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三》叶三云

4、第 4 章

　　电闪雷鸣，这是九月的第一场雨。

　　雨水不断打在沥青路上，渐起阵阵水花。

　　早知道是这种天气就不来了！真是闲得慌。

　　陈柚木嘴里嘟囔着，撑着伞，走在学校的天桥上。

　　轰隆隆的雷电声响彻天地，联想起自己平时做的缺德事，她一时有些害怕。

　　前些天，陈柚木临时被舍友拉去面试一个乐队的鼓手。

　　都大二了，自己便是同乡会宣传部的部长，对社团本身已经清心寡欲。

　　够忙了。

　　可是舍友非说里面有个大帅哥，那还能不去瞧瞧。

　　反正自己确实会打鼓。

　　去了之后，哪有什么大帅哥，就是三个正常姿色、打扮得稍微潮些的艺术生罢了。

　　她严重怀疑自己被坑了。

　　可是去面试的人又是热火朝天，一时又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也还真的过了。

　　现在是乐队的第一次聚会，本来舍友要跟过来的，结果临时说有个考试，溜了。

　　雨还在劈里啪啦的下着，像是攒足一个夏季般。今儿个是周五，本来出去玩的人应该挺多的，因着这雨，一路上行人稀稀落落的。

　　陈柚木收起伞，站在天桥边等着，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八点零五分。严格来讲，她并没有早到，甚至还迟了五分钟，可惜，看来这个乐队的人也挺没有时间观念的。

　　因着是夏天，她穿得有些随意，简简单单一件白色无袖背心搭着一件高腰牛仔裤，脚上踩着双橙粉色的运动鞋。

　　她扎着高马尾，涂了番茄红色号的口红。

　　看上去清爽秀气，还带着股大学生特有的朝气以及她自己本人气质里特有的随性。

　　透过昏黄的路灯，她抬起头看向夜空。

　　静谧的夜空。

　　洒落雨滴的夜空。

　　“嘿！我们在这！”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陈柚木扭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乐队的一群人。

　　五男三女。

　　但是，隔着昏黄的灯光，陈柚木一眼便看见了李希成。

　　他穿着一件宽松黑色卫衣，头发散着，刘海随意的披在额头上。

　　整个人四分痞气，三分野性，剩下几分漫不经心。

　　人群中，你一眼便能瞧见他，你也只能瞧见他。

　　光彩夺目。

　　陈柚木感觉自己的心忽地一紧。

　　她应了声好，强装镇定的走了过去。

　　内心却打起了不规律的鼓。

　　这八个人里，有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是那天面试她的，剩下的都是不认识的。

　　包括李希成在内。

　　他或许注意到了陈柚木，或许没有。

　　陈柚木有些尴尬的跟着他们一起走去学校附近的KTV。

　　雨不断敲打在雨伞上，好像要把伞打破一个一个洞。

　　昏暗、潮湿的校园里，这一群人叽里呱啦的说着话。出了校门，仍是要走七八分钟的路次才能到达KTV。

　　“听说你是新来的鼓手？”

　　一个身穿潮牌、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生走上前同叶桦搭话。

　　陈柚木点点头。

　　“我是乐队的贝斯，我叫陈致煦。”

　　陈秩序？

　　难不成他父母是警察、交警？

　　希望道路更有秩序？

　　好特别的名字。

　　陈柚木没有隐藏自己的惊讶，“我叫陈柚木，柚子的柚，木头的木。你呢？”

　　“陈致煦。”

　　“不是，我是想问，你是哪个秩哪个序？是道路很有秩序的秩序吗？”

　　陈致煦停顿了一下，那双有些无辜的孩子眼看着陈柚木，让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致是写信的时候致某某的致，煦是和风的煦。”

　　陈致煦念着他妈妈从小时候就给他写的解释，驾轻就熟。

　　陈柚木点点头，想着要继续唠些什么好呢？KTV已然到了。

　　还是天籁之音。

　　一进KTV便是那股熟悉的香味，香得有些刺鼻。他们到了包厢地点，陈柚木走在倒数第二，不知什么时候，她后面的人变成了李希成。

　　要坐哪呢？

　　这是个世纪难题。

　　环绕了一眼四周，发现大家随意的坐着，没有挤在一起。陈柚木便在离小吃最近的点坐下了。

　　她没想到的是，李希成顺势坐在她旁边，让她不由自主地挺直身体，肢体语言有些僵硬。

　　“你是新来的鼓手吧，李希成。”

　　陈柚木看着李希成一边拿着桌子上的薯条，一边随意的说着。

　　好像到哪里，哪里就成了他的地盘。

　　陈柚木点点头，一向开朗外向的她头一次感觉到这么拘束。

　　李希成没有再搭话，吃着薯条听着他们唱歌。

　　KTV昏暗的环境之下，陈柚木就着昏暗的光线，一双眼睛始终悄悄地观察着李希成。

　　这个男人，精准的击中了陈柚木的心脏，剑剑致命。

　　陈柚木天生便容易对这种漫不经心的、带着点痞气野性的人心动。更何况这人还是个一等一的大帅哥。

　　一个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人。

　　“大歌手，不来几句？”

