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本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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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读结束与开机之间的几天空当里，楼欢抽了一天去上了个综艺节目，是为了新剧开播预热——那是一部非常标准的霸总现偶，四十集里面他有三十集面无表情作高冷状的那种。
同场的另一个嘉宾算是一个小流量，叫宋子恒，正是那个顶替了钱思杰、进组颜瑾新剧的钱思杰对家。
宋子恒在整场节目里都对楼欢极为客气，也不知是因为尊重前辈，还是在这场换角风波里听到了什么猜测，借此机会向着颜瑾示好。
一想到颜瑾在这件事上的潜在作用，楼欢就有些不自在了。
而更让他不自在的是，宋子恒就像所有想要捧他一句的人一样，开口必提《梧桐大道》这部戏。
“那部剧真的是霸屏，我身边的老师同学都在看，到学校就聊剧情，太好看了。”宋子恒说，“楼欢哥演得真是太好了，太帅了。”
楼欢就轻轻笑了笑，摇摇头：“那都是十多年前拍的啦。”
能在大学时期就拍出一部十几年后仍让人念念不忘的剧，他当然是自豪的。
可他同样也是羞惭的：那个憋足了劲什么都不想——当然，对圈里的事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和老师说得一样好好拍戏、拍好戏的楼欢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常常能看见网上有批评他的声音，说他也就抱着《梧桐大道》吃一辈子。他想反驳——他后来的时间里未尝没有超出《梧桐大道》的表演质量，只是剧播出的成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本来也不是演员所能掌控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没有反驳的心气了——属于他的时代早已过去。
然而，有时候，当他独坐家里、酒气熏湿了眼睛的时候，他也会喃喃地问自己：这是他的错吗？
人们将那样一个楼欢捧到天上去，圈子里却又容不下那样一个楼欢，这是他的错吗？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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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期节目播出的时候，节目组、剧方、艺人宣传都按惯例，各自买了几条热搜。词条广场上就有年纪小的网友好奇询问：【楼欢以前有那么火吗？夸张了吧？】
这时就有年龄大些的网友想起那几年被楼欢支配的恐惧来了：【一点儿都不夸张，那会儿打开电视都是他的戏。】
【最年轻的视帝啊，你以为呢。】
【资源也好，成名后拍过可多名导演的戏，当时圈里力捧。】
【而且他年轻的时候和当时最火的女星都合作了个遍吧。】
最先发问的那个网友就又问了：【那男星呢？】
【男星？楼欢就是最火的男星啊！】
【没吧，不是还有楚群吗？】
人们就在那儿开始捋时间线：【楚群好像比楼欢晚几年成名，刚出道时候的标签还是楼欢最好的朋友来着。】
【哇，但他们也是对家吧？】
【同期男演员，肯定有资源冲突。】
友人为利益反目，还要为了利益不情不愿地合作卖腐，正是吃瓜群众们最喜欢的戏码。
讨论了一圈后，话题再一次落回了那个一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上：【楼欢怎么就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无声无息就糊了呢？】
这个问题网友各自都有猜测，但终究得不出个结论来。只是楼欢走红的原因倒是每个人都能说出个道道来——无他，因为帅。
乘着楼欢关注度渐起的东风，有不少视频剪辑博主发了楼欢成名作的二创剪辑，就连楚群都刷到了。
虽然他没忍住对着助理吐槽了这泛白的滤镜，但再一次看到年轻时楼欢的画面，也是让他生出诸多感慨。
“我本来觉得他没怎么变的，这样对比着一看，变化也还挺大的。”他说，“这样说来，我大概变了更多吧。”
助理习惯了他神神叨叨的突发感慨，全神贯注地帮他筛选着营业照。
楚群凑过来，指着一张照片说：“就这个，发吧。”
助理看着前段时楚群间胡子拉碴加死亡角度的自拍，深吸了一口气：“哥，你确定？”
楚群一挥手：“发吧。”
看着评论区粉丝“没收前置摄像头”的哀嚎，楚群笑得直拍大腿，然后又非常做作地感慨叹息道：“哎，我果然是变了，都被粉丝嫌弃了。”
助理无语：不懂长得好看的人是怎么想的。
自己确实是变了，楚群想。
