像是爱因斯坦。
　　哈利还没来得及问她知道什么，疼痛就再一次袭来。哈利闷哼出声，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手是不是被砍断了或者砸碎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睡眼惺忪的罗恩用梦游一样的语气问道。
　　他看见赫敏握着哈利的手腕，而哈利的手在阳光下……
　　“你在给哈利补钙吗，赫敏？”罗恩问。

　　赫敏把哈利的手塞回被子，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了罗恩一会儿。说实话，赫敏这样的目光简直要把罗恩看毛了。
　　罗恩的手脚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看了看也同样一脸迷茫的哈利，最后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医生做检查了？”
　　这简直是他能想到最完美的一个问题了。

　　赫敏果然收回了看他的视线，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应该做检查了。”她说着看向哈利。
　　被赫敏用看小白鼠的目光看着的哈利抖了抖，轻声问：“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是啊，哈利。”赫敏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哈利，“你先下床吧。”

　　虽然感觉赫敏有点奇怪，但是急于检查急于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毛病的哈利从被窝里出来。下床，穿上鞋子，等到他站起身来看向赫敏和罗恩的时候，才发现都像盯住小虫子的猫一样盯着他。

　　“我怎么了吗？”哈利疑惑地问道，他看向罗恩，罗恩摇摇头看向赫敏。

　　赫敏在哈利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说：“没事，我们走吧。”
　　但只有罗恩和哈利下意识地走了几步。

　　赫敏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哈利，看着他走过窗前，脚踩上被阳光照亮的白色条纹瓷砖——先被阳光照到的是哈利脚上的帆布鞋，然后是他的牛仔裤，再然后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哈利的动作似乎在赫敏的眼中放慢了，赫敏看到他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看见他苍白的脸上稚气的绒毛——看着他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弓起身来尖叫一声……

　　赫敏猛然向前，把哈利拉回没有被阳光照到的地方，然后看着他喘息着、双臂环胸蹲在床边。

　　“哈利。”赫敏看了哈利好一会儿，终于语气沉重地说道，“似乎是阳光在伤害你。”

　　罗恩呆呆地看着赫敏，又蹲下身去看哈利的情况。

　　赫敏也很吃惊自己为什么下意识用了伤害这个词……但她继续说道：“我所知会被阳光伤害到的病有很多种……但是这些病不管是什么类型，不管存不存在……都会出现一些明显特征，比如晒伤，水泡，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情况，我想现实中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病症会只有疼痛而全无外在或者内在的表现。”赫敏皱着眉说，“就算是吸血鬼，在小说中他们要么是会被阳光杀死，要么是会在阳光下显现出与人不同的特征。”
　　罗恩吞了口口水：“要不……我们先去找卢平医生检查吧……”
　　赫敏点了点头，转身拉上了窗帘。

　　在主动躲避阳光的情况下，哈利果然安全地走出了病房。虽然不知道事情是否像赫敏猜测的那样，但是哈利已经开始对阳光恐惧。
　　虽然他也并不知道阳光是否是他痛苦的诱因，但他已经对那种仿佛用钝刀反复切割筋和肉；刮下骨髓；用或粗或细的针扎入皮肉，又扎入心脏；用滚烫的烙铁烫上皮肤，留下创口的疼痛感到恐惧。
　　没有人会不恐惧这样的疼痛。

　　但是他们最终也不知道哈利生了什么病，最大最好的圣芒戈医院在检查后并没有给他一个定论。检查非常麻烦，甚至很多项目并不能很快得到结果。
　　最终，当夜幕降临，赫敏在医生的建议下带着哈利离开了医院，准备一天后再过来复查。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赫敏的话所带来的心理暗示，哈利的状况在第二天清晨突然变得严重。

　　宿舍里并不遮光的窗帘让这房间里的一切都隐约可见，早晨的房间还弥漫着那种令人昏然欲睡的懒惰，罗恩蹲在哈利床边，担忧地看着在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的哈利。
　　“赫敏已经跟邓布利多教授请好了假……”罗恩咬了下舌头，他刚才差点就问哈利要不要出去走走吃个早饭，再去打会儿球放松一下了。