　　陈致煦突然从KTV另外一边跑来，凑在李希成身边，搂着他的背对着他说道。

　　李希成低着头，勾着嘴角一笑，接过话筒，自然大方，一点都不扭捏。

　　他跑去点歌台，点了首英文歌。

　　yellow，Coldplay。

　　听着这首歌，陈柚木两眼放光，这是她最近在听的一首歌，她喜欢这首歌的一切。

　　昏黄的灯光打在李希成的身上，他唱歌的姿态就像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一般，呢喃着娓娓道来。

　　丝毫不卖弄。他站在那，世界只余他的歌声和他。

　　他弯下身子，够上话筒，坐在台子上，收起了几分平时的漫不经心。

　　陈柚木不自主地跟着一起唱着，“I drew a line, I drew a line for you. OH what a thing to do....”

　　yellow，是最炙热的却又青涩的喜欢，是难以开口的心动，是夏日里清新的柠檬黄，是离爱只差临门一脚。

　　这是陈柚木从李希成的歌声里感觉出来的。

　　刚刚还在玩闹摇着骰子的人安静下来，这是独属于李希成的魅力。

　　他的轻佻与漫不经心同他那张风流俊俏的脸一道隐藏在歌声的背后。一双长且精壮的腿屈着，右手轻轻地拿着话筒，眼神望向虚空，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虚空。

　　轻轻的诉说着。

　　一首唱毕，KTV里仍沉浸在这种感觉里。还是陈致煦最先反应过来在那叫好。

　　陈柚木轻轻在那鼓着掌，他唱的丝毫不逊色于原唱。只是多了几分喑哑，少了几分男孩的纯真。

　　昏黄的略微有些放肆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KTV里，大家喝着酒唱着歌，叮铃东隆，酒瓶之间碰撞出的声音清脆悦耳。

　　包厢外，是雨过天晴。万物干净的如同初生般。繁星在天边闪烁。

　　两点多的时候，时间便到了，一句句好运来催促着这些大学生离去的步伐。

　　陈柚木猛地想起明天是周一，有早八课，还未起床，他早已觉得累了。

　　大家开始四散离去，住斋区新宿舍的从南门回，住西南老宿舍的从小西门回去。

　　陈柚木是个转专业的理科生，由于怕麻烦懒得换宿舍，仍是住西南理工区。

　　同李希成、陈致煦一道。

　　她倒是没想到，艺术生也住西南。

　　“我们这一届学校疯了，乱分宿舍，我们都住西南，这不巧了吗？”

　　陈致煦嘿嘿笑着，对着陈柚木挑起眉头，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想起了憨豆先生。

　　难怪她总觉得陈致煦还蛮有亲和力的，虽然穿着一身潮牌，这眉眼一动，只能说和憨豆先生一模一样。

　　李希成看着陈柚木笑得灿烂，眉眼弯弯，心口一紧，接着话头对着陈致煦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笑吗？”

　　高高憨憨的陈致煦摇了摇了头。

　　李希成伸出他那双大长手，一把搂住陈致煦的肩膀，“你第一天知道你像憨豆先生吗？”

　　说完，学着陈致煦上下挑动着眉头，可惜并不搞笑，只有勾人的轻佻。

　　陈致煦挣脱开来，追着李希成打，刚下过雨的路面十分湿滑。

　　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虽然昏暗漆黑，可是不显寂寥反倒显得有些温馨。地面上零落的绿叶显示出刚刚风雨的癫狂。

　　陈柚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站在后面有些担心又有些好笑。

　　她有着一双笑起来很漂亮的眼睛。不言语时，那双满是灵气的眼睛便替代着言语。

　　李希成转过头来，不经意间与陈柚木眼神相撞。

　　一时之间，两人忘了躲闪。

　　陈柚木低下头，有些羞涩的笑着。

　　“嘿！抓住你了吧！”

　　陈致煦从后面一把抓过李希成，结果地面一滑，两个人砰的一声倒在路面上。

　　那是一个诺基亚的时代，可是陈柚木仍忍不住边笑边拿起手机拍照。

　　低像素下，只能看见一个身形高大微胖的男生压在一个身形高大精壮的男生身上。

　　陈柚木毫不掩饰的笑着，拍完照后带着笑声上前查看情况。

　　果然没事，只是有些痛。

　　笑声是拉近距离最好的桥梁。

　　面对李希成有些哀怨的眼神，陈柚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拉着这两人起身，月色下，三个人的影子融为一体，

　　天上的繁星不断闪烁着。

　　凌晨两点多的校园，寂静且迷人。

　　打打闹闹的大学生尽情在这校园里挥霍着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朝气，自己那多的可以溢出来的爱。

　　回到宿舍后，陈柚木轻手轻脚的洗漱着，幸好她们是浴室、厕所在宿舍外边的建造。虽说晚上上厕所麻烦，可不怕会吵到舍友。

　　开上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陈柚木忍不住胡思乱想。

　　李希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呢？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才认识一天。

　　再说了，李希成能看得上她？

　　虽说她长得也算略有姿色。

　　陈柚木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的长相。她喜欢自己下勾的尖眼角和饱满的嘴唇。

　　可是远配不上李希成。

　　她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

　　忽然又想起今日与李希成的眼神接触，又忍不住幻想起来。

　　一见钟情的喜欢是见色起意，是一种名为患得患失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