至少当年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将如此邋遢、故意搞怪的形象展现在人前的。
那时的他总想着和楼欢一决高下，虽然业内也夸自己五官深邃、钟灵俊秀，可自己看到楼欢就无端觉得矮了几分。
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楼欢哪怕只是穿戴整齐站在原地不动，看上去也是气质出众，英气勃发，是人群中你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就算是过了十几年，楼欢在《梧桐大道》中的富家公子哥形象依旧能引来满屏的弹幕夸赞。当画面定格在金色的阳光穿过梧桐树叶洒在他脸上时，你竟不知熠熠生辉的是阳光还是他的笑容；当他落寞地垂下眼、睫毛轻颤时，就像是一只洁白的蝴蝶落在你心上扑棱了一下翅膀。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永远清澈的目光和里面洋溢着的欢愉与希望——作为接受西式教育的归国游子，他坚信自己能通过所习得的先进技术做出一番事业、改善人们的生活。他相信未来是充满光明的，也相信人心是向善的。
取信于他只需要在他面前做出几番义举，再和他状似掏心掏肺地聊两句，那么哪怕他得知了你与□□有所牵连，也会天真地相信你是罗宾汉式的绿林好汉，毫无顾忌地和你以兄弟相称。
晶莹剔透的赤诚与天真——楚群不得不感叹，这确实像是为楼欢量身定制的角色。
也难怪张天奇导演看了楼欢大学前拍的那部青春校园剧就找到了沪城来，剧中表演经历尚浅的楼欢近乎是本色出演，热情洋溢得像一只年幼的萨摩耶，脸上总是笑模样。
但令楚群好奇的是，张天奇导演凭什么认定楼欢同样能演好《梧桐大道》后半段那个改头换面、一心复仇的男主呢？在经历了家庭的变故后，他阴郁、沉默，眉头永远因痛苦和愁闷纠结在一起，又以雷霆手段建立起威势——这简直就是楼欢的反义词嘛！
楚群大学毕业后和张天奇合作时，他没忍住，在休息时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他演得挺好啊。”张天奇说。
“是挺好，但他都没试戏就被定下了。”楚群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就能演好？”
张天奇充满了导演的自信：“再不会演戏的我也能把他教会了。况且后半段表演痕迹重点也没关系。”
“啊？为什么？”
“这个人物的底色是不变的。他后半段的着重点不是狠辣，而是痛苦。他性格里的善明明想要冒出来，却又被他强行掩盖过去，这才显得更痛苦。”
张天奇最后总结说：“明明自己不想变，却偏偏被命运逼着引到了另一条路上，最后面目全非，但又因为心里还留有以前的东西而不愿接受新的自己。这才是最震撼人心的悲剧啊。”
楚群听了这话，没觉得这是多震撼人心的悲剧——这不就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吗，区别不过就是命运到底是给你动了个微整形手术还是索性把你折腾成了妈都不认识的样子。演员演几十部戏，来来回回说的都是这样的故事。
就像《梅雨》这部戏里，面目全非的就是陶泽。
这戏需要的场景少，大多还是内景。
为了省事且最大化地利用租下来的场地，内景就都在筒子楼里的各个房间布置了。陶泽家一拐弯就是蒋逸飞家，隔壁就是蒋逸飞公司的办公室。
也为了方便演员更好地找到情绪，场次编排尽量按着剧情顺序来。开机后的第一场戏，就是电影里七年后的第一个场景——陶泽上蒋逸飞公司面试，被蒋逸飞认出来了的一段。
楼欢套上了皱皱巴巴又不合身的西装，头发被剪短了些，又没有做造型，耷拉着像一个浅浅的倒扣着的锅盖，看起来冒着傻气。
楚群进片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笑了，笑到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楼欢就被笑得有些尴尬——他尴尬起来也是笑着的——走过去锤了楚群的肩一下：“不许笑，你以为你就好到哪去了吗？”
楚群看看自己身上，就觉得还行，虽然穿得像个卖保险的，但至少是个很帅的卖保险的。
楚群就这么说了。楼欢弹了下舌，有点没找回场子的别扭，脸上还是笑着，咧着嘴、弯着眼睛，头微微歪着，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楚群一看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想着坏主意想扳回一成。
而当楼欢露出这样灵动的神情来，就根本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泛着傻气的造型了。
楚群看了就想：楼欢的光亮，大概只有瞎子才看不到。
可这世上，怎么竟有那么多瞎子了呢？
，还差 