　　罗恩看了看窗帘后明媚的阳光，心里生着闷气，为什么最近几天的天气非要这么晴朗？多云不行吗？下雨不行吗？
　　他气得掏出手机打开天气，结果十五天趋势预报告诉他，第十四天才会下小雨。

　　不过在罗恩还没开始咒骂天气的时候，神通广大的赫敏已经拎着早餐敲响了他们宿舍的门——罗恩永远也不知道赫敏到底是怎么逃过楼下的舍监胖夫人那双机敏的眼睛的。

　　“我去话剧社团跟弗立维教授借了一件衣服。”赫敏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抖开了手上的衣服，“我想哈利应该用得上。”

　　那是一件很长的黑袍子，长度几乎到哈利的脚踝，赫敏还为哈利戴上那能遮盖住他半张脸的帽子。
　　“现在你就像在被窝里一样安全，哈利。”赫敏拥抱了哈利一下，“这样我们明天去医院也不用担心了。”
　　哈利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虽然这宽大的袍子确实给了他一点安全感，但是——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检查结果更令他担心。

　　哈利希望自己身上出现的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病的状况能像感冒那样自愈……但是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他的状况更严重了——

　　哈利并非不会宽慰自己，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被简单地定义好或不好。而太阳，作为亘古普照大地，保障大部分植物动物生命和生长的自然天体，已经有无数人在它的光芒下出生、成长、繁衍，一代又一代。
　　适宜的阳光会让人各方各面都感到舒服，但过度的阳光也确实会灼伤人们的皮肤，到了盛夏就连空气也会被蒸腾出持续的高温，为了舒适和健康，人们不得不用一些办法隔绝阳光。
　　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不能抑制的恐惧。

　　哈利都不知道自己的恐惧是来源于疼痛带来的心理暗示，还是身体深处的真实反应。
　　如果是后者，那这给出反应的某处究竟是哪里？

　　哈利闭着眼走出宿舍楼，转头之前，他能感觉到阳光轻抚过他的眼皮，留下一片光芒闪耀的金斑。
　　他向后退了一步，赫敏赶紧凑上前来，把他随动作后移的兜帽拉得更低。
　　“我和海格教授借了车，我们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哈利总觉得海格的车里一股狗味。
　　这味道一直缭绕在他的鼻端，直到进了医生办公室也没有消散，只是在其中混合了一种充满苦涩青草气味的药味，和一点点巧克力独有的香味。

　　哈利打过招呼之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轻轻摘下了兜帽，露出好像比前两天更苍白的皮肤。

　　那个头发颜色像热巧克力的医生用一种哈利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对他说：“很抱歉，波特先生，我们并未查出你畏光的病因——除了对阳光的反应之外，您身体也没有任何其他问题。”

　　“我知道，卢平医生……可是我一天比一天恐惧阳光。”哈利痛苦地说，“我想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这样，我甚至不敢出门。”
　　他身上穿着带兜帽的宽大黑色长袍，一双翠绿的眼睛就像被雨水冲洗过的新叶。

　　“你的身体一切正常，先生，不缺乏什么维生素和微量元素，各项检查的结果都很好。”卢平医生低头不再看着哈利，他翻看着那些检查报告，最后也只能道歉，“我很抱歉不能帮到你。”

　　哈利无可奈何，他向等在外面的罗恩和赫敏转述了医生的话，然后在最好朋友担忧的叹气声中离开医院。

　　罗恩撑起手中的黑伞把哈利罩在里面，赫敏开车过来之前，一辆出租车从他们面前飞快开走。

　　“司机可能以为我们是□□。”罗恩压低了声音对哈利说，“他脸都吓白了。”
　　他本来是想说些什么和哈利聊一会儿，缓解一下他的情绪，但哈利显然不想参与任何话题，他甚至没有回答赫敏关于他之后打算的问题。

