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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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那些拥有天赋的人类往往过度沉醉在自己的才能中，自鸣得意地认为它是自己应得的报酬，拒绝思考失去能力后又会是何种情形。
——其结果就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我按在地上打。
邮轮三层的走廊转角被红铜和黄铜的涡卷花样装饰得很华丽，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离垂落的雕花玻璃灯罩令其增添了几分古典的氛围感，而这精心搭配的一切都在今天不复存在。
‘轰隆——！’
在躲过了长得很有骗子相的黑发人类的攻击后，我反身一脚把他蹬进了墙里，香槟色的壁纸被砸出了裂纹，人类骤然吐出一大口血。
我嫌弃地看着眼前血流得满脸都是的人类，甩了甩手上的血，打斗时被他误伤的吊灯艰难地发出忽明忽暗的灯光，将这人照得像具恐怖片里还魂的尸体。
不过，说起恐怖片的话……
脑海中倏地闪过一道女鬼般的身影，与此同时，装在外套内里口袋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
“……”
我微妙地看着靠在墙角气若游丝的人类，从怀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信息显示为‘万恶的人类资本家’。
没想到真是女鬼来电了，这也太不吉利了。我索性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从善如流地将手机揣回了衣兜。
79.
红色的血溅在了少女的脸上，又顺着苍白的面腮滑落，在那张格外引人注目的面庞上划出一道伤痕状的弧线，令人联想到那些艺术馆里的瓷器被毁坏时出现的裂痕。
但他比谁都清楚，少女绝不是那些需要小心保护的易碎珍品。
“咳……”
还来不及开口，断裂的肋骨迫使他咳嗽连连，而咳出的血又暗示着体内某处——或者很多处——出现了脏器破裂的迹象。显然，他如今身受重伤，如无意外，或许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或许。
他品味着这个词，艰难地抬起头，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大约是他头脑晕眩的原因，视线中那个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的少女，颊上莫名浮现一层红潮，仿佛蔷薇般罩在那里。
“我……”
他刚想开口，又是一道急促的来电铃声响起，利落地打断了他涌到嘴边的话。
“……”
沉默在蔓延。
在坚持不懈响起的手机铃声中，少女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那对奇异的、会随着角度变换颜色的眼睛，在俯视他时变成了一片蓝幽幽的深海，深邃冰冷，毫无生机。这一回她连看都没看手机一眼，但也不挂断，只是任由其响个不停。
“准备好受死了吗。”
她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甩了甩沾血的手，又活动了一下脖子，俨然准备下一秒就一拳送他归西。
“…你不接电话吗？”
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诚恳一点。可大概是被血糊住了嗓子的缘故，眼下发出的声音和往日伪装的音调大相径庭，听上去嘶哑如毒蛇絮语。
但少女在听到后仍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才没有电话！”
她理直气壮地说，面具一般定格的脸庞在这一刻终于变得鲜活起来。
这令他嗅到了一丝转机。
于是他强忍着脑袋被反复重击般的疼痛，竭力用平缓的语调提醒道：“可是…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哦。”
他听见少女嗤笑一声。
“你搞错了，这是我打人时的专属背景音乐。”
没等他回应，少女已经干脆利落地一脚踹了过来。
‘咚——！’
一阵沉闷的物体砸地声。介于走廊上铺设的厚实地毯，他被踹倒在地时的疼痛感没有进一步加剧。
下一秒，一只沾血的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只骨细肉嫩的手犹如巨石般压在他的喉管上，窒息感随之而来。仿佛舞台谢幕时的场景，眼前的视野逐渐发黑，意识像是被灌进了水泥。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听起来阴冷、浅快而空洞。
此时，他甚至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要不要再试一下呢。
右手传来一阵抽搐的疼痛，手骨早在先前就被对方以不符合人体生长规律的方向给折断了。还是算了。
‘叮铃铃——’
长长的走廊里再度响起了熟悉的手机来电音。
正骑在他身上掐他脖子的少女见状皱起了眉头，脸上的五官揉成了一团，垂在他脸上的发梢像是柔缓的水沫，轻轻拍打着即将失去意识的他。
就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着爬上岸一样，他努力将沉入黑暗的意识拉回人间，为眼前这仅有的一线生机而张开了嘴。
“我觉得…你还是、接一下比较好……”
他艰难地从被扼住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给你…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一定、有急事吧。”
少女嘴唇扭曲，仿佛尝到了什么怪异的滋味。脸色似乎更白了，配合起本就像缎子一样的肌肤，几乎如幽灵似地泛着光。
她缓缓松开了钳制住他脖颈的手，之前迅捷的身手像是突然生了锈，十分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了响个不停的手机。
“…喂？”
就连声音也很不情愿，尾调拉得老长，仿佛下一刻就要入土为安。
‘……’
“关你屁、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出去就出去，凭什么还要先跟你请假？”
‘……’
“我怎么知道，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叫‘拿尼加’还是‘不明物’的……拜托，我连它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诶！”
‘……’
“你管我在哪儿，都说了跟你没关系…哈，是糜稽告诉你的？让他给我在家里等死吧，我要把他剁碎了装进小号保险箱……什么？”
她的音调突然高了起来。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区区人类，真是可笑…我干嘛要听你的话？”
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少女的脸色脸色一会儿转青一会儿又转红，最后回归了最初的将融未融的雪白。
她嘴角一撇，仿佛受了某种无形的压迫，慢吞吞地把手机递了过来。
“…快接电话，有人找你。”
80.