　　打算。
　　哈利也在想自己应该有什么打算。

　　哈利是一个孤儿，有关父母的了解都来自姨妈姨父的嘴里，当然，他的姨妈和姨父几乎从来没有说过他父母的好话。他们说他母亲莉莉是个怪胎，而他父亲詹姆斯则是个无赖、混混、瘾君子。

　　哈利努力从他们的话里描绘自己父母的样子——“詹姆斯当然是个瘾君子，你看看他的脸！他的脸就像是墙一样白！头发还总是乱糟糟的！莉莉也算是个漂亮姑娘，可惜脑子有问题，最后跟一个瘾君子一起死在煤气爆炸里！”

　　哈利想自己的绿眼睛一定是遗传自母亲，因为它们真的可以称得上美丽，而头上乱糟糟的黑发一定和他父亲一样。

　　哈利当然和姨妈姨父关系不好，他们认为他是一个多余的人，但是又碍于法律以及人情等原因不得不抚养他——但哈利还是对他们心存感谢的，他不知道父母是否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但是姨妈总说他父母那点遗产根本不够抚养他到成年。
　　所以，他们在哈利十一岁的时候把他送到了城郊的一所老社区学校里，因为霍格沃茨学费低廉，除了暑假之外学生都可以住校。

　　哈利喜欢霍格沃茨，喜欢这里的老师和同学，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将近六年，再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就能毕业——但是因为突然而莫名的病，哈利不得不决定请假。

　　请假手续办得很快，没有太多老师同学知道哈利到底怎么了。因为邓布利多校长总是学生最好的朋友和聆听者，他总是给同学们最需要的帮助，而他也总说一句话——在霍格沃茨，需要得到帮助的人总会得到帮助的。
　　现在，他就在办公室里听着哈利的困惑和迷茫，没有给他什么安慰或者是年长者的建议，最终只是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
　　哈利脸上当然是迷茫而又困惑的表情。

　　“这是一间书店。”邓布利多将钥匙放在哈利面前，“在一条方便又舒适的街道上，里面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书，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它。”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教授。”哈利露出疑惑的神色，“难道书店里会有一本能解决我麻烦的书？”
　　“不，我亲爱的哈利。”邓布利多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钥匙，“我不知道书中是否有妙招，但是你请假以后总要有个地方待，我想你一定不想回去你姨妈家。”
　　“哦，是的……教授……谢谢你。”哈利嗫嚅着说，拿起了那枚钥匙。

　　“不用感谢我，孩子，我本来是想在你成年或者毕业的时候再将它给你。”邓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镜反着光，哈利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到他说，“我保管它十几年，再不会有比现在更恰当的时机了——这是你父亲的财产。”
　　“我父亲？”哈利吃惊地重复。
　　“是的，你父亲也曾是我的学生。”邓布利多说，“你爷爷过世之后，你父亲说家里有一些藏书想要捐给学校，让我去挑选一下——可惜后来你父母出了一些意外，我就没能把钥匙还给他们。”
　　“现在，我把它还给你。”邓布利多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用流利美观的花体写下一串地址递给哈利，“我想你会在这里过得很舒服。”
　　“另外，欢迎你随时重回学校，我相信一切都会很快变好的。”

　　哈利也希望一切会很快变好，恢复正常，但是他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甚至无法待在拉上窗帘但仍然被阳光点亮的房间中——罗恩只能拉紧床上的幔帐，再把哈利塞进被子里，从头到脚不露出一点皮肤。
　　赫敏知道这种情况之后当机立断地拉着罗恩请了假，从哈利手里拿走邓布利多给他的钥匙和地址便条出门了。

　　“我们先去看看那书店什么情况，希望那里对哈利能有帮助。”赫敏将黄铜钥匙放在合十的手掌中祈祷。
　　“希望书店里面的卫生情况不要太糟……”罗恩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找人尽快收拾出来，哈利说不定晚上就能搬过去。”
　　“也希望邓布利多教授真的去过那书店，毕竟我逛过的其他书店都是窗明几亮的，或者哈利的爸爸是做旧书买卖生意的？”赫敏快步走着，“有很多旧书店又小又挤，但是灰尘里却有很多绝版书。”

　　五月末，天气骤然热了起来，七八点钟的太阳明亮而温暖，赫敏和罗恩走在光影斑驳的树荫中。终于，他们走上一条老街，看到了拐角处的那间奇怪的书店。
　　赫敏为什么知道那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因为这书店实在太特别了，没有人会注意不到它——
　　它静静伫立在石板路上，就像是时间长河中沉默的石像。
　　看到它，就好像看到缓慢流淌的河流，碧绿如林的湖泊，一望无际的洁白沙滩……
　　它是河流中的锦鲤，湖泊中的人鱼，沙砾中闪耀的黄金。

　　这太不正常了。

　　“魔法书店？”罗恩站在那书店前喃喃念叨着，“这世界上难道真有魔法？”
　　赫敏也看着那漆黑的牌匾上闪耀着金光的字，半晌才道：“既然没有人能证明魔法完全不存在，那魔法就应该是存在的。”
　　赫敏说着走上前去，将钥匙插进了门上那把造型同样古朴的锁中。

　　“咔哒。”
　　锁开了。

　　罗恩不知为什么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

　　赫敏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点了点头，然后一齐抬手，推开了那紧闭的门。
　　门上有些阳光的温度。

　　但是书店中却一点阳光都没有。
　　门里门外仿佛有条泾渭分明的线，阳光诡异地在门口戛然而止。

　　赫敏长舒一口气，她和罗恩对视了五秒钟，然后两人一齐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借着手中的光踏进了书店。
　　罗恩本来以为他们会在书店中摸索好一阵子，甚至可能会碰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个头很大的蜘蛛领着个头不大的蜘蛛——他的手抖了两下，刚想仔仔细细看一下周围的场景，周围就突然明亮了起来。

　　“开关。”赫敏收起手机，“就在门边，非常好找——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看看这书店的每个角落了。”

　　但是出乎赫敏意料的是，那间书店不仅地理位置方便，干净整洁仿佛昨天还在开门营业，更是仿佛为哈利量身定制一般——偌大的书店中没有一扇真实的窗户，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灯所带来的光在各处明亮、反射，营造出了一个不明亮也不昏暗的舒适环境。

　　“水也正常。”罗恩说，“厨具一应俱全，锃新瓦亮，冰箱看起来也是新的，吧台后面的楼梯通往二楼，衣柜，床垫，床头柜上都没有一点灰尘，地毯比家具店准备卖的还要白，我简直找不到这里有什么不正常，简直比精装修的房子更能拎包入住。”
　　“这很不正常。”赫敏说，“这里太干净了，根本不像邓布利多教授所说的已经闲置多年的样子，家具都仿佛是崭新的，而且……”她看向门外明亮的街道，“而且这里太不符合科学了，这个时间，太阳光不可能一点也照不进门里。”
　　“就当是真的有魔法吧！”罗恩大咧咧道，“我觉得再也不会有比这里更适合哈利的地方了，况且邓布利多教授也不会害哈利，你说呢？”
　　“邓布利多教授当然不会害哈利。”赫敏皱着眉说，“但是……”
　　罗恩打断赫敏的话，“没有什么可但是的了，走吧走吧，我们去给哈利买床单被褥，宿舍的都太小了。”

　　赫敏还想说什么，但是罗恩已经拉着她急匆匆地出了书店，两人暴露在日光下的时候差点流出眼泪。
　　赫敏在手掌投下的一点阴影中勉强睁开眼，决定不去想这间“魔法书店”里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她相信邓布利多教授——况且罗恩说得对，不会再有比这里更适合哈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