我不耐烦地看着这个脸肿得像充气轮胎的人类接过了电话，又忍着看他蠕动着被血染红的嘴唇，磕磕巴巴地跟电话那头的伊尔迷说话。
什么‘对’、‘好’、‘我不知道’之类的，叽叽歪歪说了半天，真是浪费时间。
当时我怎么没直接一拳把他给打死？
天花板上的吊灯还在一闪一闪地发出亮光，照得人类那张蠢脸也忽明忽暗，看得我牙痒痒，恨不得再朝他脸上来几拳。
可是我不能。
因为伊尔迷还有事找他。
他的原话是‘正好家里最近有桩生意和他有关，我需要和他谈谈’。
碍于我目前的现状，我决定暂且听从伊尔迷的话。
毕竟，在我的认知中，生命本质无非是掠夺、征服，以及对弱者的压制吞并。
对于手下败将，我不屑一顾。
而对于打得过我的，我姑且愿意唯命是从——当然只是暂时的。等我能打赢对方，我定要将失去的全部夺回。
既然当初能在金富力士的手下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如今无非是换了个压迫我的对象而已。
我勉强可以接受。
所有动物生来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
等到将来我能把所有揍敌客都按在地上打了，我自然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收拾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我说完了。”
思绪被打断，脸肿得像个气球的人类将手机递回给我。
我冷哼一声，一把夺过了手机。
‘…交涉失败，你可以动手了。’
手机那头传来耳熟的声音。伊尔迷对我开朗地说：‘干完这一单，回来的路上记得去——’
‘咣咚——！’
我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顺便把手机扔得老远。
只要我速度够快，我就什么都没听到。
81.
“…看起来你很讨厌他？”
“要死的人还管那么多干嘛？你有病啊。”
就和农场主宰猪时的动作一样，我一只手掐住人类的脖子，膝盖顶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正手指悬停在他的头盖骨上，准备等下来个现场开颅。
“你不问问我的临终遗言吗？”
像只猪崽一样被我压在身下的人类有一种平静的死感。他喉间的呼吸声在我的不断施压下渐渐稀薄，宛如将要退去的潮水。
我不爽地撇了撇嘴：“关我屁事。”
“嗯…好吧。”
哪怕狼狈得快要死掉，他说话的速度依旧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得像个文化人：“看起来你似乎是被迫加入的…咳咳、不如，我们来交换一下。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一个打败揍敌客的办法。”
这一次，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弱智：“你是傻子吧？就连我都打不过，还敢说自己知道打败那群混蛋一家子的方法？”
人类似乎想笑，刚扯了扯嘴角，又咳出了一口血，我皱着眉躲了过去。
“你是故意朝我脸上吐的吗？”
“……抱歉。当然不是。”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近乎透明的笑。
“小姐，暴力并不能搞定一切，世界上还有很多可以决定一个人生死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被我按在地上打？”
“…除了武力以外，权势、金钱、名望……这些东西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摧毁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被我按在地上打？”
“…揍敌客是杀手家族，哪怕有世界第一的名头，但只要找对了方法，不需要动手也能从他们手中全身而退。”
“那你为什么被我按在地上打？”
“……”
人类再度沉默了。
正等待着人类正面回答的我疑惑地望着他。
半晌后，他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
“这位小姐，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我骗不了你。”
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其实，我已经搞到了慈善晚会上的所有拍卖品，但它们被我用念给藏起来了。只要你放我离开，我愿意把它们全部交给你。”
……真的假的？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怀疑，他直视我的眼睛，恳切地说：“你瞧，你在这儿打了我这么久，动静闹这么大，却没一个人来查看情况…这是因为先前在拿走拍卖品的时候，我已经解决掉其他人了。”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一番道理。一个不值钱的人类小命，和光是听描述就能大赚一笔的珍奇拍品，想也知道该选哪个。
当然是两个都要了。
我松开手，向着人类纤尊降贵地施舍了一个笑容：“好啊，快给我吧。”
82.
据人类回忆，这批拍卖品被他用某个念能力藏在了第三层的甲板上。
他最好没有骗我。
当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铁链拴在他脖子上时，人类又一次沉默了。
“…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防止你偷跑了。”
我不满地瞪着他：“快点走，别浪费我时间。”
“……”
人类的脸上仿佛上了一层厚厚的蜡，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似的，慢慢吞吞，磨磨蹭蹭。
我没忍住，又踹了他一脚。
83.
“…到了吗？”
“不是那里，还要再往前一点。”
“到了没？”
“还没有呢…抱歉，我好像记错地方了。”
“你还要往哪儿走？你到底藏哪儿了？”
“快了…啊，对，这就是这里，再往这边走一点。”
“哈？这里？”
“嗯。请再过来一点……”
‘扑通——！’
84.
我#@*%&！！！
混蛋人类居然敢把我扯下海！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咕噜咕噜噜——
85.
我讨厌海！
准确来说，是我被迫来到人类世界、设下了「限制条件」后，我就开始讨厌‘海洋’这个概念。
由于我的种族原始外观，这种半人半鱼的形态很容易令人类联想起他们童话故事里的人鱼。
举世罕见，柔弱可欺。
当银月垂落海面，这种脆弱生物就会浮出水面。头发像海藻般柔滑，尾鳍在礁石间泛着新雪似的银光，湿润的眼眸琉璃似的泛着蓝，长得像泡沫一样一碰就碎，一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屁用没有的物种。但命运就像是个法外狂徒，在我离开老家以后，失去力量的我跟这种故事里的废物点心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简直是岂有此理。
所以，为了更快地恢复实力，在猎人协会某个十二地支的启发下，我给自己搞了个「限制」。
就像那个十二地支为了成为仇人的天敌而放弃一切一样，为了获得能在人类社会将大部分生物按在地上打的力量，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在回家以前，我自愿放弃海里的居住权。
换句话说，只要我还待在人类社会，海水对我来说就跟剧毒差不多。
不、它比剧毒还要可怕。至少剧毒只会让我上吐下泻，而海洋——
疼痛令我骤然回神。我呲牙咧嘴地看着小腿肚上浮起的细鳞，从皮肉里钻出的鳞片仿佛吸血虫一样啃噬着我的皮肤，耳后腮骨裂开的三道细缝又像是谁朝我头上敲了一闷棍。但最痛的还是尾椎骨以下爆出的那截尾鳍，简直像是要将我从中间活生生地撕成两半。
不远处的海中，人类正吃惊地望着我。海水灌进新裂的腮里，呛得我咳嗽出一个又一个水泡。
比起浑身宛如剜肉的疼痛，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办。
隔着深蓝色的海水，我甩了甩许久不见的尾巴，歪七扭八地朝呆若木鸡的人类冲了过去。
傻逼人类去死去死去死！
86.
失策了。
这傻逼人类竟然能在海里跟我打成平手。
87.
哈哈哈，我就知道！区区一个破人类，怎么可能在海里待这么久。
等死吧你！
88.
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结果没差。
新的一天如约而至。太阳升到了半山腰，使得山丘边缘镶上金色的光芒，让周遭的阴影显得修长朦胧。
我喘着粗气，盯着躺在礁石上被我用石头砸得只剩一口气的昏迷人类，心里忖度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直接杀了他有点不太划算。这混蛋人类还欠我一大堆拍卖品，拿他一百条命来抵都不一定换得来。
要不……卖给黑市的器官商人拆了赚点零件钱？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